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飛機翻越層層疊疊的雲海, 熱烈的陽光沒了阻礙放肆地越過玻璃企圖看清飛機內的景象, 跟着雲朵一起追在飛機後頭巴巴地跑。
邢驚遲僵着身體, 一動都不敢動。
他肩膀上靠着一個小腦袋,小青瓷化成了水攤在他半邊身子上,飛機內嘈雜的聲音一點兒都沒打擾到她, 閉着眼睛呼呼睡得正香。
邢驚遲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不能動是常有的事,就往任務點那麽一趴他能趴個一天一夜, 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都不能讓他動一下。隊裏曾有人調侃他就跟入定的和尚似的, 邢驚遲當時聽了沒在意, 今天卻忽然想起當時的話來,他想他不是和尚。
和尚五蘊皆空, 不近女色。
而他現在明顯被女色所惑,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他也不知道自己沸騰個什麽勁兒,于是冷着張臉吓別人。
推着餐車的空姐就被邢驚遲的臉色驚了一下。
她彎腰遲疑着問:“先生, 您還好嗎?”
邢驚遲掀開眼皮看了一眼餐車, 嗓音又冷又硬:“兩份雞肉飯, 兩杯橙汁。”
這冷面煞神一說話就更吓人了, 空姐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把東西都放在邢驚遲面前的小桌子上,忙不疊地推着車走了。
邢驚遲側頭, 聲音下意識地低下去, “阮枝。”
靠在他肩頭的人毫無反應,聳拉着睫毛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他和自己內心僵持了半晌,擡手托住她的側臉, 微微擡起一點,又低聲喊了一遍:“阮枝,起來吃飯,吃完飯再睡。”
水一樣的小青瓷總算有了點反應。
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又合上安靜了一會兒,最後睜開了眼。霧蒙蒙的眸往他臉上看來,她軟着嗓子小聲撒嬌:“我想睡覺。”
額間的青筋凸顯了一瞬,邢驚遲暗着眸低聲哄她:“吃完不久就到豐城了,回家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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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男人的聲音和早上叫她起床的聲音相比不知溫柔了多少倍,阮枝勉勉強強地從睡意中掙紮出來,直起身子靠在座椅上緩了一會兒。
這麽一會兒工夫邢驚遲已經把盒飯打開放在了阮枝面前,她只需要動一動手就行。這和阮枝來的時候待遇天差地別,這會兒她什麽都不用做,還有人形靠枕。
阮枝喝了口橙汁後清醒了不少,悄悄地側頭去看邢驚遲的肩頭,那一塊布料幹燥,就是皺巴巴的,她松了一口氣。
邢驚遲的外套蓋在她的腿上,他就穿着一件短袖。阮枝懷疑他大冬天的穿一件短袖也行,根本看不出來是受過重傷的樣子。
她咬着勺子胡思亂想,有一搭沒一搭地戳一下盒飯裏的飯。
飛機餐味道很一般,阮枝吃了一點兒就不想吃了。但礙于邊上的人盯着她,她只好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繼續吃。
對邢驚遲來說,吃飛機餐就和以前出任務一樣,管飽就行。
吃完他就開始觀察阮枝吃飯的模樣,她這幾天吃飯的時候還挺認真的,像現在這樣吃一口是一口的樣子肯定就是嫌飯不好吃。
邢驚遲見她吃了小半才移開視線。
然後阮枝立馬把勺子往飯盒裏一丢,一下都不碰了。
邢驚遲:“......”
他就這麽吓人?
飛機緩慢降落,底下的豐城越來越清晰。
阮枝一眼就瞧見了橫跨豐城東部的沅江,整座城市看起來霧蒙蒙的,今日豐城又下了小雨,且很有可能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會放晴。
她趴在窗邊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博物館裏的三花這幾天有沒有人喂。
假期和滇城逐漸遠去,直到阮枝踏到地面才有了終于回來的感覺。邢驚遲将她護在身側跟随人流往下走,雨裏沉悶的味道陌生又熟悉。
一下子從陽光燦爛的滇城回到陰雨連綿的豐城,阮枝還有點兒不習慣。
兩人先去行李傳送帶邊上拿行李。
邢驚遲站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出口,阮枝低垂着腦袋啪嗒啪嗒回信息,他們文保科技部發了一則通告,有一位匿名愛心人士捐了一批藏品給他們博物館,他們清閑不了多少日子了。
阮枝仔細看了一眼群裏的信息,捐贈的藏品明天送到,掃描完就送到他們這兒來。群裏還發了幾張藏品的圖片。
阮枝看得認真,邢驚遲拉着她走她就擡起腳,一點兒都不擔心會撞到別人。
“隊長!嫂子!”
