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普通模式

宛枷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小溪旁,他的懷中是一只受傷的小狐貍,後腿流着血,似乎是被獵人所傷。

宛枷忽然意識到這就是那只被自己命名為皚的小狐貍,沒想到他們這麽有緣,他剛想擡手救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是了,這裏是他的記憶碎片,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和他第一次看記憶碎片的形式不同,第一次他只是接收了記憶,沒想到這一次竟是自己進入了這段記憶。

不過記憶終究只是記憶,只能看不能自己動。

然後宛枷“看到”自己擡手給小狐貍處理了傷口,從手型來看自己年紀應該不大,但處理傷口的動作卻很娴熟。

接着他“聽見”自己說:“小狐貍,你別再不小心啦,我都救了你好多次了,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宛枷有些驚訝,他記得這小狐貍挺聰明的啊,怎麽會總是受傷,還讓“自己”救了很多次呢?

只是小狐貍不通人話,只是蹭了蹭宛枷的手心,躺在他的手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午後的陽光有些溫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讓人有些犯困,宛枷雖沒有睡,卻認真地抱着這只小狐貍一動不動,生怕吵醒它。

“你長得真漂亮,若不是家裏不許,我定把你帶回家。”宛枷聽見自己輕聲說道。

只是年幼的宛枷不知道,觀看這段記憶的宛枷卻知道,小狐貍沒有睡着,只是躺在他的手中而已,像是……在阻止他回家?

想到這裏,他不由覺得有些不對,他用眼睛的餘光觀看四周,這是一片林子,樹木茂密,陽光穿過樹葉投射下一道道光斑,展現出自然之美,但有一點不足。

——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到連鳥雀的聲音都沒有。

宛枷心中升起一陣不安,這林子裏的氛圍太奇怪了,但他能感覺到不安的源泉不是這林子,而是……東面。

然而即使心中再不安,他現在也不能離去,只能在心中暗暗焦急,或許還有一絲膽怯?他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絕對不會是他想看到的。

他在這裏僵坐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霞遍天之時,他的身體才微微動了一下,這一動頓時感到渾身麻癢,特別酸爽,适應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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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小狐貍也“悠悠轉醒”,只是把這一切都看到眼裏的宛枷清楚,小狐貍一直都沒有睡着……是在阻撓他回去嗎?

“你也醒啦,我要回去了,你要注意安全哦!”将小狐貍放到地上,宛枷聽到自己這樣和小狐貍道別道。

但小狐貍卻抓着宛枷袍子的一角,不讓他走。

“我要回家啦,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娘會擔心的。”聽到這句話,宛枷想起了第一份記憶中的那個溫柔的女子,頓時心中也有些期待回去見到她。

只是小狐貍還是沒有松爪。

宛枷無法,蹲下來摸了摸小狐貍的頭,安慰了它好一會兒小狐貍才松開了爪子,然後宛枷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随着起身的動作,宛枷的視野也擴大了許多,他終于看清了這個林子。

林子不小,至少從他這個角度望去暫時望不到人煙,他身後是一條溪流,流水潺潺,幹淨透明,他剛剛就用了小溪裏面的水給小狐貍清理傷口。

而現在他正向東而去……東面?宛枷心裏一驚,剛剛自己好像就覺得東面不太好,而自己是要回家……會不會出事了?

宛枷揮開這不好的想法,他想到之前記憶中的美好,而現在能這樣近距離地觸碰這種美好,自是令他無比期待,他也自然是不希望這段是不好的記憶的。

他餘光瞥見天空,晚霞漫天,映得天空一片紅豔……他不是在向東走嗎?

忽然一陣驚慌湧上心頭,如何都壓不下去,他忍不住在想,能映紅天空的除了夕陽還有什麽呢?

又想到之前記憶中的修者,只能安慰自己或許是有修者在天上鬥法造成的光影效果吧。

或許是這安慰起了效果,他的心也稍微安定下來了。

直到他出了林子。

他感到自己停了下來。

擡眼,一座很大的宅子在燃燒着,熊熊烈火映紅了半邊天,宅子的正中有一塊牌匾,上書:宛府。

他的預感應驗了。

染紅天空的不是夕陽,不是修士鬥法,是他的家,在這熊熊烈火中燃燒殆盡。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大火不知道燃燒了多久,直到一根柱子掉落下來才驚醒了他,他趕緊跑進了這燃燒着的宅子中,在四周木材燃燒的噼啪聲中,他聽見自己輕聲地喊着:“娘……”仿佛是怕驚醒了什麽。

