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跳如鼓。

阮枝的眸光卻漸漸暗下去。

她擡眼和男人的視線撞上, 暗沉沉的黑眸裏帶着探尋的意味, 滾燙的熱意似有似無, 呼吸輕的像細雪一般,輕飄飄地落在她的臉上。

阮枝能感覺到。

他不是真的想吻她,只是想知道為什麽。

手抵着他肩膀的力道很微弱, 對邢驚遲來說就跟貓爪子似的軟趴趴地搭在他的肩頭。

邢驚遲緊盯着阮枝,看着她聳拉下睫毛, 眼尾泛紅。

她偏頭, 只餘半截側臉在他眼前, 唇線微壓,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邢驚遲呼吸微窒, 橫在她腰間的手松開,猛地起身坐到床側。他狼狽地閉了閉眼,一時竟無法去看她,好半晌才啞着嗓子道:“抱歉。”

寂靜片刻後, 邢驚遲起身進了浴室。

阮枝用餘光看着邢驚遲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口才悄悄地吐了口氣, 她放松了身體躺在床上, 大腦亂糟糟的。喜歡邢驚遲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以承認的事, 但昨晚的“雀兒”還盤踞在她腦海。

藏起來是她下意識的反應。

...

院子裏擠滿了金燦燦的陽光,瑩潤的花朵兒昂着腦袋舒展着身軀, 只院子裏濕潤的土壤留下了昨夜暴雨的痕跡。

阮枝蹲在水坑邊刷牙, 鼓着腮幫子瞧着院子裏兩個男人做俯卧撐。

明明喝了一夜酒,這一大早上精力還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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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樓的時候躲着邢驚遲,就沒進浴室, 正蹲在院子裏發呆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拿着水杯牙刷和毛巾來找她了,牙刷上擠好了牙膏。

兩人默契的就好像剛才的事兒沒發生一樣。

阮枝沒多看,洗漱完就進了廚房。

等她做了早餐出來的時候邢驚遲和秦律剛好進門。

秦律一見阮枝做了早餐呆了一下,他小跑到阮枝跟前,紅着臉撓了撓頭:“嫂子,你怎麽還進廚房了,我動作很快的。”

阮枝看了一眼紅着臉的秦律,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和她對視。她抿唇笑了下:“沒關系,坐下來吃吧。我手藝還可以的。”

阮枝是就着冰箱裏現有的食材做的早餐。

煮了一鍋米線又蒸了幾個燒麥,她根據邢驚遲的食量估算了一下秦律的,想來應該差不到哪裏去。

阮枝捧着一小碗米線看着秦律往大碗裏倒辣椒,這兩個人吃面的動作還怪像的,悶頭大口吃,也不交談,像風一樣席卷了餐桌上的食物。

阮枝枝:“......”

她總感覺還是煮少了,也不知道這兩個人能不能吃飽。

邢驚遲擡眸瞥了一眼對面安安靜靜的小青瓷,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秦律瞧,唇微張着,似是在驚嘆他吃飯的速度。

他蹙了蹙眉,出聲:“阮枝,認真吃飯。”

那一雙清澈的鹿眼微微轉動,慢悠悠地往他臉上掃了一眼,随即就低頭捧着小碗開始老實吃面。雖然眸子裏沒什麽情緒,邢驚遲總感覺她瞪了他一眼。

秦律絲毫沒有察覺這邊的暗流湧動,他嚕咕嚕咕把湯喝得一幹二淨,一臉驚嘆:“嫂子,你這手藝不是還可以啊,比以前我們隊裏的大師傅都牛!”

說着秦律還給阮枝比了個大拇指。

這樣的話誰不喜歡聽。

阮枝笑眯眯地應:“有機會來豐城一定要來家裏吃飯。”

邢驚遲暗着眸看着阮枝眉眼彎彎的模樣,她和他一塊兒呆了兩天還沒這樣對他笑過。秦律就說了一句話,她就開心成這樣。

秦律忽然覺得自己背後一涼。

他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心想果然宿醉要不得都出現幻覺了。

邢驚遲和阮枝沒久留,吃完早飯不久就準備駕車離開。

走的時候秦律站在門口戀戀不舍地朝他們揮手,還順便加了阮枝的微信。期間邢驚遲就戴着墨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兩個人交談,一言未發。

秦律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他轉眼就把這點不對勁抛到腦後,笑着朝阮枝喊:“嫂子!我去豐城一定去吃飯!”

