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謝謝您。”徐憶澤客氣地對老婦人說, 又與老婦人輕輕擁抱了一下。
老婦人頭發已經雪白了,臉上全是深深淺淺的溝壑。
“他會保佑你的,”老婦女輕擦着眼角的淚水, “你是他最得意和驕傲的學生, 他一定會保佑你的。”
徐憶澤輕輕點頭。
辛成抱着一大個紙箱跟在徐憶澤身後,Jennifer打開後備箱,辛成“轟”一下将紙箱放了進去,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會兒氣:“媽的, 好重啊!”
“教授,證據足夠了嗎?”Jennifer問。
做博士論文的時候,徐憶澤的導師手上也有很多資料, 只是導師退休後隐居到了鄉下, 人也在幾年前離世了,他們不得不驅車百裏到導師家裏尋找一些可用的東西。
“勉強,應當可以說動ORI了,”徐憶澤說, “就算學術誠信官覺得還有欠缺,但也決不能定我數據作假。”
“只可惜不知道是誰偷了實驗室……”辛成嘟囔一句。
徐憶澤笑而不語,上了車。
Jennifer開着車。徐憶澤這時才有空看手機。
鐘琋在半個小時前發來了一個PDF文件。
徐憶澤打開文件。
辛成見徐憶澤表情微變, 驚恐得喊起來:“不會又出啥事了吧!媽呀, 再這樣下去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去喝H大門口的奶茶!”
“Jen,回去之後就聯系ORI,我的證據齊全了,”徐憶澤道, “順便, 我們可以通知警方把偷東西的賊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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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之後, 秋老虎總算是退去了, 天氣就像是在很短的一瞬間便換了張臉,讓人們開始收起了薄薄的夏裝,外出時也會裹得厚重一些。
鐘琋将重新修訂過的論文交給了向周,然後忐忑不安地坐着,只聽着向周翻閱紙頁時發出的“唰唰”的聲音,連大氣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向周終于合上了這厚厚的一本論文。
“向老師……”鐘琋不安地說,“如果不行……我再……”
“很好,很好,”向周笑起來,“你別緊張了,你這一版明顯就是用心了,寫得很不錯,大概……大概比奎潔當時還要好一些。”
奎潔剛巧拿着文件,敲着向周的門。還沒進來,就笑着說道:“向老師,我可聽到你說的了,你對小師妹的偏心也真是太明顯了。”
“你讀書時,我不也偏心你?”向周笑,又對鐘琋道,“好了,你回去再多看幾遍,檢查一下文法,就準備着預答辯吧。”
奎潔送完文件,便與鐘琋一道離開向周的辦公室。
“你最近狀态似乎好一些了,前陣子感覺你整個人都心神不寧的,”一邊走着,奎潔說道,“現在導師同意你答辯了,你也可以松一口氣了,要不要晚上出去玩玩?”
“玩什麽?”
“玩什麽?我倆還能玩什麽?”奎潔指頭點了一下鐘琋的額頭,“最多就是吃個飯看個電影逛個街而已,我老公今晚負責帶孩子,我正好可以自由飛翔一下。”
……
在北市,鐘琋一般都是和李倩霖或者路念皖到市中心玩的,這還是第一次與奎潔一起出去。奎潔畢竟是兩個孩子的媽,鐘琋一直擔心和她聊不到一塊兒去,沒想奎潔和其他當媽的人不同,絲毫不提孩子,也不提老公,跟還單身着似的。
兩個人吃了晚飯,又一起到商場裏逛着。
奎潔興奮地不停試着鞋子衣服,鐘琋就在旁邊負責提包。
“怎麽樣,這條裙子好看不?”奎潔試了一條翡翠綠的嵌花蕾絲吊帶連衣裙,修身的設計正好烘托出了她白皙的皮膚。
鐘琋剛想說好看,奎潔就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好看是好看,只不過穿着帶孩子不太方便吧,也沒有什麽場合可以這樣穿。”
這還是奎潔今天第一次提到孩子。
只是她雖如此說了,卻還是有些舍不得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鐘琋沒有結婚,沒有孩子,也不知道她的焦慮從何而來,便說:“喜歡就買吧,就算沒有什麽場合可以穿,在家裏自己穿着欣賞也開心啊。”
奎潔笑了笑,“你果然是沒孩子的,這就不懂了。”
她示意服務員幫忙換下這條裙子。
從試衣間出來後,又對鐘琋說:“等你以後結婚生子了,你就知道為何吃啥、穿啥都會以孩子為主。當媽媽這件事是最容易讓女人失去自我的,那時候你就不再是鐘琋了,而只是誰誰的媽媽。”奎潔聳聳肩,“可悲吧?”
