第38章

在馮慶打第八個哈欠的時候,鐘秋終于開着車姍姍來遲,他下車之後,後座上跟着下來楊緬和莊川兩個人。

莊川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倒是楊緬穿着他的絲綢襯衣露出鎖骨,西裝胸口的口袋裏還插着兩張名片,像是剛從場子上下來的。

“怎麽來這麽慢?”馮慶又打了個哈欠:“晚上得給我算加班工資,謝謝。”

鐘秋面上微笑着:“放心,少不了你的。”

馮慶一愣,盯着他真心笑臉看了一會,才問:“你今天是怎麽回事?笑口常開好彩常來?”他轉頭看向楊緬和莊川發出疑惑:“還是他在酒吧受刺激了,直接傻了?”

楊緬聳肩:“跟我們沒關系啊,老板一到酒吧就這樣了。”

他捏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提:“保持着神秘而微妙的鐘娜麗莎微笑。”

“行了。”鐘秋瞥他們一眼,“敢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楊緬和莊川應了一聲散開,而馮慶還站在原地看着鐘秋挑眉:“你要幫忙警.察錄一個口供,重述一下當時的狀況,對了傅盈呢?他也要錄一個。”

鐘秋:“受傷了在家裏休息,錄口供我一個人就行了。”他頓了頓:“找個人,讓他們不要把精力放在傅盈身上。”

“放心,這些我都會的處理好,崔叔知道之後也打電話來說過了,你只要走個過場就行了。”馮慶嘆了口氣:“不過這種事估計又調查不出什麽結果,曹力殊每次都把尾巴收得很幹淨。”

鐘秋:“沒關系,他沒多少時間了,讓他再逍遙幾天。”

“你今天晚上到底怎麽回事?”馮慶皺眉看着他:“開始月安打了電話來,說你在醫院陪着傅盈的時候,情緒有點失控。”

鐘秋沒有說話,想起開始傅盈囑咐自己出門小心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點,才慢慢開口否定說:“沒有,我覺得我的情緒很正常。”

“月安說你的确是對傅盈有感情了,那麽現在事情的發展是不是已經超出你的預期?之前制定的計劃是不是也要修改?”馮慶提醒,“你要記得,第一次你知道鐘煦要找人監視你的時候,你不爽了一上午,前一陣子你還說要把人送進局子的,怎麽現在就變了?”

“人算不如天算,但現在一切還在我的掌握之中。”

鐘秋淡淡道:“如果他聽話,這一切解決順利過去,那他和我就是這個世界最普通的情侶,他是自由的,但是如果他發現了什麽想離開,等待他的地方,不過是從監.獄變成我的別墅而已。”

他頓了頓說:“更何況,一開始他接近我,就別有目的。雖然我一開始并非真心,但現在也算真誠待人,我和他,只能說互相欺騙。”

馮慶欲言又止,他太了解鐘秋的個性,知道這個時候勸解或者潑涼水都是适得其反,反而會把鐘秋推到另外一端,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

“怎麽不說話了?想等我冷靜下來之後再自己醒悟?”鐘秋卻一眼看透,将馮慶的真實想法說出。

馮慶搖頭:“沒有,只是在為你的感情路擔心。”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順其自然就行了。”鐘秋邁步向前,走向等候已久的公務人員。

馮慶追在後面壓低了聲音:“你們兩個人的開始和相識都是一場謊言,那麽順其自然就是謊言被拆穿,同你的預想可不一樣。”

鐘秋一頓,沒有說話。

等到一些需要交代的東西交代清楚,餐廳的老板還親自過來向鐘秋道歉,并且表示會承擔傅盈所有的醫藥費。

“等我詢問過他的意思之後再回複您。”鐘秋笑了笑:“不過沒有關系,不過這件事您也是受害者,餐廳這樣得重新裝修,好一段時間不能營業,您也辛苦。”

餐廳老板感嘆一聲,同鐘秋又多說了幾句,留下聯系方式才離開。

楊緬和莊川難得看見老板這幅溫和模樣,都覺得說出來的詭異,像是有一天狼突然說自己要變成素食主義者了一樣。

“都這麽看着我幹什麽?該做的事都做好了嗎?”鐘秋問。

莊川點頭,低聲說:“是我去二手汽車廠看過的那輛車,并且上面的剎車和方向盤的确都被動了手腳,同我之前給您的消息是一樣。”

“肇事人已經死亡,剛剛他們醫院傳過來的數據上顯示,身體裏酒精含量遠超過酒駕的标準。”楊緬盯着手機屏幕說完,晃了晃手機說:“照片已經拍了,有點血腥您就不必看了,等完整的個人信息整理好,我會直接發到您的郵箱。”

鐘秋點頭:“辛苦了。”

馮慶輕咳一聲:“鐘恒重那邊要不要透露一點風聲?比如你出了車禍這樣的消息。”

“用不着我們透露,會有人忍不住告訴他的。”鐘秋笑了一聲:“親兒子出了車禍第一時間不跟老子說,還真是不被信任的父子親情。”