坐在車上的阮枝回頭擺擺手:“記得給我發微——”

阮枝一句話沒說完,邊上的邢驚遲忽然踩下油門,車速飙升,漂亮的園子連着秦律一起飛速消失在了阮枝的眼前。

阮枝古怪地看邢驚遲一眼,小聲嘀咕:“開這麽快幹什麽,我還在和阿律說話呢。”

邢驚遲一頓。

阿律?這麽快就喊上了阿律?

這一上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阮枝莫名覺得這一上午時間過得比往常慢一些,邢驚遲就一直冷着臉不說話。

阮枝不知道他鬧什麽別扭,她還不高興呢。

于是兩人直到回家都未曾說一句話。

阮枝一進門就噠噠噠溜上了樓,她阮枝枝再不換衣服就要被勒死了。

上樓後阮枝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掐紅的前胸,昨晚和邢驚遲躺在一張床上,一整晚她就穿着不合身的內衣,能睡着就不錯了。

他們是明早的飛機,阮枝換好衣服後順便收拾了行李箱。收拾完下樓的時候她沒看見邢驚遲,屋門半開着,隐隐傳來人聲。

阮枝想着他在打電話就直接進了廚房。

她前天晚上買了不少東西,今天得把它們都吃完才行,畢竟明天他們就離開了。

阮枝在廚房搗鼓的時候邢驚遲也沒閑着,他正聽秦野給他彙報昨天電話裏說的事,他們根據證詞和邢驚遲提供的線索确定了墓葬的大概位置。

邢驚遲透過半邊門縫望着廚房裏的人,低聲應:“這案子等我回來再辦,你們回去休息。”

秦野尋思着他還有一周多的婚假,順嘴問了一句:“隊長,你和嫂子什麽時候回來?我和小峯子還等着你和嫂子請吃飯呢。”

邢驚遲心想小青瓷指不定正生他氣呢,但嘴上仍應着:“這事兒聽你嫂子安排,我等通知。周一你就能見着我了。”

秦野悶笑,在邢驚遲這兒連張局的話都不好使,他還有等通知的一天。

他揶揄地問:“隊長,你這婚假過完了?”

邢驚遲唇線下壓:“不想休息就在隊裏呆着。”

說完也不管秦野就自顧自地挂了電話,他申請了婚假,阮枝可沒有。周一阮枝還得回去上班,他還過什麽婚假。

那頭的秦野一臉無辜地看着被挂斷的電話。

隊長又發脾氣了。

秦野放下手機笑着搖了搖頭,看來日後他們有的是機會看隊長吃癟。他拿起資料又仔細看了一遍,縮小墓葬所在範圍還需要幾天時間,這個造假案背後還隐藏着什麽呢?

“秦野,你笑什麽呢?”

林葵伸手拍了拍秦野的肩膀,一臉好奇地問。

秦野回過神來,斂下笑意看了林葵一眼,應道:“沒什麽,和隊長打了個電話。你怎麽過來了,法醫室那邊不忙?”

林葵是去二隊交檢驗報告的,回來經過一隊就看見秦野在電話。她猜想他可能是在和邢驚遲打電話,就溜進來賭一把,還真讓她賭對了。

林葵湊近秦野眨了眨眼,試探着問道:“秦野,刑隊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嘶,怎麽又來了。

秦野剛去當卧底那會兒就知道林葵喜歡邢驚遲,這小丫頭是法醫室的,和邢驚遲同一時間進的警局。本來想邢驚遲都結婚了她也應該放下了,沒想到還惦記着。

他瞥了林葵一眼,朝她擺擺手:“回法醫室去,隊長在市局還有事兒呢。”

“喔,這樣啊,好吧。”

林葵的語氣難掩蓋失望,她聳拉着腦袋慢吞吞地往外走,心裏止不住地好奇和邢驚遲結婚的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

邢驚遲挂了電話後沒急着進去,坐在外頭開始看秦野發過來的郵件。他們從滇城帶回去的人就是秦野口中的“三哥”。

這個“三哥”和千鳥他們不太一樣。

至今他們都沒查到“三哥”的個人信息,姓名籍貫一概不知,只知道跟着千鳥有些年頭了,知道千鳥不少事兒。

“邢驚遲,進來吃飯!”

