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鳳栖梧二十五
喬以桐淚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混合着臉上肖秦和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像是哭出了血淚。蛋生躺在一旁,氣息微弱,見到他受了傷,而且這樣難過,翅膀動了動,仿佛在拼盡全力要挪動到他身邊。
喬以桐雙膝跪地,将蛋生小小的身軀捧在手掌心,低下了頭,身軀止不住顫抖。
他用自己的修為溫養蛋生,自從蛋生破殼而出的那一刻,他就把它當做是自己的家人,從來沒有想過分開的可能。可是如今,蛋生要離他而去,好友肖秦也為了幫助自己而喪命劍下……
為何偏偏是這把劍?
喬以桐看向自己的飛劍,目光非常複雜,有憤怒、有責備、有失望……飛劍感應到主人的心緒,劍身顫動兩下,似乎在懊悔為什麽自己被別人控制了,還違背主人的意願殺了主人的好友。
洞外一陣響動傳來,是以玄收到喬光屹的命令來處理事情。
以玄帶着手下,匆忙進來時,見到跪在地上一身是傷的喬以桐,慌忙走過去道:“師弟,你可還好?”
喬以桐聽到這話,緩緩回過頭來看了以玄一樣,這含着淚光的一眼成功讓以玄的腳釘在了原地,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看見喬以桐身邊肖秦的屍體,還有他手上那只平時寶貝的不得了的鳥兒,以玄明白,這次鬧大了,恐怕不能善了。但是無論如何,最緊要的還是從盛怒的師尊手下成功保住師弟再說。
所幸喬光屹似乎不準備繼續動手懲罰自己這個逆子,吩咐以玄道:“把他帶走,鎖起來。”
以玄唯唯稱是,并不讓手下去拉喬以桐,而是自己試探性地走過去,想要攙扶起喬以桐。
一步,兩步,三步……洞中寂靜極了,甚至能聽到以玄的鞋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
“……別過來。”喬以桐開口了,雙眼通紅,聲音十分沙啞。
以玄頓住了,站在原地,捏着自己的袖口,十分躊躇。
“哼!”喬光屹冷哼一聲,“你這個師兄是怎麽當的,怪不得師弟被你管教成這樣!”
以玄一驚擡起頭來,他并不想逼迫師弟,但是師命難為,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一邊道:“師弟,有什麽事,我們先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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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又向前走了幾步,已經十分接近喬以桐了,他跪在原地,背挺的非常直,像是利劍一般,只是微微顫抖。
“霍”地一下,喬以桐猛地站起身來,懷抱着蛋生,站在肖秦的屍身面前,面對着以玄厲聲道:“我說了別過來!”
以玄從未被師弟如此粗暴對待過,他眼中的喬以桐,一向冷靜優雅,頗有人間世家公子王孫貴族的清雅風範,何嘗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一愣之下,卻被激起些許管束之心來,非要喬以桐聽他這個師兄的話跟他回去。
喬以桐見狀拿出墨雲扇擋在自己身前,以示警告。喬以桐于修道一事上天縱奇才,真比試起來,即使他現在受了傷,以玄也并不一定能敵得過他。
喬光屹見狀道:“還想抵抗?不如連着武器一起收了吧。”說着縱身飛來,就要像奪走飛劍一樣奪走墨雲扇。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原本躺在喬以桐手上的蛋生周身突然迸射出一道火焰,溫度奇高,不似凡間所有,倒像是仙火,明亮到了幾乎刺眼的地步,簡直就像是燃盡了最後的生命——蛋生拼勁全力掙紮着起身,撲向了喬光屹。
喬光屹猝不及防,不能抵禦,只來的及将周身力量聚集于一處,向前方攻去,企圖以力打力,化解攻擊。
兩道力量相撞,發出“轟!”的巨大爆炸之聲,沖擊形成的氣流将四周的人全部掃蕩到一邊,實力低微的直接就重傷身亡,喬光屹直面這沖擊,也受了傷。而那火焰雖然也燒到了喬以桐身上,但是卻沒有半分灼燒感,蛋生的火焰,從來不會傷到喬以桐。