他直沖宅子的一個方向,随着與目标的逐漸接近,他的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直到他進了一間屋子,在屋子中看到一個躺着的婦人,他的聲音才戛然而止。

他輕輕地走到婦人身旁,顫抖着手去探那婦人的鼻息,接着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一般往後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上。

宛枷看得清楚,那是他第一份記憶中出現的母親甄氏,她死了。

屍體看不出明顯的傷口,但蒼白的臉卻暴露了她的死亡,早在自己去探鼻息之前,宛枷就知道她死了。

他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感受,心中空空的,好似缺了什麽東西一般。

接着他注意到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仿佛在宅子中找什麽一般,他知道,自己是在找活着的人,去問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宅子都燒成這樣了,又怎麽能找到活人呢,宛枷相信自己是知道這一點的,但他明白,自己只是不願意面對這事實罷了,這行為不過是給自己找個事來填滿心中的空洞罷了。

他找了很久,久到天黑了,火也滅了,曾經繁華的宅子燒成了漆黑,都沒有找到活人。

然後他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啊,找到活人了。

他第一次因為見到活人而想哭。

他也确實哭了,他感到有溫涼的液體自臉頰滑落。

他擡起頭,那是一個老者,須發皆白,宛枷立刻認出了此人便是他的師傅。

他就這樣愣愣地望着那個老者,直到老者摸着他的頭,用一種足以安定人心的聲音說:“已經過去了,睡吧。”

然後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半睡半醒之間,他聽見有一個年輕的聲音說:“此子六親無緣,觀其面相更是大兇之相,師兄,你當真要收下他?”

“是否留下由他決定,吾等修仙之人不就是為了逆天改命麽?”老者的聲音響起,給他帶來一絲安心。

“師兄,此子命中注定多有波瀾,我天玄宗乃是隐世門派,立派祖師曾說過我派要避世的,難道将來要為了他出世?”

“師弟,未來的事不要說得太死,汝對占蔔一道不過粗通皮毛,如何能認定一個人的将來?”老者的聲音依舊平和,卻可聽出他對自己的維護,讓宛枷不由心下一暖。

察覺到年輕的聲音還想反駁,他立刻做出了醒來的動作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你醒了?”聽到老者的聲音,他迫切地想要睜開眼,見見自己這位師傅。

“……”好黑……便是夜晚也不該這麽黑的,除非……

他想起了第一份記憶中的自己眼上纏着一塊白布,想必是因為目盲,那他現在是看不見了麽……

“你別怕,這應該只是暫時的。”老者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只是那個應該二字暴露了他的不确定。

只是自己似乎沒有發現這點,只點了點頭,乖巧極了。

老者見狀更是心疼,便說:“你若是想,便和我學藝,将來……”

“師兄!”老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年輕的聲音打斷。

“你先在這裏休息,有什麽等我回來再說。”老者安撫了一下宛枷,便和那年輕男子離開了。

一個人待在黑暗之中,之前的許多細節也開始湧入大腦,宛枷知道,自己意識到了什麽東西。

“是誰……是誰害死我的家人!”話中充盈的仇恨與憤怒讓宛枷都有些驚訝了,不過也是,滅了全家之仇,如何不讓人恨之入骨?之前不過是沒個憤怒的對象,才會覺得內心空空的,現在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是有仇人的,那憤怒之情也便爆發出來了。

而記憶也便到這裏為止了。

宛枷回到那片白茫茫的空間之中,尚且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覺得心中一口憤怒之氣難以爆發,也不知往何方爆發,畢竟在這段記憶之中,他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許久,等他終于平靜下來之後,才放松了一般,不再緊繃。

“系統,你說,我的仇人是誰呢?”宛枷喃喃道,他只是随口一問,不覺得系統會回答他。

“今生事今生了,前世因前世結,宿主的仇,早在前世就已經報了。”系統平板無波的聲音比起以往稍顯柔和,仿佛在安慰他一般。

“也是……只是雖然知道這點,心中還是止不住憤怒。”宛枷捂着自己的胸口,笑得有些難看,“可就是我報了仇又能怎樣呢?逝去的人終究不會回來。想來我前世就是報了仇也不見得有多開心,不過是內心更加空洞罷了吧。”

說到這裏,宛枷隐約覺得自己的失憶與情感缺失與這有一絲關系,只是缺失的記憶太多難以猜想。

“去下一個任務吧。”宛枷閉上了雙眼,現在他能做的,也就是不斷完成任務去恢複記憶探知當年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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