阮枝脆生生的聲音自裏頭傳來。

邢驚遲掀開眼,心下不自覺地松了氣。

聽這聲兒好像沒那麽生氣,應該能哄好。

早上的事邢驚遲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麽魔,像是非要從阮枝嘴裏聽到些什麽似的,明明她和他之前素不相識。

邢驚遲進門的時候阮枝已經在餐桌前坐下了,正戳着碗裏的水果沙拉,聽見聲音轉頭看了邢驚遲一眼,對上他的視線。

阮枝睜着水亮的大眼睛瞅他,小聲咕哝:“路上為什麽不理我?”

邢驚遲一頓,低聲應:“沒有不理你,怕你因為早上的事不開心。”

他知道這只是一部分原因,其餘的他自己也沒有想明白。

阮枝心想這男人睜眼說瞎話,明明路上一句話都沒和她說。她擡起下巴指了指對面的碗:“坐下吃飯,早上的事我不和你計較。”

她阮枝枝大人有大量。

不和做噩夢的男人計較。

吃完飯後邢驚遲去廚房洗碗,阮枝溜達去二樓陽臺睡午覺,那裏有一把躺椅,往椅子上一縮曬着暖洋洋的太陽別提多舒服了。

阮枝在陽光底下昏昏欲睡的時候才有了些度假的感覺。

當然了,如果邢驚遲不是那麽陰晴不定就更好了。

阮枝是在床上醒來的。

就這麽幾天時間,她已經習慣了被這個男人抱來抱去。

她扒拉出手機看了一眼。

下午四點五十八,未讀消息一條。

是邢驚遲發來的微信。

[邢驚遲:臨時有事去市局,晚歸,鎖好門窗。]

這一晚是邢驚遲和阮枝留在滇城的最後一晚,今晚邢驚遲原是想帶阮枝去古鎮玩的,但市局給他來了電話說是古玩市場的人找到了,邢驚遲不得不趕過去。

阮枝對此倒是接受良好,她不用急着起床做飯了,拖拖拉拉地在床上賴到六點,下樓給自己點了外賣,準備開始享受自己的夜晚生活。

市局。

邢驚遲情緒不高,垂眸看着手裏的資料。

在古玩市場穿長褂的男人叫曾揚,滇城本地人,沒案底,這些年一直在古玩市場裏搗鼓這些古玩,沒入這行前是在鄉下跟着人收貨的。

邢驚遲隔着單向透視玻璃看了一眼審訊室裏的情況。

市局的人半倚在桌上抱胸看着低着頭的曾揚,态度還算溫和:“說說吧,那青銅器哪兒來的?早點交代了早點走。”

曾揚擦了一把額間壓根不存在的汗,讪讪地笑了一下:“警官,我攤位上的貨多是走街串巷收來的荒貨,我真不記得了。”

“荒貨?”市局的人忽然冷笑一聲,重重地把千鳥造假案的新聞砸在桌上,“我看你是造假案的漏網之魚,那貨是真是假你不知道?”

曾揚心裏一咯噔,這怎麽還把他往造假案上扯了。他在心裏把昨天在古玩市場的男人罵了個遍,他就知道那個男人是個警察!

曾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明白自己這回糊弄不過去了。

他這麽多年生意做下來,知道權衡利弊,于是在心裏給他侄子道了個歉就毫無心理負擔的交代了:“警官,那玩意兒其實是我侄子昨個兒一大早拿到我這兒的,說是寄存一早上,中午就拿走。這不,昨天中午就還給他了,你可以去查監控,我就在市場門口給他的。”

“你侄子?”市局的人朝邢驚遲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寄存一早上,你侄子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的把東西放你那兒?”