爆炸使得山體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順着洞向外看去,這裏的地下暗河通往外界,從裏面看不過是一條小細流,到了外面卻奔騰洶湧,水波壯闊。喬以桐正在思考如何趁着混亂脫身之際,一道輕柔的力量包裹了他,而後溫柔托起他,喬以桐連忙抱起肖秦的屍體,将他放在河水之中。火光中,喬以桐看見了一只金紅的美麗鳥兒,似乎是個朦胧的鳳凰的形狀……
以玄見到這個場景,生怕喬以桐就這樣一走了之,不顧餘波未盡,想沖到喬以桐身邊将他拉回來,可惜一塊巨石掉了下來砸在面前,待他好不容易繞過巨石,喬以桐已經順着水波流下,一瞬間只能看見小小的人影。
水流極快,喬以桐水性并不十分好,只是靠着修為才能平安無事。好在這麽快的水有望擺脫風雲渡,喬以桐拉住了肖秦,盡量讓他靠近自己身邊。漂了一段時間,似乎到了一個險段,河水波濤洶湧,河道巨石嶙峋,激起陣陣雪白的水花。喬以桐不得不分神将沿途避開沿途的陷進,好幾次險險撞到巨石上,有時實在避不開,就只好将巨石擊碎,反而将身上到處擦出了傷口。
漸漸的,喬以桐覺察出些許不妙來,普通的河水并不會讓他陷入如此困難的境地,這河水顯然不對勁,水中似乎蘊含靈氣,修真者的一些術法在這河水中被抑制了。
喬以桐想這河水是不是和風雲渡的靈脈有關,很可能有人在河水中加了陣法用來封存靈氣,現在卻使得他自身的靈氣也被封了。
正思考間,突然身邊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不遠處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喬以桐措手不及,手沒有拉住,肖秦的屍體立刻脫開,瞬間被卷入漆黑的漩渦中。喬以桐奮力掙紮,才勉強脫身,頃刻間又被河水沖出數裏之遠,再回頭時,肖秦的身影早已了無蹤跡。不多時,喬以桐一身濕淋淋地趴在水中一塊凸出的大石塊上,耳邊聽到水流的轟鳴聲,想到今日所見所聞,以及逝去的蛋生和肖秦,怔怔地看着怒吼的波濤。
一夕之間親情友情俱失,他再也不願面對父親喬光屹,風雲渡也不能回去了,算是流落在外無家可歸。喬以桐就算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何況從小受寵長大,性格驕縱的很,從沒有吃過這樣天大的苦頭,受到這樣巨大的打擊,眼淚不覺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然而外物不會為他的感情所動,冰冷刺骨的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一時間悲從心來,将臉埋在手臂內,只覺得天地廣大,宇宙浩淼,他在其中渺小得仿佛草芥浮萍,沒有人在意他的悲喜。
暗自神傷了數個時辰,河水涼意泛上來,寒氣針砭入骨,竟是連他這個修真之人都無法抵擋,喬以桐收了收情緒,從河水中趟出,來到岸邊。
這裏是一個荒僻無人煙的小山坡,越過小山坡,是一個廢棄的村落,并沒有一一戶人家,只有些斷壁殘垣,泥土和稻草堆砌的土牆上面長滿了野草,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會坍塌下來,在夕陽下顯得無限慘淡。
四野無人,只有稀稀拉拉的蟲鳴之聲,聽了更讓人心生悲戚。喬以桐用術法清理了一下的衣物。他這衣服本來不沾凡塵,但是之前打鬥時衣服上的陣法被破壞掉了,失去了效力,在加上在水中浸了好幾個時辰,也顯得破破爛爛。露野之地并無處可睡,喬以桐也并不打算休息睡覺,只是坐在遺留下來的茅草堆上,呆呆地看着天空中剛剛升起的月亮。聽到夜鴉的叫聲,就想到那只火紅的斑鸠,看見手臂上的傷痕,又想到好友胸前的傷口。
思緒正朦胧間,遠方忽然傳來一陣人聲,伴随着車馬行動間發出的喧鬧,喬以桐眼神一凜,想到自己的容貌,總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糾紛,幹脆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将自己的臉包裹了起來。而後躲在牆後,看看所來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要給我寄刀片嗎=w=
放心以後鳳凰本體出來就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