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隔天早上, 喬眠起得早,打開房門正好碰見何長洲從廚房出來。

何長洲皺眉:“起這麽早?”

喬眠一夜都在想,昨晚被何長洲一打岔, 她還沒得到他的回答。他現在的态度是稍微明朗些, 喬眠卻始終放心不下, 因為沒有肯定的答案。她又想, 以前的何長洲是不是如她現下這般——,憂心忡忡, 患得患失。

“睡不着。”

何長洲走到客廳的餐桌,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着痕跡地問:“認床?”

這倒沒有,喬眠搖搖頭:“不是,這兩天睡眠有些不好。”

何長洲放下水杯, 走過來,“這樣的話, 跟我出去走走。”

海灣區周邊環境優越,小區附近就有一處濕地公園,旁邊是一座天橋,底下是一座人工湖。因此, 清晨時間, 公園晨練的人并不少。除去老人家,還有很多晨跑的上班人士。

喬眠伸伸懶腰,發出感慨:“住這裏挺好的,空氣幹淨, 環境幹淨。”

聞言何長洲側頭看她一眼, 開玩笑似的,“原來住處不滿意?”

晨曦越過高樓大夏, 穿過重重林木,投射到兩人所在的這片區域。有淡淡光影照在何長洲臉上。他本就眉目明朗,此時因為帶着笑,更顯整個人綽朗清明。

喬眠猶豫了下,這才說:“挺好的,其實,就是……”她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慢慢往前走。

何長洲長腿一邁,跟上,默默等待他的下文。

他不問,此時他是風平浪靜湖面上悠悠載行的過江人,耐心又閑适。

喬眠被打敗,溫聲說:“你又不在那。”

世間萬事無限好,唯獨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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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長洲低頭輕笑。

喬眠臉紅,手背在身後,撇下他,快步朝前走。

他不緊不慢地跟上,走到她身旁,與她并肩而立,一同前行。

這些日子他想了想,他的目的已然達到,喬眠會主動來找他,一兩次受挫之後,依舊堅持。

這就是他要的答案。

走出一段距離,春夏交替之際,清晨的風吹着還有冷。心情卻雀躍得很,油然生出一股熱意,取代了冷感。

他冷不防地開口,“你最近,”他想了下,委婉地說:“說話很有藝術。”

喬眠至此羞紅了臉,原來說過的話,他都記得。

她百急之中,脫口而出:“戀愛中的人情商都很高。”說完她自顧自點頭,“書上是這麽說的。”

“戀愛?”何長洲挑眉,問出關鍵。

她覺得算是戀愛吧,就是不知何長洲怎麽想的。反問:“你認為呢?”

何長洲長腿一伸,走出幾步遠,悠悠回:“你在和誰談戀愛?”

明明之前幾次還在吵得不可開交,到了她這裏,一點好顏色,幾句好話,就是戀愛了。想的真是簡單。

喬眠小跑追上,抓住他的衣擺,氣喘籲籲地:“我是認真的。”

何長洲瞧她一眼,旋即別開視線:“我也是認真的。”

“怎麽認真?”

“你認為的認真。”

繞來繞去,就是不說明白。

兩人走上天橋。喬眠走得慢,悠悠慢行十來分鐘,她和何長洲來到天橋的中間地段。這個位置的觀看角度極佳,前後是遼闊的人工湖,左右兩邊是聳立的高樓大廈,以及綠化樹林。

更重要的,喬眠此時就站在他身邊。

有人一同看風景,這本就是一件極美的事。

耳旁傳來喬眠壓得低低的聲音,只聽她一字一句,緩緩地道來:“我認為的認真,就是複婚,然後好好生活。”

她率先提出複婚的事情,聽得何長洲心顫顫然。他做了這麽多,為的就是這一天。

那時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嘴糟糕的情境無非就是兩人各走一邊,從此老死不相外來。然而他心懷僥幸,兩人不至于走到這麽絕望的困境。

他在賭。

後來喬眠幾次低頭,現在她主動提出複婚。一切都在告訴他,他贏了。

他清清嗓子:“你真是這麽想的?”

