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一顆不起眼的飯粒,每天早上偷偷地黏在哥的嘴角,跟着他出門,招搖過市,被所有路過的人注意,一旦有人提醒,他會溫柔地将我從嘴角摘下來,然後攥在手心,暖着我。
或者,讓我當他襯衫上的一顆紐扣也可以,最好是靠上一點的,能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讓我知道我們貼得很近。
我整天這樣胡思亂想,連小北都發現了我的反常。
他問我:“你最近怎麽了?整天發呆。”
我說:“沒有,就是擔心開學了課程跟不上。”
他聽我這麽說,拉着我一起學習,我本來就基礎薄弱,現在更是無心做題,一道數學題光是題幹我都能看好半天。
小北說:“你騙我。”
他的語氣跟往常完全不同,是我從沒見過的嚴肅。
我突然緊張起來,脊背發涼,手指尖也跟着發涼。
是不是這些日子我跟哥的事被他發現了?
我想起那些我們以為小北睡了的夜晚,哥來到我床邊,有時候隔着被子吻我,有時候幹脆和我一起躺進來。
我們倆偶爾會很過分,他捂着我的嘴,用另一只手撩撥我。
我們在床上胡鬧,是不是小北其實早就知道了?
我突然開始害怕,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發抖:“我騙你什麽了?”
小北盯着我看,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犯了什麽錯誤了?”
他這麽說,這麽看我,讓我更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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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小北說,“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
是啊,小北才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
雖然有些人會覺得不可思議,但雙胞胎之間就是會有些旁人無法理解的默契。
小時候有一次他在姥姥家發了燒,緊接着遠在幾百公裏以外的我也發燒了。
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我們曾經同根同體,被同一個母體孕育,我們彼此心跳幾下眨眼幾次對方都了如指掌。
我究竟哪裏來的信心這種事能瞞過他?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仿佛看見伊甸園開始地動山搖,那顆繁茂的蘋果樹正搖搖欲墜,而那上面還坐着我的亞當。
我大概是表現得太緊張,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
小北看我這樣,洩了氣,握住我搭在腿上的手說:“哥,什麽事兒啊把你吓這樣?”
他笑着看我,笑得特別狡黠,就像小時候一樣。
他說:“沒事兒,我比你高一公分,天塌了我先幫你頂着。”
他說:“不怕不怕,等會兒那虞柏林回來還得以為我欺負你了呢,我可不背這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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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家的時候覺得氣氛不太對,跟別人無關,主要是南南。
他似乎有意在躲我,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我似的。
我一直找機會想問問他怎麽了,可是直到睡覺前都沒找到機會,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睡下,他去了洗手間,我剛從床上下來準備跟過去,就聽見虞北說:“你幹嘛去?”
他說話的時候我吓了一跳,因為我以為他已經睡着了。
只開着小臺燈的卧室裏,他投過來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我們倆對視着,他在上鋪,似乎有些冷漠高傲地俯視着我,就像在俯視一個正準備偷盜的小偷。
他的眼神讓我覺得事情不妙,于是過去關上了門。
虞北就坐在床上盯着我看,他不說話,我也不開口。
我總覺得他的目光透過我看到了很多事情,把我跟南南在深夜裏、在角落中那些不為人知的勾當都看了個遍。
我其實很希望他痛痛快快地說些什麽,這麽吊着反倒難受。
我甚至在這幾分鐘裏已經想好了如何面對即将到來的暴風雪,想好了一旦有任何意外,所有的責任都我扛。
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們聽見洗手間的拉門被拉開時,虞北只是冷着聲音對我說了句:“別欺負他。”
他說完,重新躺下,就像一直沒有起來過。
我甚至還沒琢磨透他究竟什麽意思,南南回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看見我站在那裏之後,轉頭去看上鋪。
從他的角度應該只能看見虞北鼓起來的被子。
他輕手輕腳地過來,拉住我,把我帶到了他床邊。
因為我知道虞北沒睡,所以必須制止他接下來的親昵行為。
我對他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又指了指上面。
他大概懂了我的意思,眉頭緊鎖地坐在那裏不動。
我們倆做賊一樣,我俯身親了一下他的臉,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這個晚上,我們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為,但我依舊徹夜難眠。
虞北應該是知道了。
都說紙包不住火,這個道理我跟南南也懂,只不過,我們還是太大意,總是試圖尋求刺激,卻忘了,所謂的刺激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第二天放學後,我沒直接回家,而是跟許程躲起來抽煙。
我心裏很亂,必須找個人聊聊。
我說:“我覺得有必要跟虞北聊聊,他比我想象得要聰明。”
許程抽了口煙,說:“在我看,如果只是他知道還算好的,你做好被大人們發現的準備吧,到時候可不是聊聊這麽簡單了。”
他站起來,用力地抽煙,然後把即将燃盡的煙頭在牆上碾滅。
“柏林,我這心裏都跟着你們覺得不踏實。”
許程是唯一知道我跟南南這事兒的人,他皺着眉,手裏攥着煙頭:“你們倆這事兒,總不能瞞一輩子吧?”
