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從源山寺回來之後,泠然就不得不整天早出晚歸,開始忙忙碌碌做正事。泡走小系統阿祁可以慢慢來,但是方老爹卻不能再繼續待在牢裏了。

哪怕是天高皇帝遠的小縣城,也不是說想判個死刑就死刑的。泠然了解到,當朝如今對案子實行的是逐級複審制。死刑案件則更要經過朝廷三法司會審或朝廷各部門長官會同審理的“朝審”或“秋審”,再報皇帝勾決,才算是終審。

原世界中方老爹認罪認得痛快,大約是因為女主本來逼得緊,他女兒也沒了,醫館也被搬空了,走出去也是被指指點點。

方老爹至親的幾個人都不在了,沒了活下去的指望,幹脆簽了認罪書。有了認罪書,再加上方家本來就沒幾個人,知縣寫上去的卷宗自然一路通行無阻。

現在方老爹不肯認罪,就這麽被關在大牢裏,雖然只是暫時的,但若是知縣老爺遲遲不肯縣審,那就算是關了方昱一輩子,也挑不出錯來。

泠然可不敢指望着知縣老爺良心大發,能養出于州這樣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霸王來,這知縣又能善良到哪裏去。

她打算去找知縣談談人生。但在這之前,她得先跟阿祁說好,要先搬回自己家來。

畢竟是離經叛道的事情,不好說給人聽。泠然話在嘴邊轉了轉,還是咽了下去,對李明祁說道:“阿祁,我爹說家裏給我留了東西,要我回家去住。”

李明祁穿着一身的布衣,卻站出了玉樹臨風的風采,任誰第一次看也看不出他是個屠夫。他低頭睫毛像蝴蝶展翅一樣輕輕動了動,卻靜靜站在原地望着她,不應也不拒絕。

泠然自知理虧,她反思一下。自己實在像個舔到了女神就變臉的渣男,前幾天還阿祁哥哥長阿祁哥哥短,現如今又要說走就走。

可她又實在不敢擔保李明祁會不會阻止她做事,只好拿裝瘋賣傻:“你不是老說我吃的多嗎?我爹說家裏給我留了糧,我回家裏吃飯。”

這話說出來更不對了,好像她就是奔着他的飯來的一樣。

李明祁身上嗖嗖的冒着冷氣,目光帶着似有似無的穿透力。泠然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她知道,他跟上個世界的柳祁性格并不太相同。

柳祁童年自閉,成年之後雖然拒人于千裏之外,但在她面前始終赤忱,全心全意信賴着她。

如果不是這樣百分百的信任,泠然不一定能動心。

李明祁是不一樣的。他更善交際,更圓滑,也更會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藏起來。如果把泠然比作一只敏銳的野獸,那麽這樣的他,就像是看不清心思的獵人,會讓她覺得不安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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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是阿祁。

泠然抖了抖身體,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琢磨着要怎麽說出自己的計劃。她原本的想法中要用到系統局提供的外挂,但這個實在不好解釋。

她習慣了把事情藏在心裏,阿祁是系統的時候,她都不願意跟他多說,更何況他成了世界土著人,行為性格收到世界意志的影響,她更不敢輕易告訴他了。

泠然硬着頭皮剛要開口,突然被打斷了。

李明祁笑了笑,這笑裏很多東西,說不出是無奈多一點,還是苦澀多一點,倒叫人看了心裏挺不好受的。他最後說:“我要出門一趟,你乖乖待在家,不要惹事,等我回來。”

