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不是太深，韓呇戴着之前那副黑色的手套站在超市門口等周琰。
今天姑姑的電話實在是有點吓到他了，這麽多年沒有聯系，韓呇可以說是在家人面前消失了一樣，但是她又是這麽知道的呢？或者說是怎麽認出他來的。
韓呇看了看街道上有點稀疏的車流，掏出手機來撥通了通話記錄上面的那個號碼。
“喂，小姑嗎？”韓呇試探着問道。
“嗯，小呇是我。”韓美婷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現在在哪？”
韓呇頓了一下，“這個事情我現在還不方便說出來，等以後……”
“這麽多年了你就沒想過你媽嗎？”韓美婷打斷了他，“就算之前是她勸你走的，你也不能就這樣一點音訊都不留啊。”
韓呇突然哽住了。
媽媽這個詞從他來到這座城市以來就一直被掩在了心底，現在突然挖出來，韓呇自己都覺得有點抽不過氣來的疼。
“媽她現在還好嗎？”韓呇忍着一陣陣的疼有些生澀的問。
“你說她能好嗎？”韓美婷一出聲眼淚幾乎又要掉下來，“你們兩個真是我見過最狠的人，說好了不聯系就真的一句話都斷了，誰也沒半點子的來往。”
“我之前去看她的時候，就看見你媽對着你的照片在那裏偷偷抹眼淚，我一進去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說什麽當初送你走是最好的選擇，她死也不後悔。”
時隔多年，韓呇第一次從別人的言語裏面聽到關于母親的近況，之前那個模糊的背影好像就突然有血有肉起來，連帶着這些年壓在心底的思念和愧疚一同湧上心頭，一時間竟分不出是什麽感受。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小聲的說，“小姑，麻煩你把她的聯系電話給我，我…試試看能不能……”
幾分鐘之後，韓呇的手機上收到了一串數字，他盯着那個電話號碼看了很久，仿佛那屏幕上的不是號碼，而是打開某個寶箱的密鑰。
韓呇那樣珍重的看着上面的每一個數字，像是要将它們一個一個的烙刻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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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還是沒有打過去，只是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下來，似乎只要動作重一點那條短信就會飛走一樣。
韓呇擡起頭來呼出了一口氣，遠處的一輛車朝他打了一下雙閃，韓呇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向那輛車揮揮手。
“久等了吧。”周琰把車裏的空調調高了一點，示意韓呇把手放上去吹一吹。
目光稍微偏轉，周琰就看見了韓呇正想摘掉的那雙手套，他笑了笑說：“這個手套挺保暖吧。”
“嗯，”韓呇小心翼翼的把手套疊平壓實放到了自己背的那個挎包的最底層，“一個挺重要的人送的。”
周琰心裏面笑開了花，喲，我還變成挺重要的人了。
“那人家給你送了禮物你回了人家什麽沒有？”周琰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有，”韓呇眼睛盯着窗外，想起了那天馬輝拉着他的時候顫抖的雙手，“我回了他一個保溫杯。”
保溫杯？
周琰思考了一下，這小孩什麽時候送我的保溫杯？難道是放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了我沒發現？
兩個人就這樣各自懷着自己的心事，一路到了周琰家樓下。
“先洗澡，合同的事情等下再講。”周琰把衣服扔給韓呇，“上次給你買的，記不到給你拿過去了。”
韓呇接過衣服道了聲謝謝，轉身走進了浴室，周琰在後面喂小龜。
“額，哥，”韓呇從衛生間裏拿出來一個平板電腦，“你這放電腦不怕被水給弄壞了嗎？”
周琰一看見那個電腦，臉色大變，上來就要搶，結果韓呇遞過去的時候手不小心按到了開機鍵。之前沒放完的視頻就這樣暴露在了韓呇眼前。
“啊，舒服……嗯…”
周琰簡直要打個地洞鑽進去了，都怪自己，韓呇搬出去了之後就大意了，昨天看完記不得拿出來了……
韓呇僵了一下，周琰一下子搶過電腦，“來，左邊跟我一起畫個龍，在你右邊畫一道彩虹。”
總算拿回了電腦，周琰立馬把視頻關了，朝韓呇笑了笑，“趕緊趕緊，去洗澡。”
韓呇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國産的？身材不錯。”
周琰“……”
不能留了，不能留，這小孩以後大了就是個禍害。
等周琰洗完之後已經有點晚了，他們倆光讨論合同的事情就講了一個多小時，到全部講明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現在哪裏都是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輛晚歸的車開過，車燈照亮一邊的牆壁角。周琰小聲的說話，韓呇認真的聽，兩個人散發出來的是同一種沐浴露的味道。
韓呇突然就走了神。
周琰的睡衣領子有點低，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的皮膚，低下頭來說話的時候可以看到裏面若隐若現的腹肌。
他聲音很低，富有磁性的嗓音不輕不重。
說者慢條斯理，聽者卻剎那傾覆。
嗡嗡作響的是周琰的耳語，重如驚雷的是韓呇的心跳。