我蹲在那裏看向他,直到煙頭燙了手。
我站起來,對他說:“總會有辦法的。”
我說:“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都得跟他在一起。”
豪言壯語說出去了,心卻始終都懸着。
我回家的時候只有南南和他弟在,他弟蹲在陽臺不知道在幹嘛,南南坐在卧室裏發呆。
我過去找他,當我看到他手邊放着的東西時就像被人當頭一棒砸得眼冒金星。
南南擡起頭看我,對我說:“哥,小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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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把那個本子遞給我的時候,我就像是一個光着身子被丢進了冰天雪地的人。
又羞恥,又寒冷。
那個本子應該在我枕頭下面的,是之前我跟哥偷偷聊天的記錄。
照理說那個本子應該銷毀,裏面每一個字都不應該留下,但我舍不得。
對我來說,寫在上面的一筆一劃都無比珍貴,是玫瑰花瓣上閃閃亮亮的露珠,是可遇不可求、此生無法再來的極致精美的點綴。
我舍不得抹掉。
小北說:“我從媽手裏搶下來的。”
他遞給我的時候表情很糟糕,我從來沒見過小北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從小到大,小北對着我永遠都是撒嬌耍賴的樣子,我很少會看到他如此嚴肅認真。
他對待外人這樣,對我卻從來不會。
小北拿着那個本子的手都在發抖,我甚至不敢問他有沒有看過。
一定看過,否則他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說:“媽沒看到。”
我擡頭看他的時候,心虛得覺得自己還不如空氣中的一粒灰塵,我見不得光,擡不起頭,不配當他的哥哥,不配做人。
他見我不動,把本子放在我手邊。
“我沒看。”他對我說話的時候,直視我的眼睛,坦蕩又真誠,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覺得自己可恥。
“但我知道它裏面大概寫了什麽。”
他果然是知道的。
我認了命一樣,汗順着我的鬓角往下流,我明明渾身是汗,卻又覺得冷。
我仿佛一個光着身子游街示衆的罪人,被人唾棄被人鄙夷。
重要的是,他們的唾棄和鄙夷都是應該的,因為我就是如此無恥。
我承認自己的堕落和罪惡。
我怕的是連累我愛的那個人。
地獄一個人下就好了,冥河一個人趟就好了,我甚至不奢望轉世投胎,因為這輩子跟哥相愛過就夠了。
我還怕讓在乎我的人傷心。
小北的眼神讓我覺得恐懼,在他心裏,我這個哥哥大概已經從高處徹底墜落,摔了個粉身碎骨。他是失望的吧,或許還覺得惡心。
我根本擡不起頭來。
我們就這樣互相沉默着,我甚至沒辦法開口去解釋什麽。
在這個時候,我仿佛得了失語症,因為知道,說什麽都是徒勞,我說的一切都令人作嘔。
最後,還是小北開了口。
他說:“我睡覺也沒有那麽熟,有的時候稍有動靜就能醒。”
他越說,我的心越沉。
我仿佛看見自己被投進一個巨大的玻璃水缸中,一點一點朝着底部沉去。
“我不懂,”小北說,“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
我盡可能把頭埋得更低,就好像這樣呼吸能稍微順暢一些。
“你們是開玩笑的對不對?”小北突然哽咽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