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着鏡子去看自己的傷,賀誠是把他咬疼了,然而細看卻沒有什麽大礙。偏了偏腦袋,把後頸的發絲撩到一邊,又看了一下舊傷,賀誠清醒時用的力道果然不同了。

“他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于遲搓了搓下颌的一塊紅印。賀誠給他生生舔出來的,把他抱着,舔得又癢又痛。

想了一會,“嘿嘿”地笑了。

賀誠拿手給他搞,賀誠硬了也不說…

賀誠喜歡他。

走在回廊上的賀誠打了個噴嚏。

離目的地只剩幾步之遙,卻忽然不想走近。

“你說母親在裏面?”

“回四少,人帶回來以後,便是夫人安置的,此時還在不在,小的也不知道。”

“嗯,你先下去吧。”

躊躇片刻後,賀誠推門而入。

陳曉荷的兄嫂跪在堂下,賀夫人端坐上首。膏脂的事情,賀誠一直在私下裏查,但賀夫人想必在馮欣出事後便什麽都知道了。

“母親也來了。”

賀夫人吊着眼睛并不看人,手裏的扇子磕在桌面上,語氣蘊着薄怒:“平日裏三請四請也請不到我的兒,要見你一面,還需得我這個老婆子花一些特別的心思。”

“母親言重了。”賀誠走近,恭敬地坐向賀夫人左下,特意選了個親近而弱勢的位置,擠出了滿臉的笑。

外人在場,賀夫人也無意多做延伸,達到敲打的目的,面上便雲銷雨霁,重挂上慈母的姿容。

陳曉荷已死。

當年送她回去,本來身體已經好了,又得了一筆錢財做嫁妝,嫁得同村屠戶,卻在新婚三日後跳了崖。連回門也不願等。

屠戶算是她的青梅竹馬,這樣一遭,肝腸寸斷,料理完她的後事,提着一把刀便獨自走了。遠走他鄉,無處可尋。

“本來有兩個妹妹,接連沒了,剩我相公一個孤家寡人…若不是還有我陪着他,日子可要怎麽過啊…”陳曉荷之嫂陳劉氏開口便是條理清晰的訴苦,陳家之不幸,三兩句之後,居然與她毫無關聯似的,精明善辯,不同于一般村婦。

“兩個妹妹?”賀誠心如擂鼓。

“還有…還有一個,叫小蓮…”

跪在一旁一直保持緘默的陳山忽然橫了陳劉氏一眼。

賀誠聽到此處,撐着桌沿想站起來,卻像站不穩似的立即摔了回去。

“住口!”賀夫人見場面失控,把陳氏夫妻潦草打發,叫人喂賀誠連服兩粒清心丸,才算把人穩住了。

事情過去太久,連她也疏忽了陳曉荷與陳小蓮的這層關系。陳小蓮是第一批買進來的,而陳曉荷卻是後來幾年主動跟來的。這種下等人家的女孩子,誰又會把精力花在他們身上?窮的時候賣兒賣女,闊綽了之後便娶進陳劉氏那樣的精明媳婦執掌家業。沒有對等的因果輪回分攤給她們,死了傷了只能默默吞聲。

哪裏想過她們也會學着卧薪嘗膽一般的籌謀,最後只為了個魚死網破?

狠絕哀絕。

賀誠拿手蓋住臉,忍下嘔吐的沖動。

陳小蓮是他的心病,是他的地獄,是他無可回避的最痛苦的罪孽。

她的姊妹是要他給她償命。還給她做人的尊嚴。

他是魔鬼,可她們是人。

他不配解脫,也不應解脫。

賀夫人的勸說一個字也灌不進他的耳朵。

“母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賀夫人憂心忡忡地走到門邊,思量再三,壓低聲音吩咐道:“去把那道士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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