“所以說，簽完這個合同……”周琰皺了皺眉，敲了一下桌子說，“你想什麽呢？”
“哦，”韓呇慌張的拿起筆來胡亂劃了一下，“沒，就是有點打瞌睡了。”
他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的确也不早了，于是把桌子上散落的文件什麽的都整理了一下，統一放到了公文包裏面，以防明天早上落了。
周琰就是這樣一個喜歡整理歸納，還有一點點強迫症的人，整齊幹淨就是他一直追求的最理想的樣子。
韓呇把合同胡亂塞在了茶幾底下，筆蓋全部散在桌子上沒有一支蓋了回去。他撓撓頭發準備回房間睡覺。
可是為什麽這個一點都不整齊，甚至有一點混亂有一點胡鬧的小孩會如此的吸引着自己？
周琰看着韓呇一步一步挪回房間的背影，心裏面升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不那麽完美，有一點的瑕疵，甚至有的地方已經完全的壞死長出了黑色的黴點……但是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讓韓呇這個人變的生動而立體，讓他全身上下的優點更加明顯的展露。
讓周琰像着了迷似的想要知道從這個小孩身上了解更多的東西。
韓呇是周琰自己的一個反面，他嚴謹而他散漫，他循規而他不羁……
也許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周琰就對韓呇動了心，不是因為韓呇有多麽特立獨行，而是他像極了周琰心裏面渴望長成的那個樣子。
從他自以為的那個韓呇，到現在鮮活而飽滿的韓呇，周琰越來越覺得他像極了一顆深白色的星星，不那麽亮的亮着，自由而爛漫的亮着。
“韓呇。”周琰突然叫住了他，心裏面像是有千言萬語，但是突然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晚安，”周琰低頭笑了笑說，“好夢。”
韓呇目光一下子定住了，他也笑笑，然後朝周琰敬了個禮，“晚安，琰哥！”
“嗯，”周琰撿起茶幾上的筆蓋，重重的往筆頭上一扣。咯噔一聲，像是把自己心裏的某個地方給牢牢蓋上了，裏面裝的是不易流露的真情。
“男人之間是怎麽……”
額。
韓呇往浏覽器上打了這幾個字之後又馬上删除了。
這樣不行，韓呇咬着指甲蓋思索了一會兒，又重新往搜索那裏輸入了關鍵詞。
“百度網盤…高清□□…資源”
看了幾分鐘之後，韓呇感覺刷新了自己的三觀。
他默默的關上了手機，吸了一下鼻子，一臉嚴肅。
果然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韓呇關燈的時候想，為什麽周琰會對這樣的視頻感興趣，明明下面那個痛苦的要死啊，鬼哭狼嚎的，沒有一點感覺可言。
雖然現在自己是有一點點喜歡周琰，可是要讓他和周琰做這種事情，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受不了…太猛了……
啧。
韓呇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據悉，警|方在X市陸華鎮發現魏某某和萬某的蹤跡，現已聯系……”
韓呇喝粥的手勢突然慢下來，周琰漫不經心的把聲音調大了一點。
陸華鎮這個地名在別人聽起來可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可是在韓呇聽來卻五味雜陳。
那裏曾經有飄香的豆漿承載着他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也有刺耳的尖叫裝滿他黑暗的往昔。
韓呇已經很多年沒有回老家了，故鄉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想回憶但是不敢回憶的地方。
如果萬亮和那個逃犯真的逃到了自己家鄉，會不會出什麽事情？
韓呇不知不覺把手上的勺子捏緊了。
“怎麽了？”周琰看出來了一點異樣，他把本地臺的新聞換成了十五臺的音樂頻道，舒緩的老歌一點一點的流出來，試圖緩解韓呇的緊張。
“是粥不對胃口嗎？還是說好吃的你想打人？”周琰盡量調動韓呇的情緒讓他表露出來一點東西，可是韓呇還是搖搖頭。
“沒事，”韓呇低頭嘩啦嘩啦的喝粥，“今天還要簽合同呢，你快點吃。”
周琰撇撇嘴，把碗裏的粥喝的叮當作響，以此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去公司的路上，韓呇一直都看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周琰也不好打斷他，就順口問了一句：“今天簽約，會緊張嗎？”
“緊張有個屁用。”萬亮躲在陰暗的房間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前些日子我們那個不是一直輪換着守？”
“現在監控哪裏都是，我們一不小心就能被發現。”角落裏的男人眼神狠毒的可怕，一道刀疤從眼角一直蜿蜒到後腦勺。
魏威強粗啞的聲音裏透露着一絲不容置疑，“這個地方就是最好的，相信我。”
一只老鼠從暗處鑽出來，探頭探腦的想要偷走一點東西充饑，被一聲爆呵吓回了洞裏。
“今天晚上就開始！”魏威強站了起來，手上是一把擦的發亮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讓我看看是那只臭老鼠出來作妖!看我不錘爆他的鼠頭!|(￣3￣)|
小可愛們後天見啊！
休息，休息一下!……（一休.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