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蟲毒
“嗡！”
又一槍射偏了，擊中了外面的防護罩，發出沉重的悶響。助教也一直在注意第一名這兒的情況，懵道：“這是怎麽了？”
下一刻，他們就眼睜睜地看着陸見烨的機甲猛地跪倒在地！
“他出事了，”時汲突然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麽了，剎那間恐懼得幾乎戰栗，當即道，“讓我進去！”
尖銳的警報聲響起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是代表駕駛者生命體征的綠色燈！時汲臉色一凝，快步跑到了防護罩前。
助教：“哎哎，不行！你現在進去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被激光射傷怎麽辦？至少要等遙控解除他和機甲的連接啊！”
接觸連接需要十五分鐘。
“來不及了！”時汲指尖都在發麻，直接按開了密碼。
防護罩內，警報聲更加刺耳，當頭灌來。阿爾法機跪倒在地，綠燈亂閃，仿佛瀕死的蟲族。
“嗡！”
這一聲激光束幾乎是擦着時汲小腿過去的，他卻也顧不上，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機甲，錘滅了警報燈，拉開艙門便聽得一聲壓抑的咆哮，還有随之漫出來的狂暴信息素。
時汲第一眼甚至被駭住了。
艙內一片警示燈亂閃，駕駛座的頭罩已經自行松開了，一個人形正蜷縮在椅座上，渾身抽搐着，那聲音其實并不高，但太過扭曲，簡直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
這沖擊力極強的畫面伴着四個字襲上時汲的腦海：蟲毒發作！
可是，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
“藥在哪？陸見烨！”時汲蹲下來，心髒幾乎跳出嗓子眼，長到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這麽恐懼，怕這人就在他面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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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見烨微微擡起眼，淩亂的金色發絲間露出半張臉，瞳孔豎着，臉上生出詭異的蟲紋。他已經把牙龈咬出了血，一張口就有血滴落出來：“地上……”
才說了這兩個字，他就不得不又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喉嚨裏發出短促的聲音。
只見白色的藥瓶滾落在地，卡在座椅縫隙裏，藥片傾倒了一半。
時汲不知道要喂多少片，便先塞了三顆。但陸見烨痛得太過，期間把時汲的手指都咬破了。
他的手臂呈現癱軟狀态，所以才沒拿住藥瓶。看到陸見烨這副模樣，時汲才發現原著裏是把蟲毒發作寫得太美化了。
再好看的人痙攣抽搐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麽美感，就像哮喘或是癫痫發作，這種失控的病态只會給人帶來最直接的沖擊。
整個艙內都是信息素味，濃郁得像身處冰天雪地。
盡管從事發到現在才不到十分種，時汲卻也滿手心都是冷汗了。
好在，藥效立竿見影，不到一分鐘陸見烨額上就不再冒冷汗了，他安靜下來，咳嗽了幾下，臉上的黑色蟲紋漸漸隐沒下去。
蟲毒發作，必須在十分鐘內服藥，否則就無法逆轉蟲化。
這時，機甲連接解除了。陸見烨臉色蒼白，有點費力地坐起了身，手臂還是無力擡起。防護罩被打開，似乎有人圍聚了過來，時汲透過玻璃罩，對他們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你怎麽樣……”
誰想陸見烨垂着頭，冷冷說：“出去。”
？
這就趕人走了？
時汲氣笑了：“我走了你再發作怎麽辦？”
陸見烨神色恹恹，擡起頭頭沉默地看他，時汲無名火起：“你現在鬧什麽別扭？如果像剛才這樣，沒有我在，誰給你拿藥瓶？”
他一向脾氣都很好，穿越過來後從來沒和陸見烨置過氣，這一回也是真的吓着了。
陸見烨也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表情變成了微怔。
到底這人還是個病號，時汲只好忍住。一時兩相無言。
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大概有三分鐘，陸見烨終于開口問：“你……生氣了嗎？”
時汲：“我哪敢。”
他目光觸到陸見烨的小臂，嘴抿了抿：陸見烨穿的也是穿的襯衣，現在先前被咬住的那塊已經滲出了血跡。
時汲轉身想下去拿個繃帶上來，但身後的人好像急了，有東西掉地的聲音。
一股力道拉住了他。
“……別走。”很低的聲音。
時汲一怔，回頭就看見陸見烨的手緊緊捏着他的衣服下擺。
那只手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顫抖的厲害，指關節都是蒼白的，指甲裏彌漫着蟲毒的黑紅色。連接着的小臂上，鮮血濡濕得快滴下來了。
卻非常用力。
只是這麽一個動作，陸見烨冷汗又下來了，看得出疼得很厲害。
“我……錯了。別走。”
別離開我。
對上那雙金瞳裏的恐懼，時汲心尖微震，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心頭剛覆上的薄冰頃刻破裂。
他輕輕握住陸見烨的手，後者反扣住他的手腕，因為痙攣，力道用得極大。
“不是你叫我出去的嗎？”
時汲刺了這一句，到底還是沒忍心，蹲下來解釋道，“我沒有想走，只是想去給你拿點藥。”
陸見烨盯着他，時汲又輕輕道：“乖，我不會走的。”
于是那只手的力道才慢慢卸下來。
時汲回來的時候，陸見烨已經閉上眼睛淺眠，聽到艙門開的動靜又迅速睜開了眼。
那雙眼眸像冷感的金屬，不摻雜一絲情感。看到是時汲，他眼裏屬于人類的情緒才一點點回歸。
這樣的反應讓時汲一瞬間有種看到非人之物的抽離感。
“你離開了15分鐘零24秒。”陸見烨道，“……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已經把嘴邊的血都擦幹淨了，雪白的袖口又多了些血漬，時汲給他把袖子卷上去消毒、包紮，全程陸見烨都垂着眼沒有動彈。
淡金的眼睫半覆着金瞳。
時汲想到了之前給他貼創可貼的時候，那麽小的傷口陸見烨都要皺眉想躲。這小屁孩又嬌氣又怕疼，但現在把自己咬出了這麽一個傷口，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人也安靜得厲害。
這種異常似乎在指代着，他害怕的并不全是蟲毒本身，而是背後的什麽東西。
“陸見烨，”時汲放柔了聲音，沒叫調侃性質的小朋友，而是叫了他的本名，“之前你為什麽要讓我走？是因為覺得丢臉嗎？”
陸見烨擡眼，似乎在猶豫，片刻後他搖頭：“不是。是……”
這句話似乎讓他很難開口，他皺了皺眉，肩膀的線條緊繃起來，像在克制着不要發抖，“這種樣子，很……難看。”
他斟酌了一下，才選用了“難看”這個形容詞。
但其實，他想說的是，“醜陋”。
——通常被用于形容那種讓人恐懼的、陰冷惡心的、沒有情感怪物。而在現實裏，它們有一個更具體的稱呼：蟲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