曾揚撓撓頭,破罐子破摔:“造假案一出,我侄子上班的那條街在肅清整理,他在這地沒親人,一直住我家裏。不知怎的,突然和我說要走,東西都準備好了,臨時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忽然就把那物件兒丢給我,說中午來拿,這不是昨兒中午拿走,人就走了。”

“你侄子叫什麽名字?去哪兒?”

“曾鷗,去哪兒我真不知道,那小子平時就來無影去無蹤的。”

“有照片嗎?”

“有有有。”

“曾鷗”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假名,這是真侄子還是假侄子誰也不知道。邢驚遲現在看到帶鳥的字就頭疼,看來是造假案中的漏網之魚,這個案子還沒完。

邢驚遲拿了照片低聲囑咐了幾句就把曾揚這事兒交給了市局。

他們常年和這些人打交道,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處理。而他得回去找人了,他直覺“曾鷗”這個人和墓葬的事兒脫不了幹系。

市局離邢驚遲定的民宿有段距離。

他這一來一回就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他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

車剛開進路口,邢驚遲就往那處小洋房掃了一眼,二樓和客廳燈都開着,阮枝應該還沒睡。他下了車也不急着進去,按照習慣把門窗都檢查了一遍,見門窗都好好關着才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唇。

小青瓷還挺乖。

邢驚遲沒敲門,直接輸了密碼進去,也沒刻意掩飾自己的動靜。一進門他就聽到似小老鼠般偷吃東西的聲音,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阮枝正盤腿坐在客廳上看電視,茶幾上放了一些零食和她晚上點的外賣,還有兩杯奶茶,一杯已經空了,還有一杯剛喝了一點兒。

邢驚遲換了鞋往裏走,怕吓着阮枝還刻意放大了腳步聲,但沙發上的人還是沒發現他回來了,鼓着腮幫子吃個不停。

他走到沙發後往茶幾上一看,外賣就吃了幾口,現下早就涼了。垃圾桶裏倒是有不少果皮和零食包裝袋,她壓根就沒好好吃晚飯。

邢驚遲盯着阮枝圓乎乎的腦袋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地出聲:“阮枝。”

“啊——”

沙發上團着的小青瓷立馬炸了,往沙發角落一縮,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地轉頭看他,水汪汪的眼睛裏寫着驚魂未定四個大字。

她緩過來才兇巴巴地罵他:“你幹嘛不出聲!”

邢驚遲走到沙發跟前把冷掉的外賣和空了的奶茶都丢進垃圾桶裏,往她身邊一坐,神色很淡:“我出聲了,還喊了你名字。”

阮枝枝:“......”

喊名字就喊名字要離得那麽近嗎!

這個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邢驚遲瞥了一天穿着睡衣的阮枝,昨天洗完澡她已經躺在床上了,顯然今天這個點她還在樓下是為了等他回來。

邢驚遲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以後不用等。”

聞言阮枝古怪地看了邢驚遲一眼,心說她追的綜藝周六晚上更新,這個人非要說她是在這裏等他。她想了想還是不解釋了,免得這個男人又生氣。

現在的邢驚遲又愛生氣又兇。

小時候的邢驚遲雖然一直繃着小臉,但還怪可愛的。

阮枝捧着奶茶喝了兩口,邊上的男人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眸光淡淡地看着電視上放的綜藝,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她咬了咬吸管,随口問:“晚飯吃什麽了?”

邢驚遲頓了一下,誠實道:“忘了吃。”

他們有時候辦案忙忘記吃飯是常有的事,他也就這兩天和阮枝在一起準點吃了三餐飯,平時能吃頓熱乎的就不錯了。

阮枝沉思片刻,她懷疑邢驚遲就等着這句話。

她放下奶茶跑去廚房看了一眼,因為她晚上偷懶冰箱裏還剩下一點菜。

阮枝探出腦袋沖着客廳喊:“邢驚遲,我給你炒兩個菜,再把剩下的餃子蒸了。你現在上樓去洗澡,身上都是煙味!”