鐘琋沒說話。
奎潔又接着說道:“所以你看我這一晚上都沒提起過孩子,就是想讓自己忘記自己是歌媽媽,雖然就只有那麽幾個小時,我也只想活成我自己。”
“師姐……”
“好了,都破防了,我都已經說起孩子了,恢複一下當媽的身份,”奎潔笑起來,“陪我去給孩子買幾件衣服吧。”
鐘琋便跟着奎潔到了兒童服裝店。
不得不說,這琳琅滿目花花綠綠的童裝,很容易勾起人們對一個可愛小寶寶的期待。
就連鐘琋也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将來有個小寶寶,ta會長什麽樣子。像自己,還是像徐……啊呸,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奎潔認真地挑選着衣服,鐘琋則是無所事事地到處亂看。這一看不要緊,卻是讓鐘琋看到一個認識的人——
鄭慶楠。
鄭慶楠一個人靠在牆邊,嘴上叼着一根煙,滿臉的不耐煩。售貨員走到他面前,似乎低頭提醒他商場裏不能吸煙,他便狠狠地将煙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那售貨員想說點什麽,但終究是沒有出口,默默地去找來了掃帚。
很快,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拿着一件嬰兒衣,走到鄭慶楠的面前,好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鄭慶楠擰着眉頭,很不悅地說了句什麽,女人的神情肉眼可見地低落了許多,又獨自走開了。
就在女人走開的瞬間,鄭慶楠看見了鐘琋。
鐘琋連忙避開眼神,追在奎潔身後。
過了好一會兒,鐘琋才敢回頭。鄭慶楠已經不在那裏了。
她長長籲了一口氣。
……
奎潔開車,将鐘琋送到了小區門口。
天已經黑透了,因着明日是周末,鐘琋也不急着要休息,準備在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買些水果。
準備付款時,一旁有人搶先拿出了手機收款碼,“掃我的吧。”
鐘琋還沒回過神,店員已經飛快地掃了。
“鐘老師,請你吃水果啊。”鄭慶楠笑着說。
鐘琋沒有理睬他,對店員道:“您好,麻煩您把錢退給他,我自己付錢。”
店員露出為難的表情。
“鐘老師,不過幾十塊錢的水果,你也不用在這裏耽擱別人做生意嘛,”鄭慶楠笑意更加深了,“咱倆又不是不認識,何必搞得跟仇人似的。”
鐘琋還是沒有看他,依舊認真地對店員提出訴求。
店員很是無奈,但看得出面前的兩人關系似乎并不算好,也經不住鐘琋的要求,将錢退給了鄭慶楠,又重新收了鐘琋的錢。
鐘琋提着袋子,除了水果店。
鄭慶楠雙手插在口袋裏,跟在鐘琋身後。
将要到單元樓下,鐘琋終于是忍無可忍了,轉身對鄭慶楠道:“鄭先生,請你不要繼續你無聊的行為了好嗎?你這樣跟着我,做這些事,你對得起你的老婆孩子嗎?”
“老婆孩子?”鄭慶楠聳聳肩,像是很無辜,“我哪裏有老婆孩子?”
“今天在商場的童裝店,我又不是瞎了!”
“呵,鐘老師很關心我的私事嘛,”鄭慶楠暧昧地笑了笑,“那不是我的老婆,我和她只是合作關系。”
他只說那大着肚子的女人不是他的老婆,卻沒有說女人肚子裏的是不是他的孩子,還說什麽“合作關系”,這分明就是……
“鐘老師知道的,從第一次見到你,到現在,我這不一直只喜歡你嗎,怎麽會和其他女人結婚呢?”
這話就真的很過分了,說是騷擾都不為過。
鐘琋怒氣上來了:“鄭先生,我念着你的小叔叔和我父母是老交情,我一直都對你算是十分客氣了,如果你再這樣無休無止地跟蹤和騷擾,我……”
“是嗎?”
但哪裏想到鄭慶楠的無恥程度已經上了一個臺階,他直接朝前多走了幾步,鐘琋只覺得她整個人都被他的陰影籠蓋住了,吓得往後退,而鄭慶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甚至還用力将她向他拉近了一些,鐘琋差點就撞在他身上,渾身的汗毛都驚得豎了起來。而她立馬反應過來,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水果狠狠地朝着鄭慶楠的腰間甩過去。
鄭慶楠被猛地一打,不由松開了手,後退幾步。
鐘琋的雙眼都已經紅透,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哭,但此刻要是哭了,便好似輸了一截。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克制住情緒:“鄭先生,如果你再這樣,我也不介意報警處理。”
鄭慶楠不怒反笑,扶着被水果砸了的腰,說道:“鐘老師的脾氣還真是不可小瞧啊。算了算了,強扭的瓜也不甜,不過你也不想想,你都三十多了,再不結婚只怕是要孤寡一輩子了,再過幾年,你覺得還有人要嗎,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了吧?呵呵,到時候呢,你要不要來求求我呢?”
“你……”
“鐘老師,我們後會有期啊。”
一通無恥而龌龊的話說完,鄭慶楠倒是潇灑地走了。
但他的言下之意,是還會來找她。
鐘琋回到家中,不停地用水沖洗被鄭慶楠握過的手腕,只覺得惡心無比。
随後,她想起鐘父鐘母要她存下鄭安東的電話,說是在北市有任何處理不了事情,就去找鄭安東幫忙。
鄭安東是鄭慶楠的小叔叔,又是那麽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按理說應該能鎮住鄭慶楠的吧?
想到這裏,鐘琋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是鄭叔叔嗎?我是鐘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