熟悉的聲音傳來,年輕又張揚。
阮枝詫異地擡頭朝門口看去。
不遠處停着一輛嚣張霸道的黑色越野車,餘峯正坐在駕駛座上咧着一口小白牙朝他們招手,副駕駛上是黑黝黝的秦野。
她打量了一下那輛車,嘀咕道:“這車好酷,是你們隊裏的車嗎?”
邢驚遲也沒想餘峯他們會過來接他們,想來昨天晚上問他幾點到就是為了這個。他沒立即回答阮枝的問題,應道:“既然他們過來了,那我們先回趟隊裏,晚上就不過去了。”
阮枝還沒坐過這麽高的車,她剛走到車門邊腰側就橫過一只手替她打開了車門,不等她反應這只手就往她腰間一摟,她整個人就被這股平穩的力道送到了車上。
邢驚遲也不覺得這個動作哪裏不對,把人抱上去就走到後備箱放行李去了。
阮枝枝:“......”
她和車上另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餘峯側頭,朝着邊上的秦野擠眉弄眼:度個蜜月就這樣了。
秦野橫了餘峯一眼:建議你一會兒閉嘴。
阮枝輕咳一聲,勉強牽起嘴角對兩臉都寫滿了吃瓜的餘峯和秦野笑了一下:“謝謝你們來接我們,你們吃過午飯了嗎?”
餘峯搖頭:“沒呢嫂子,就想接你們去吃頓好的。”
秦野對着阮枝笑了一下:“嫂子,隊長結婚我們也沒送什麽禮物,我和小峯子就想請你們吃頓飯,這不就來接你們了。”
阮枝正想說話另一側的車門就打開了,邢驚遲瞥了這倆小子一眼:“走吧,想去哪裏吃就往哪裏開,我買單。”
餘峯一拍大腿:“隊長說話算話!”
秦野撓撓頭:“哎呀這多不好意思。”
邢驚遲嗤笑一聲,不理這倆皮小子。他往邊上看了一眼,小青瓷似乎沒聽明白他們這一來一往,略顯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邢驚遲這下是真的笑了。
平時挺聰明,這會兒傻得不行。
阮枝枝:?
這是什麽眼神?
...
餘峯他們拉着邢驚遲和阮枝去吃了火鍋,因着他們下午回警局都沒喝酒,但不妨礙餘峯和秦野心情大好,畢竟這都一年了,他們還是頭一回和邢驚遲一起正兒八經的吃頓飯。平時每到他們聚餐邢驚遲從來不到,他們總覺得和他隔着點什麽。
今天這頓飯就是他們關系進一步發展的良好開端。
吃完飯還是餘峯開車,去警局的路上他可比在機場路那會兒興奮多了,一時間也沒了顧及。但他還記得邢驚遲不好惹,于是把話頭對準了阮枝,“嫂子,你和隊長上哪兒玩去了,我們在滇城盯了三個月都沒時間出去玩,鍋子倒是吃了不少。”
“餘峯。”
邢驚遲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
餘峯乖覺地閉上了嘴,不問了。
阮枝眨眨眼,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呢。
搖下車窗後細密的雨絲順着窗縫慢悠悠地往裏飄,阮枝趴在窗邊看着外邊兒車來車往,最左側就是沅江,渡輪在綠化帶間若隐若現,鳴笛聲和着風四處亂竄。
邢驚遲在心裏嘆了口氣,側過身伸手擋在阮枝的頭頂,為她擋住大部分的雨絲。而當事人毫無感覺,晃悠着腦袋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兒。
在後視鏡裏看得一清二楚的餘峯:“......”
他覺得不是他瞎了就是見了鬼了。
餘峯伸手戳了戳秦野,示意他趕緊往後看。秦野翻了個白眼,這麽明顯的偷看動作早讓隊長發現了,沒見過人談戀愛嗎,真是的,多大點事兒。
阮枝在豐城住了那麽二十多年,這還是頭一回來豐城刑警隊。
這片區域算是老城區,大多都沒翻新過,刑警隊看起來半新不舊,想來是翻新過,面積寬闊。阮枝一看望去都看到了操場,看起來不像是刑警隊,倒像是校區。
秦野見阮枝好奇的模樣不由解釋了一句:“嫂子,你別看我們刑警隊看着舊,但我們這兒檢驗科的儀器和技術都是豐城最先進的。嫂子你瞧西邊那片兒,就是我們宿舍樓,我們隊長之前天天就住那兒,我和小峯子今天一合計隊長就得回來搬東西。”
聞言阮枝彎了彎唇:“對,他今天就是來搬東西的。”
說話的時候她圓溜溜的眼珠往邢驚遲臉上一轉,想看看這男人有沒有什麽反應,結果人還是面不改色地聽着他們扯。
餘峯眼看着離大門越來越近,就忍不住向邢驚遲告狀:“隊長,二隊他們天天在這裏呆着,我瞧着最近他們也閑得慌,你說幹脆下個案子讓二隊去,我們在這兒輕松一段時間。”
秦野哼笑一聲,沒說話。
餘峯:?