這話可冤枉邢驚遲了。

昨晚阮枝問他是不是又抽煙了,他今天就自覺地沒抽煙,這一身煙味是他去市局染上的。不過他也沒解釋,老實上樓洗澡去了。

邢驚遲是上高中的時候開始抽煙的,那時候他和邢立仁的關系緊張,邢立仁控制欲強,他一點就炸,兩個人見面沒有哪次不是兩敗俱傷。等他上了警校倒是把煙戒了,後來進了突擊隊又開始抽煙,任務結束腎上腺素還在狂飙,隊裏會湊在一起抽根煙冷靜一下,調節調節心态。回了豐城他的煙瘾重了一點,他心裏裝着事,不抽煙也不知道怎麽度過這漫漫長夜。

邢驚遲洗澡的時候心裏總有個模糊的想法,這嬌貴的小青瓷應該聞不得煙味,他可能又得把煙戒了,這一戒可不是幾年的事兒。

早上六點。

阮枝的房門被敲響。

男人低沉的聲音和着敲門聲一起透過不怎麽隔音的牆傳來,這聲音裏一點兒情緒都沒有,就和阮枝聽的大悲咒似的,“阮枝,起床了。”

阮枝掙紮着從睡夢中醒來應了一聲。

敲門聲暫停了一瞬之後這男人又補了一句:“我在門口等你。”

還想賴床賴十分鐘的阮枝枝:“......”

她恨!

邢驚遲這幾天親眼見識到了阮枝賴床的功力,他完全有理由懷疑今天阮枝也會起不來,幹脆在門口等着她出來。

十五分鐘後。

素面朝天的阮枝推着箱子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

阮枝瞥了一眼跟門神似站在她門口的邢驚遲,輕哼一聲也不說話,直接經過他往外走。

邢驚遲上前幾步接過她手裏的箱子,跟在她後頭往樓下走,“想吃什麽早飯,我開車帶你去吃,吃完再去機場。”

小青瓷悶悶地應了一聲:“想吃小籠包,想喝豆漿。”

阮枝有一點起床氣,一般賴會兒床就能好,今天的賴床時間被邢驚遲強行剝奪,她還沒緩過來,走樓梯的時候差點沒踩空。

邢驚遲蹙起眉,伸手穩穩地扶了阮枝一把。

她出來的時候小臉上的情緒寫得明明白白的:我暫時不想理你。

邢驚遲忍着沒出聲訓她,下了樓梯也沒放開她的手,直到把人牽到車邊才放開,他叮囑道:“系好安全帶,我去放行李箱。”

阮枝動了動腦袋,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樣。

她回顧了一下自己短暫的蜜月時光,一點兒溫情都沒感受到,但她和邢驚遲倒是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這一晚的體驗倒是還行,邢驚遲睡着了安安靜靜的不出聲,身上還暖和。

這麽一想阮枝倒是好了一點兒。

此時時間還早,太陽摳摳巴巴地撒了一點兒出來,院子裏的花靜悄悄的,路上沒什麽人,倒有只貓兒大搖大擺地挑着尾巴經過。

阮枝聳拉着眉眼看着周遭風景變幻,今天邢驚遲的車速和昨天相比溫和了很多,慢吞吞地帶着她一路往前開去。

等吃了早飯阮枝才從倦意中掙脫出來。

她歪着腦袋打量一下今天她的丈夫,還是夾克衫加短袖,一點兒變化都沒有。整個人全靠顏值和大長腿撐着,套個麻袋估計都好看。

即使邊兒上阮枝的視線一直黏在他的身上,邢驚遲也面不改色,他還能分出心神去看她一眼,“怎麽了?坐着無聊?”

阮枝嗯了一聲,繼續看着邢驚遲發呆。

邢驚遲就由着她看,順便把手機遞給她玩兒,就和前幾天一樣。

阮枝看到手機才想起來要給林千尋發條微信,說他們兩個人要回去吃晚飯,想起晚上的事阮枝還有點兒緊張,畢竟這是邢驚遲和林千尋第一次見面。

這個點兒林千尋已經起了。

[枝枝不胖:爸,晚上我和邢驚遲回家吃飯。]

[林千尋:知道,靈靈和我說過。你們幾點到?]

[枝枝不胖:下午到。]

[林千尋:爸爸給你們做晚飯,等着你們回來。]

阮枝一愣,這她爸爸感覺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她想了想問邢驚遲:“邢驚遲,我爸說讓我們晚上過去吃飯,那吃完飯你要回趟家嗎?”

