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鳳栖梧十一

喬以桐終于回到了鳳鳴樓。來兮和歸去兩個人早就聽到了風聲,早早在院子外面等候。見到喬以桐熟悉的白色身影,都是眼睛一亮,連忙圍上去,準備給自己公子噓寒問暖。

然而,卻被一只紅色的小鳥給擋住了。

蛋生揮舞着翅膀飛在前面,想要阻止這兩個奇怪的人類撲到他的人身上。

“公子,怎麽會有一只鳥啊?”來兮和歸去滿腔的熱情被打斷,注意力倒是都被蛋生吸引了。

“它叫蛋生,”喬以桐笑道,蛋生聽見它的名字“啾”了一聲,“是我在冰崖下面……撿到的,以後它就和你們一樣,也屬于鳳鳴樓的一員了。”

“這樣啊。”兩個道童似懂非懂地點頭,好奇地盯着這個新來的家夥看,蛋生不喜歡被陌生人盯着,很不高興地藏到喬以桐的衣領後面去了。

“公子,這是斑鸠吧。”歸去說,“小時候我爹種地,我就在田埂上看着,經常能看見這種鳥飛來飛去的。”

“算是吧。”喬以桐自己也說不清楚蛋生這個奇怪的斑鸠到底是不是斑鸠,于是讓來兮和歸去兩個人去靈獸園向那裏的長老讨教一下養靈鳥的方法,總之不能虧待了蛋生。

來兮和歸去精力旺盛,一向樂意做事情,況且還能到靈獸園去玩一圈,頓時把喬以桐抛在腦後,都跑去認真“聽取經驗”了。

喬以桐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自己砸在躺椅上。以玄的話又自然而然地飄到了他的腦海中。去教授其他人經卷?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另一種管教和壓制他的手段罷了。還是說,喬光屹和以玄以為他也會去逼迫其他弟子,一言不合就罰抄寫甚至關禁閉思過嗎?

其實喬以桐相信大道的存在,只是這些大道從不會在死記硬背之時嵌入一個人的思想裏,也不會去契合一個人不願接受它的人的心靈。道無處不在,書裏有,山野中自然也有,沒必要拘泥于一處。

說了這麽多,其實喬以桐不願意背書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就是要與喬光屹反着來,就是不願意事事時時聽從他的話。

看着整面牆上成排的書架,書架上成排的書籍,喬以桐不禁感到一絲荒謬,荒謬中又生出一絲絕望。

——天欲亡我,難道這些都要背下來嗎?別開玩笑了,還是睡覺看話本吧。

不管怎麽不情願,天意是不會為人的意志所動搖的。到了規定要去授課的一天,喬以桐還是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樣,然後裝模作樣地揣着書本去上課了。

蛋生本來想跟着喬以桐一起去,但是喬以桐考慮到還從沒有人帶鳥去上課的先例,還是把蛋生無情鎮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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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記得等我回來,不許亂飛。你這麽小,萬一被別的大鳥給捉到了怎麽辦?”喬以桐半開玩笑半是警誡道。

蛋生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不去看他,看起來像是在控訴。

今天的講經閣透露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氛。弟子們比平日提早了一盞茶時間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後開始頻頻地向窗外探頭探腦,彼此之間也不停互相說話交流,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叫做“期待”的氣氛。

不過,當然也有着平日裏不喜喬以桐的人,等着這位新來的講經夫子來看他的笑話。

肖秦還是如往常那般攤開書本,默默回憶上次的課程,并且思考其中的真谛。臉上的表情非常專注沉浸。

然而如果有人看着他,就會發現他好像一直在盯着一排字沒有動。

漸漸地,大家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抱怨為什麽辰時還沒有到。随着時間的逼近,本來室內的嘈雜聲音竟然慢慢地消失不見了,唯餘下一片靜谧。在這一片靜默之中,玉石撞擊的清脆聲音就顯得尤為清晰。

“玲——”“玲——”“玲——”

清越的聲音劃過耳膜,令人從耳朵直接癢到心裏去。

佩戴玉石的人有很多,但是這樣讓人印象深刻的卻只有喬以桐一個。

在漫長的等待後,喬以桐的出現像一道清風,給衆人帶了期盼已久的清新之意。

——先不論授課內容如何,便僅僅是這美色在目,也讓平日裏無趣的講經課也生動了許多。

“諸位久等,”喬以桐微笑道,“我聽聞你們已将《悟道經》修習完畢。那麽之後勞煩諸位與我一起修習《陰符經》。”

“夫子,我們還沒有這本書,”葉蓉道,“崔夫子說《陰符經》太高深,要讓我們再等幾年才能學習。”

“無妨。”喬以桐道,“習書唯習心而已。你們不必太過拘泥,只需和我一起參研即可。”

臺下的弟子們紛紛疑惑或者懷疑地看着喬以桐,從來沒有聽說過上課不需要帶書的。雖說喬以桐是千年一出的天才,但是他畢竟還是個少年,真的有能力擔當教授經卷的重任嗎?