這人是不是有病病?
造假案牽扯出墓葬的事兒秦野還沒來得及和餘峯說,這事兒還得明天邢驚遲給張局打個報告才能落實下去,很明顯這還是他們的案子。
門口的警員看到這車直接開了門。
今天餘峯難得能體驗一把瞎幾把停車的快感,開着越野直接橫過兩個車位一停,這姿勢簡直像得了邢驚遲的真傳。
阮枝怔了一下,湊到邢驚遲身邊小聲嘀咕:“你們隊停車都這麽野?”
她以為邢驚遲停車就夠嚣張了,沒想到這還有直接霸占兩個車位的。但阮枝的想法只截止到下車為止,因為餘峯一下車就把車鑰匙往邢驚遲懷裏一丢,“隊長,你看我這車停的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改天我去求求張局,能不能給我也開兩個車位。”
秦野翻了個白眼:“那你也得有車停。”
邢驚遲擡手接住鑰匙,神情很淡,随口應道:“就他一個人這麽野。”
餘峯:?
這不瞎扯嗎?
秦野心說在嫂子面前隊長還要起面子來了。他非常配合地移開話題,給阮枝大致介紹了一下他們刑警隊,邊說着邊帶他們往樓裏走。
近來他們豐城沒什麽大案子,再加上是周末,隊裏人不多。
阮枝正側耳認真聽着秦野說話,一時也沒注意身後晃悠着一只黑不溜秋的貓兒。貓兒慢悠悠在她身邊轉,見半天了這女人都沒反應,幹脆往前小跑幾步往人一躺,不動了。
當腳邊觸上一團毛茸茸的時候阮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反應過來,這種情況她在博物館不知遇到過多少次,又有貓來碰瓷了。
阮枝一停,邢驚遲就注意到了。
他往阮枝腳邊一看,他們隊裏的小霸王正攤着肚皮倒在阮枝的鞋上,爪子上沾着些細碎的泥土,也不知道是上哪兒溜達回來。
邢驚遲輕啧一聲,這貓又犯病了。
秦野見狀不由笑了一聲,他們隊裏一直流傳着兩句話:餘峯最不會應付的就是漂亮女人,而小黑最會應付的就是漂亮女人。
很顯然小黑一眼就瞧見了阮枝,和以前一樣使出了殺手锏往人腳上一趟,甩着小尾巴企圖靠撒嬌賣萌來博取阮枝的憐愛。
阮枝也吃這套,但今天她身邊站着的是邢驚遲。
她剛俯身想摸摸這只小可愛就有人先她一步提溜住這貓兒的後頸拎了起來。
邢驚遲冷淡地和這貓兒對視一眼,由着它蹬着腿在空中喵喵叫,“下回再欺負她就把你送到警犬那兒去玩幾天。”
小霸王腳丫子一僵,在邢驚遲手裏軟成一團,不掙紮了。
阮枝扯了扯邢驚遲的衣擺,小聲喊:“邢驚遲。”
邢驚遲細細看了她一眼,把貓往她跟前一遞。阮枝趕緊伸手把這胖嘟嘟的貓接到懷裏,撓了撓它的下巴安慰道:“不怕,他就看着兇。”
聞言邢驚遲一頓,沒應聲。而邊上的餘峯和秦野恨不得把邢驚遲在他們隊裏的事都和阮枝掰扯一遍,他們隊長明明又可怕又兇,更不說發火的時候那股狠勁。
阮枝知道邢驚遲去隊裏還有事,想了想就不跟去了,她摟着小霸王朝邢驚遲伸出手:“你把鑰匙給我,我先去收拾。”
白皙小巧的掌心上紋路清晰。
邢驚遲盯着她的掌心看了片刻,拿出鑰匙遞給她,低聲道:“房間在三樓靠左,從樓梯口開始數第三間,我很快就過來。”
阮枝點點頭,就這麽帶着貓走了。
餘峯看到阮枝往宿舍片走還愣了一下,他撓了撓頭,不解道:“野哥,我們不是給隊長去搬東西嗎?怎麽讓嫂子一個人走了?”
秦野吹着口哨往裏走,見餘峯着急了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有新案子了。”
什麽?