阮枝說的家不是指邢家,而是邢家祖宅。她知道邢驚遲好幾年都沒回邢家了,連養傷都是在祖宅養的,想來和邢立仁的關系還是那樣僵。

邢驚遲神色不變:“晚上不回祖宅,我回趟宿舍拿東西,回我們的家。”

阮枝乍一聽到“我們的家”還有點兒晃神,邢驚遲的話讓她頭一次這麽真切地感受到她和這個男人結婚了,他不稱呼為祖宅為家,而稱他們的新房為家。

這麽想着阮枝心裏冒上來那麽一點兒小雀躍,轉眼就把早上的事抛到了腦後。

機場的人流量比阮枝想的多一點兒。

邢驚遲緊緊牽着她的手沒讓她落下一步,拿了登機牌也沒松開她一點兒,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新婚夫妻。

只有阮枝垂着腦袋小聲叭叭:“邢驚遲,我會好好看路的。”

之前兩次都是意外,她長那麽大了還要被人牽着走路,想想還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邢驚遲瞥了她一眼,側頭低聲問:“不想牽着?”

阮枝枝:“......”

也不是不想牽着,就是..算了,阮枝自暴自棄地閉上了嘴。

邢驚遲看着小青瓷垂着腦袋慫巴巴的模樣,心裏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點兒愉悅感,不動聲色地把人拉得更近了一點。

剛進入候機大廳阮枝就瑟縮了一下。

高高的穹頂将溫暖的陽光阻隔在外,只大發慈悲般地放了幾條縫進來,她渾身上下只有被邢驚遲牽着的那只手有點溫度。

邢驚遲把人把椅子上一放,沒松開手,語氣淡淡地開口:“平時早上幾點能起來?”

阮枝他們博物館上班時間朝八晚五,她之前住在舊小區的時候六點半就得起床,搬到湖苑小區之後她每天都能賴床賴到七點十分,洗漱完她就下樓直接穿過小區去渡口,二十分鐘就能跨江到江北,剩下十分鐘去博物館吃個早餐。

現在邢驚遲這麽問,阮枝總有點不好的預感。

她警惕地看了邢驚遲一眼,大眼睛的防備寫得明明白白,斟酌過後阮枝謹慎作答:“我平常都是七點起床,周末随緣醒。”

邢驚遲屈身坐着也顯得高大,他輕點了點阮枝的手背,似在思考接下來說的話,神情嚴肅認真,像是在想什麽案子似的。

這幅模樣讓阮枝莫名有點兒緊張。

她剛想張口問就聽邢驚遲說:“以後你六點起床,跟我出去跑步。有特殊情況可以不跑,下雨就和我在家裏的健身房跑。”

阮枝:“......?”

那她為什麽不住回舊小區!

阮枝當然不可能答應了,她眉頭一皺,态度堅決:“我起不來!”

邢驚遲似乎早料到她會拒絕,不緊不慢地補充條件:“每個月跑滿二十天我就答應你做一件事,一年就是十二件。”

阮枝下意識又想拒絕,但想到能指使邢驚遲給她辦事又有點兒心癢癢,她想了想,确認似的問:“什麽事都行嗎?”

邢驚遲挑了挑眉:“只要不違法,我會盡全力。”

這一瞬間阮枝腦子裏冒出許多念頭,雖然她現在沒什麽想法,但她總覺得他們倆這個約定說不好以後能救她一條狗命。

阮枝猶豫了好半天才應道:“那行吧,回去試試。”

邢驚遲垂眼,朝她伸出拳頭。他等了半天才見另一只小小的拳頭悄悄地湊上來,像只落荒而逃的傻貓兒,碰了一下就蜷起尾巴跑了。

他輕扯了扯唇角。

眼角眉梢的冷意漸融。

作者有話說:  半年後,阮枝枝憑借着矜持哥哥的承諾成功在床上活了下來:)

至于為什麽親不上?當然是因為我從中作梗!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包包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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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衍生靈氣洗淨浮塵 10瓶;節肢動物、一襲緋衣、清陽晚照、靜靜靜靜、32205063 1瓶;

挨個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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