喬眠點點頭:“是。”

何長洲笑了。

太陽緩緩升起,晨曦光亮沖破厚重雲層,于裂隙中穿透而出。

他眉目疏朗,神情舒暢,身影清越:“也不是不行。”

喬眠松了口氣。

只聽何長洲又道:“不過我有個要求。”

錯在自己,他提什麽要求都很合理。喬眠沒意見,果斷答應:“什麽要求。”

何長洲低頭看她,笑得很平和。他語速緩慢:“這次換你追我,追成功了,我們再說複婚的事。”

她萬萬沒想到是這麽一個回答,喬眠呆愣住,繼而臉上一片熱,小聲問:“怎麽才算成功?”

何長洲壓住心裏的雀躍,神情自然,掩嘴咳嗽幾聲,說:“我心甘情願跟你去民政局。”

“你現在不願意?”

何長洲一時噎住,半晌他別過頭:“你當初簽字簽得那麽痛快,我不能有意見?”

說到離婚的事,喬眠越想越不對:“你早猜到我會同意離婚?”

又說回之前的事,何長洲臉色一沉,沒了剛才的和悅清朗。沉吟片刻才道:“我為自己伸張主權。”

喬眠笑了,發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彌補這個錯誤。

“我不大會追人。”她倒也誠實,坦坦蕩蕩地承認自己的不足。

在何長洲面前,她一向是透明的,也沒什麽好隐瞞。

“喬眠,你這意思,是要我教你怎麽追人?”

那倒也不是,喬眠踩着懸崖的邊緣:“如果你要教我,也不是不行。”

這話氣得何長洲丢下她一人,往來時路返回。

他走得快,沒一會兩人拉開一大段距離。相較于何長洲的急速,喬眠倒走得不慌不忙,好似剛才惹何長洲不悅的人不是她。

走在前面的何長洲深覺不對,餘光往後偷觑,沒人;豎起耳朵細細聽,也沒有腳步聲。

說得不對?追人還要教,虧她說得出來。這麽一想,何長洲加快步伐。只是走了沒十來步,他深深嘆口氣,轉身。

喬眠就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離得遠,他并看不大清她臉上的神情。

他深吸一口氣,腳步正要踏出去,想想又收回來。

不對,走到現在,關系破冰,該主動走出第一步的不是自己。如果這一步踏出去了,跟結婚那時有什麽區別。

何長洲決定站在原地等她。

這頭喬眠見遠處的何長洲停住腳步,站在一處悄然等她。她心情愉悅,自覺加快速度朝他走來。

這是一副什麽樣的光景?

何長洲思索半會,才将線頭理清。

有人在奔赴她的愛情。

何長洲慶幸,鬧了一番,喬眠的盡頭是自己。

喬眠到他面前站定的時候,臉上帶着薄薄的紅暈。他從口袋裏拿出紙巾,遞了兩張給她,問:“跑這麽急做什麽。”

“不能讓你一直等。”喬眠擦擦額頭、後脖。

何長洲掠她一眼,眼裏含笑,拉住她昨晚受傷的手:“有沒有好點?”

現在融洽的情境,手上這點傷基本可以忽略掉。她搖搖頭:“真的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何長洲還在擔心:“這兩天少碰水。”

喬眠為難:“碰水是日常需要,我會小心些。”

“這幾天住在這裏。”何長洲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收拾家務,洗浴方面都避不開。重要的是喬眠每天雷打不動地拖地板。他頓時頭疼得很,想着還是搬過來住在身邊的好。

喬眠萬萬沒想到一句無心之話,換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期待。她抿唇,問:“認真的?”

她這麽一句問話,頓時讓何長洲往前一步不是,往後一步也不是,退無可退。她還在看着自己。

何長洲放下她的手,往回走:“不想搬也行。”

明顯不行。喬眠幾步趕上,商量道:“我下午只有5、6節有課,之後沒什麽事。”

何長洲照常前進,一句話沒說。喬眠以為他沒聽見,立馬重複一遍。

“你要早退?”何長洲偏頭看她一眼。

“不能算早退,換個地方辦公而已。”喬眠委婉地回。

怕他又誤會,解釋道:“其實最近也沒什麽事,學生的論文都改得差不多了。馬上就要進行第一次查重,之後二查,接着就是答辯。近期就是忙這些事。”

自己一點風吹草動,她都要解釋半天,有些過于緊張了。他決定不再逗趣她,說:“下午你完課後給我信息,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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