馮慶:“用不着為這種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感慨,先回家吧。”

“讓月安注意點醫院那邊,別鐘恒重一下被氣死了,到時候後面的事情處理起來更加麻煩。”鐘秋笑了一聲。

月亮高懸在空中,處理完所有事情的鐘秋回到家的時候先去洗了個澡,脫了衣服對着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身上有好幾塊一碰就有點疼淤青,甚至還有點帶血跡的擦傷。

他眉頭一挑,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當時救傅盈的時候弄傷的。

反正傷都傷了,他立刻對着鏡子看了好一陣,力求讓小鄰居在自己浴室裏安裝的監控器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示。

等到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鐘秋這才脫掉褲子進了淋浴間,一邊洗澡一邊搓洗身體,在傷口的地方有時候突然用力,只為了讓因為疼痛發出的吸氣聲真實并且富有感情。

洗漱完畢的鐘總裁推開拉門,裹着浴巾到卧室穿衣,順帶給自己上點藥。在沒有味道和有味道的藥之間,他選擇了味道最大的紅花油。

穿戴完畢,帶着一身藥味的鐘秋敲響了傅盈的家門,過了一會,他聽見輪椅滑動由遠及近,傅盈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是鐘秋嗎?”

“是我。”鐘秋應了一聲,等他打開門,在門口的小燈照亮下,換上屬于自己的拖鞋。

他看着坐在輪椅上穿着睡衣的傅盈,突然有一種家裏有人在等待的感覺。

雖然他是一個守時的人,但是這種被人等候的感覺其實也不差。

傅盈坐在輪椅上仰頭看他,先是一笑,然後就皺起眉頭聳動鼻子嗅了嗅,盯着他問:“怎麽你身上一股藥味?”

“有嗎?”鐘秋裝模作樣聞了聞,輕描淡寫說:“哦,開始磕了一下給自己擦了點紅花油?”

“一下?”傅盈莫名笑了一聲,想起自己在監控裏看到的青青紫紫,忍不住反問:“如果只磕了一下怎麽會味道這麽濃,跟倒了半瓶一樣。”

鐘秋故作猶豫,頓了頓說:“可能是剛開封的,新鮮。”

他推着輪椅将傅盈送回房間,抱到床上,自己則在床邊坐下,小心卷起傅盈的褲子看了看他的腿,溫聲問:“腿還疼嗎?”

“疼是正常的,但是可以忍耐。”傅盈将電腦裏美劇的聲音放出來,聳肩說:“所以我在這裏看電視劇轉移注意力。”

鐘秋:“要不要我給你拿一片止疼片,吃下去會好很多。”

“不吃,我從來不吃這個東西。”傅盈搖頭。

鐘秋盯着他看了兩秒,發現這個人真的沒有吃止疼藥的意思,嘆了口氣說:“行吧,你要是覺得難受撐不住跟我說就行。”

傅盈點頭,轉而問:“對了,那個開車的人情況怎麽樣?”

“死了。”鐘秋頓了頓:“并且他的體內還有酒精,應該是酒後肇事。”

傅盈一愣:“酒後駕車?那得喝成什麽樣才能直直對着路邊的店撞?”他頓了頓又問,“那他開的車呢?會不會是車也有問題。”

“這個要等警方調查明白,你不要着急,結果出來之後他們會通知我們的。”鐘秋笑着摸了摸他的頭:“餐廳的老板想要承擔你的醫藥費,我說問問你的意思。”

傅盈:“這個倒是沒關系,餐廳撞成那個樣子,停止營業裝修也要花一大筆錢,還是不用了。對了,今天的醫藥費是多少?我轉給你。”

“不用,你和我不用計較這些錢。”

鐘秋的話音一落,房間裏驟然安靜了下來。

傅盈垂下頭輕聲說:“不行,這個錢還是要算清楚,不是因為別的,單純是我不想……”

“你別想太多。”鐘秋打斷他的話,清了清嗓子道:“之前在你家吃飯也沒給過菜錢,現在一算也扯平了,興許我還要倒給你錢,所以你覺得我應該給你錢嗎?”

傅盈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不應該這樣。”

“噓——”

鐘秋伸手捂住他的嘴,突然靠近抵着他的額頭,低聲說:“別着急,我們之間的東西一點一點算,到時候你怎麽算錢都行。如果……那也不過是你的錢從左手換到右手而已。不過現在太晚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應該睡覺了。”

傅盈眨了眨眼,看着鐘秋松開手把電腦阖上搬到一邊,又關上了床頭的臺燈,借着窗外的月光說了一聲晚安。

傅盈陷在枕頭裏,突然笑了起來,用口型回應:“晚安。”

臉上的笑直到家門關緊都挂着,傅盈揉了揉還帶着笑的臉,輕輕翻了個身看到床頭的電腦,想起還在後臺運行的監控程序,臉上的笑又漸漸淡了下去。

他和鐘秋之間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那句沒說完的如果,可能永遠只是一個如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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