“話不宜多,我們直接開始,”喬以桐将一切該講不該講的場面話全部忽略過去,直接開門見山,“‘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這是《陰符經》的第一句真言。”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行由靈氣構成的字,緩緩浮現在講臺上方。

不少弟子們見到這一幕,都忘了他在講什麽,只是驚嘆于他竟然能對靈氣有着這樣精确的操控。

殊不知,就算以喬以桐的天賦,這樣完美的操控也不是出生就有的,而是在冰崖下陪蛋生玩耍時練出來的。

肖秦內心情緒翻湧,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即使自己已經這樣努力,實力和喬以桐比起來還是望塵莫及。

就像剛來時一樣,他拼的頭破血流才以普通凡人的身份進入風雲渡,當了一名不起眼的外門弟子。而喬以桐根本不需要任何努力,他一出生,就身為天下修真門派之首的風雲渡真傳弟子。

肖秦的心思慢慢飛到了遙遠的一年前,冷不丁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卻原來是喬以桐正在問他問題:“肖秦,你如何理解這句話?”

肖秦之前沒有思考,現在就不得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說道:“弟子認為,這句話是說,要仔細觀察上天運行的規律,然後聽從天意的指示,就已經足夠了。”他似乎也覺得自己的理解太過簡單,想來應該達不到喬以桐內心想要的回答的标準,于是半是謙遜半是防止喬以桐找碴地加了一句道:“弟子愚笨,僅僅是個人見解。”

然而喬以桐卻沒有對他的話發表評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肖秦說的是他的見解,在坐諸位自然也有你們的見解。這嘗試去理解的聲音在你心中發出時,就是你在試着與天道交流的時候。”

臺下有弟子深感贊同地點了點頭,然而還沒有來的及感嘆這位年輕地過分的老師還算靠譜,就聽到喬以桐輕飄飄地丢下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陰符經》微言大義,我所要教授與你們的。僅此一句而已。”

一瞬間的安靜之後,臺下弟子頓時炸開了鍋,議論和質疑之聲不絕于耳。大家都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麽東西,才講了一句話,教完了?教完了?!

一個與與喬以桐差不多大的少年站起來道:“敢問老師,我們可還有別的東西要學?”

喬以桐道:“方才已經說過,僅此一句,別無他物。”

數年來被經書摧殘的弟子們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是喜是悲,喜的是新來的老師只教一句話,但似乎悲的也是新來的老師只教一句話?

不管怎麽說,喬以桐剛剛授課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給他們帶來了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象。

那少年本來最愛背書,常年霸占着默寫榜的第一名。現在喬以桐只教一句話,他還怎麽在講經課上出風頭?當即站了起來,憤怒道:“我們以恭敬之心聽喬師兄來與我們授課,沒想到喬師兄竟是戲弄我等的!将我們當猴耍!”

“哦?我怎不知我何時學了耍猴戲?”喬以桐神色不變,仍是帶着溫和的笑意,“不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平日裏不甚言語,也不愛聽他人說教。與此同理,自然也會有人不習慣我的授課。既然如此,凡上我課的人,不用每課必到。只要你們覺得自己已經學習到位了,在每月的測評中,我也會讓你們每個人都通過。”

“真的?那我現在可以走?”少年試探問道。

“自然。”

少年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講經閣。陸陸續續地,也有三五個人随後離開,他們多半是年齡較大的男子。說到底,即便喬以桐于修真一事精通,他們還是很難相信,這個還未及冠的少年能教給他們什麽有用的東西。

喬以桐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肖秦,原本以為他也會走,沒想到他卻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那耿直的暴脾氣轉性了?

幾人走到講經閣外,卻驚悚地發現以玄正站在外面,頓時吓出了一生的冷汗。要知道,喬以桐雖然負有盛名,但他素來諸事不管,在風雲渡委實沒有什麽實權,所以違抗他倒還沒有什麽可怕的,然而以玄道君可是動一動手指就能把他們逐出風雲渡的存在。

剛剛的一幕肯定被以玄看見了。他向來關照他唯一的同門師弟,不知道自己會落到什麽下場。

一群人心驚膽戰地等待着以玄發話,然而以玄只是擺擺手讓他們趕緊離開。

衆人松了口氣之餘,正聽到講經閣內傳來喬以桐的聲音:“留下來的人,收拾一下東西,與我去靈植園。”

去靈植園?他們聽錯了嗎?縱使有好奇之心,他們也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以玄聽到這句話,無奈地搖了搖頭,感嘆果然是師弟的作風,在喬以桐帶着一波人出來之前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內容是瞎編的,不要信以為真。諸位想要修仙的大大請閱讀正常的道家經書注釋,不要聽喬以桐瞎掰。

當然如果想要輕松修仙告別沉重的玄學典籍的話,熬夜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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