餘峯一臉驚恐,扒着秦野的肩膀不敢置信地問:“什麽案子?我們難道不是剛從滇城回來?為什麽又有案子啊啊啊啊啊!!這次又要幾個月?”
餘峯剛開始來刑警隊的時候他們辦的還是命案,他從看到屍體就吐再到适應花了整整一個月,好不容易習慣了就被張局丢去查造假案,這一查就是半年。這半年餘峯居然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了,造假案耗時長又磨人,滿地圖跑還不能回家。
秦野拍了拍餘峯的肩,“這回就在豐城。”
聽秦野這麽說餘峯才松了口氣。
随即他磨磨唧唧地往邢驚遲身邊蹭去,嘀咕道:“隊長,你不是和嫂子度蜜月去了嗎?這回來咋還帶了一個案子回來?”
邢驚遲把在古玩市場的事大致解釋了一遍,這事兒秦野也是頭一回邢驚遲說起,和餘峯一塊兒聽得一愣一愣的。
“前天市局的人找到了曾揚,說曾鷗跑了,青銅器上的土既然來自豐城,曾鷗很有可能會回來。秦野已經聯系了考古隊,他們下周就過來确定位置。”邢驚遲說完後餘峯和秦野都沒接話,就這麽巴巴地看着他。他挑了挑眉,擡步往樓梯上走去,問道:“哪裏沒聽明白?”
餘峯古怪地瞅了邢驚遲一眼:“隊長,度蜜月不應該是去海邊或者古鎮那些地方嗎,你和嫂子怎麽跑古玩市場去了?去就去了,還扯出一件案子來。”
秦野輕咳一聲,按着餘峯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示意他閉嘴:“這案子‘三哥’也透了一點兒底,就算隊長和嫂子沒撞上這事兒我們也得查,嫂子說的關于土的線索幫我們節省了很多時間。”
餘峯雖然不懂,但他選擇閉嘴,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他們隊長的臉色。和餘峯比起來,秦野就比他明白一點,說是結婚但他們之前壓根沒聽邢驚遲提起過,而且在滇城那會兒邢驚遲連阮枝都沒認出來,這關系可夠尴尬了。與其說是度蜜月不如說是他們兩個人的磨合期。
就秦野今天在車上看到的,他覺得日後他們隊長估計會被吃得死死的。
在邢驚遲他們聊案子的時候阮枝連蒙帶猜地找了刑警隊的宿舍樓,這宿舍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大門倒是很新。
住在宿舍樓的人很少,阮枝從進門再到走到三樓一個人都沒遇見。
樓道因為連綿的雨顯得有些潮濕,空氣裏都沾着一些沉悶的濕氣,樓道牆面上覆着大片黴斑,木門上滿是碎裂的痕跡。
阮枝在門口怔怔地站了好一會兒。
結婚前她曾去過邢家,邢立仁衣冠楚楚,謝春橫美麗優雅,他們身邊站着一個像公主一般的女孩,那是邢立仁唯一的女兒,眉眼間滿是天真。
而邢驚遲卻獨自一人住在這裏。
阮枝抿了抿唇,在和她結婚之前這個男人沒有家,他現在只把和她共同居住的新房稱之為家。
阮枝揉了揉眼角,将心底湧上的酸澀都壓下,放下小霸王打開了房門。
這房間比阮枝想象的要大一點,擺設想當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個衣櫃,屋內有獨立的浴室,連着一個小陽臺。
阮枝打量了一圈,這些擺設估計都是原先在這兒的。
天花板上垂着老舊的風扇,頂上的燈罩很幹淨,牆面新刷過。不大不小的衣櫃緊貼着牆,木桌上的資料疊成小山,桌側的臺燈倒是新的,藍色的小海豚形狀,似乎還沒用過,看起來和邢驚遲的風格并不搭。
這間房屬于邢驚遲的痕跡并不多,只有單人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豆腐塊兒彰顯着主人的一絲不茍。
阮枝徑直走進去開了窗通風,小霸王邁着步子慢悠悠地跟在後頭走,就跟巡視似的。
微涼的風順着窗縫溜進房內,将書頁吹起一個小卷。
阮枝摸了摸桌子,柔軟的指腹滑過略顯粗糙的桌面,很幹淨。不光是桌子,這裏整個房間都很幹淨,完全不像是三個月沒住過的樣子。
阮枝思索片刻,打開邢驚遲的衣櫃看了一眼。
除了兩套挂着的警服外他的衣服分門別類的疊在一塊兒,和在滇城那屋子裏他衣服的疊法天差地別。她湊近輕嗅了一下,剛才開櫃門似有似無的味道變得明朗起來。
西西裏柑橘混着淡淡的玫瑰味,溫柔又嬌俏。
女人的香水味。
看來邢驚遲不在的這三個月有人在給他打掃房間,還是個女人。
阮枝輕哼一聲,靠在門邊給邢驚遲發了條微信。
[枝枝不胖:你宿舍鑰匙有幾把?]