“我怎麽可能惹事?你真是高看我了。”她幹幹的回了兩句,眨巴眨巴眼睛,試圖蒙混過關。

李明祁沒回答,也不說是信還是不信,徑直轉身回屋收拾東西。

那就這樣吧。泠然覺得有點煩躁,似乎哪裏不對勁兒,但到底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

她想不通,幹脆就不想了,摩拳擦掌制定好了作戰計劃。

深夜,知縣府上別的地方一片寂靜,唯有一座精致的秀樓裏,昏黃的燭火搖曳,裏面傳來嗯嗯啊啊的女子的嬌聲□□,聽得外面守夜的丫環臉紅耳赤。

泠然穿着一身黑衣,蒙住了下半張臉,貼在房頂上,掀起一塊瓦片,往裏面看了一眼,立刻合上了。

啧啧啧,兒子是個放蕩公子,老子也是個色中餓鬼。這知縣少說也有五十歲了,依舊寶刀未老。

她忍着辣眼睛的畫面,往裏面吹了一口輕飄飄的煙,系統空間的道具仍然用不上,她只好從外面街上搞來了些寶貝,助興的小玩意兒。

裏面的床吱呀吱呀晃得聲音更大了,于老爺只覺得自己回到了年輕時候,渾身都是力氣,整個人像是飄在了天上,床上的小妾也得了趣,扭着腰叫的熱情,再加上她還想着有個兒子,愈發應和着老爺。

泠然前兩天來探過,這位知縣大人雖然夜夜都要找小妾快活,但卻始終堅持歇在自己的書房,她不得不想出這樣的法子絆住他。

雖然系統局的道具已經用不了了,但泠然之前游歷各個世界,還是攢下來許多好東西。她申請恢複十分之一的武功身法,在這個世界已經稱得上高手了。

她鑽進了于知縣的書房,點了個火折子,悄悄翻着裏面的卷宗。

于知縣在蓮花縣待了許多年,名聲還不錯,他年過五旬,卻只有于州一個兒子,很是嬌縱,于州好色,常常看到個有姿色的姑娘,就要想盡辦法得手。于知縣不僅不會阻攔,有時候甚至會默默幫忙。

泠然手裏拿着的薄薄一張紙,就是一個丫頭的賣身契,上面寫着這個姓安的姑娘,家在蓮花縣西連村,自願留在于府。

看起來沒什麽毛病,卻有些古怪。知縣府上上上下下這麽多丫環,基本上都歸知縣婦人掌管,卻唯獨在書房裏夾着這樣一張賣身契。

泠然收起了這張賣身契,又翻了翻,找到了個賬本,裏面淩亂的記了寫東西,她饒有興趣的看了幾眼,又挫敗的又放了回去。

于知縣為人謹慎,就算是收了別人的錢,做的也滴水不漏,那這個東西出去,除了打草驚蛇,再無別的用處。

方老爹的案底并不在書房裏的卷宗裏面,泠然把翻亂的書收拾好,轉身溜進了黑夜裏。

即将要翻出去的時候,于府上突然一片人聲鼎沸,原來是少爺于州大半夜喝醉了酒,踉踉跄跄回家來,一邊走一遍罵罵咧咧。

他身邊伺候的人多,又是跑去那醒酒湯,又是去叫人,場面慌慌張張。

泠然躲過了這陣人群,本欲要走,突然起了壞心眼,一個急剎車,又了拐回來,在門口學着剛剛那個嗓子尖一點的丫環的聲音叫道:“少爺,老爺正發脾氣呢,要使家法,您莫要被發現了。”

于州大老遠聽見了,牛脾氣上來,嚷嚷着:“我還怕他不成。”他自認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格外有底氣,提着褲子就要去找于老爺。

丫環們越是勸,他越是不聽,非要去找,還真找到了于老爺今天晚上歇的小妾那裏。

于州是個混不吝的,一腳踹開門:“爹,我來了,你倒是來打我啊。”

于知縣今天本來就是超出體力的勞動,被這一驚,翻了個白眼,口吐白沫。小妾尖叫:“啊,老爺昏倒了,快叫人來!”

于州被冷風和這尖叫一激,徹底清醒了,呆呆地看着他父親光着身子頭朝下倒在了地上。

一片混亂中,泠然大大咧咧出了于府的大門,順手從廚房偷了一瓶酒,暢快的痛飲一大口,把喧嘩抛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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