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沒留活路

夏白芷很難形容她有多讨厭醫院，特別是夜晚的醫院。蒼白的白熾燈光，和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走廊。她曾經為了孩子和丈夫的命，在這樣的地方頭破血流。如今，她陪着季亦珩再來，他們心裏有數，陸西城的那通電話，已經表明了季夫人的情況了。

季家畢竟是豫市有頭有臉的家族，哪怕季家倒了，看在季家人面上，還是給季夫人安排了vip病房，隔絕不必要的騷擾。

季亦珩和夏白芷推門而入的時候，病床上的季夫人還是讓夏白芷吓了一跳。那個曾經雍容華貴的夫人，竟渾身插滿了各種半透明的管子。她的頭發似乎一夜之間花白了許多，臉色蠟黃，嘴唇開裂。

夏白芷對季家怎麽狠，此時也無法對季夫人反感。

季夫人的眼縫微微張開一條縫。她輕輕擡起手，夏白芷和季亦珩幾乎是同時湊到病床兩邊，一人握住她的一只手。

“白芷亦珩”

氣管切開裝了呼吸器，季夫人的聲音已是沙啞無力。

“對不起”

她雙眼發紅，卻再也流不出淚水。

“亦珩，季伯母的病因找到了。”

陸西城風塵仆仆地進了門，迎面便收到了夏白芷的眼神，趕忙改了口氣。

“我媽怎麽了？”季亦珩依舊微屈身子，視線不曾離開季夫人。

陸西城嘆了口氣，合上手中的病例道：“季夫人是中毒導致的急性心衰竭”

夏白芷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中毒？！

季亦珩正欲發問，忽然手中一緊。季夫人使勁握住了他的手。

“是我自己。”季夫人艱難開口：“我想，只有這樣，才能再有臉見你們”季夫人因為用力，滿臉漲紅。她接着說：“你是我帶大的。也是我的孩子。心媛我也對不起，這條命抵給你，求求你幫幫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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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母親，夏白芷已經紅了眼眶。為什麽？明明是季尚啓的私欲，要她以命求情？為什麽？女人總是愛的那麽卑微，卻又那麽義無反顧替心愛的人去飛蛾撲火？

“媽，不急。你好起來再說。”季亦珩的手也稍稍使力，回握住季夫人的手。

季夫人搖了搖頭，她似乎猶豫了半晌，話到嘴邊最終化為：“原諒他們。”

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這個替丈夫和失散的女兒扛下一切罪責的女人并沒有等到季亦珩開口，便閉上了眼。

季亦珩當即跪了下來，他握着她的手，向她的床沿磕頭。

夏白芷根本不記得，那天晚上他們是怎麽看着路西城進行一輪又一輪的搶救。人工心髒按摩和高頻率電擊都沒能救下她。

用陸西城的話來說：季夫人服毒的藥量，根本沒給自己留活路。

季夫人的去世，給季氏的前景又蒙上了一層陰影。本是叱咤風雲的大集團，幾乎是一夜間，總裁換人；董事長被扣押；如今又家破人亡。

季夫人的喪事，是季亦珩一手操辦。季亦珩在瑞行的身份雖未曝光，但光是葬禮上瑞行集團幾位響當當的人物都參加，就足以引起許多人的好奇。于是有受邀請；沒受到邀請的都搶着來給季夫人鞠躬。

諾大的豫市陵園，熙熙攘攘擠滿了前來吊唁的各界富商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