[邢驚遲:兩把,一把在我這兒,還有一把備用的放在隊裏。]
阮枝看完邢驚遲這句話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這事兒。上回在市局她都看出來了,他不習慣別人給他收拾這些,在這兒肯定也習慣不了。
阮枝這會兒腦子裏過了不少東西。
皮鞘、雀兒、還有這個田螺姑娘,沒想到她丈夫還挺搶手。想想也正常,邢驚遲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優越,更不說在他的專業裏他已經處于金字塔的頂端。
衣櫃最底放着一個行李箱。
阮枝蹲下身把行李箱拉出來,開始整理衣服,她最先放進去的是那兩套警服,就在她小心翼翼地疊放衣服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些許動靜。
門敞開着,來人甚至沒得及看清房裏的人就直接進來了。
“刑隊!你回來了!”
門口傳來嬌俏可愛的女聲,很活潑,聲音裏帶着明快的笑意。但這點笑意在她看到房內的阮枝時就戛然而止了。
林葵驚疑不定地看了阮枝一眼,“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阮枝擡眸看去。
二十幾歲的女孩,黑發明眸,看起來剛畢業不久,身上有消毒水味道。離得近了掩藏在消毒水裏的玫瑰味就出來了。
阮枝想她找到田螺姑娘了。
她禮貌地應了一聲:“我拿鑰匙開門進來的。”
“不可能,鑰匙明明在我這裏。”
在阮枝觀察林葵的時候林葵也在偷偷看阮枝,她之前沒在刑警隊裏見過阮枝,這樣漂亮的女人見了一眼就忘不了。
阮枝沒心情和這個女孩扯鑰匙的事,幹脆埋頭疊衣服。
“你...”
林葵瞪着阮枝,這人長得挺好看怎麽沒禮貌呢。她伸手就想阻止阮枝繼續動邢驚遲的衣服,只她剛一動作就定住了。
低沉的男聲自門口響起,是林葵所熟悉的松散和冷淡:“林葵,這是我太太。”
邢驚遲見阮枝問了之後一直沒回信息就趕過來看了一眼,沒成想正好撞上這一幕,他很敏銳,剛進門第一眼看到這房間就知道他不在的那三個月有人來打掃過。
太太?
林葵愣愣地擡眼望去。
高大的男人立在門口,颀長的身影隐隐給人些許壓迫感。清晰的輪廓刻着淩厲的線條,平日裏那雙淡漠的眸正越過她看着蹲在衣櫃前的女人身上。
阮枝見邢驚遲來了也不出聲,甚至都沒看他一眼,就這麽自顧自地整理箱子。她一點兒都不想摻和到這樣的事情裏去,煩人。
邢驚遲緩慢地移開視線,冷冰冰地看了林葵一眼:“我不在的時候你進來過?”
林葵被邢驚遲這麽一問還有點兒不知所措,她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就是,就是你走得急沒關窗,那天下雨我師父正好看見了,讓我去拿鑰匙幫你把窗關了。我就順便...”
隊裏人人都知道邢驚遲不喜歡被人動他的東西。
所以林葵在看見阮枝開邢驚遲衣櫃的時候反應才這麽大。
邢驚遲越過林葵直接走到阮枝身側,他粗粗看了一下衣櫃裏疊過的衣服,又将目光落到蹲着的阮枝身上,心想這下小青瓷又要不開心了。
他見警服拿出來了就把櫃門一關,低聲對阮枝道:“其餘的東西不要了,明天我把宿舍退了。”
聞言林葵臉色一白,在警局幾乎所有人都讓着她,因為她年紀小又好相處,只有邢驚遲一直這樣冷漠。一時間尴尬、羞恥、惱怒等情緒一起湧上來轟的一聲讓林葵站不住,她咬了咬唇,跑了。
邢驚遲哪在意這些,他蹲下身看了一眼阮枝的臉色,看不出高興還是生氣。
阮枝能感受到邢驚遲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她擡頭輕飄飄地看他一眼,眼神幹淨,聲音輕輕柔柔的:“我看你住這兒也不錯,什麽都不缺。”
邢驚遲:“......”
不用猜了,又生氣了。
作者有話說: 矜持哥哥:每天都在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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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號晚點更新哦,晚上十一點有三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