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張人面01

“可以了，西林所有的恨意已經消失。”在希凜同蹿起來的火焰玩耍的間隙, 系統告知他這件事。

希凜翻轉的手臂猛地一停, 随後右手往上舉, 來到自己的臉側耳邊, 指腹細細摸索了一會, 随後指甲如鋒利的刀刃, 将臉皮從下端割開一個細小的口子, 往裏扣弄，掀開了戴了數天的屬于他人的面皮，一點點撕了下來。

白皙的皮膚緩慢離開希凜的面龐，旋即露出內裏那張堪比神祗的完美容顏。

那是一張一時間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臉，眉眼都染盡了柔情蜜意, 然而嘴角又輕輕抿着，一抹平靜到極點、漠然到極點的弧度。

眼尾黑痣已然成了血紅色, 希凜手中撕扯下來的白色臉皮, 頃刻間就變成焦黑破爛, 仿佛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頓住的步伐開始動作, 希凜緩緩松開手，發黑的臉皮從他手中墜落到地面上，火舌吞噬臉皮，但意外的并沒有将之繼續燒毀。

希凜走向正對面的方面，随着他的走動, 洶湧澎湃的火海開始有消逝的跡象。

被烈火燒得面目全非、痛得死去活來的人們, 忽然的, 周身皮膚一點點恢複原來樣子。

等希凜來到門後，火海消散得一幹二淨，衆人身體皮膚都變得和之前沒有兩樣，但空氣中彌漫開許多難聞的味道，有人的嘔吐物，還有一些排洩液體。

腳腕忽然被人抓住，有聲音從後面傳來。

“別走，你不要離開。”

希凜眸光驀然一冷，他轉過頭，居高臨下俯瞰着趴在地上，面容祈求的一人。

“你讓我留下來？你能給我什麽？”希凜蠱惑性的嗓音一出，頓時令所有人表情都陷入迷醉。

“你要什麽，什麽我都給，什麽都可以。”那人直接扯開嗓子喊。

希凜動了一下，将那人手臂掙開。

“你身上沒有我要的東西。”希凜視線淡漠無波掃了一圈屋子裏基本上都趴、或躺在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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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身上都不會有任何我需要的東西。”

“記住剛才的那段景象，我希望你們做夢的時候，都可以随時回憶起來。”

希凜的話一落，就有痛苦和難受的神情浮出衆人面孔。

握住門把手，希凜一把拉開門，陽光從天穹投射過來，希凜微微揚起了頭。

閉上眼睛，輕輕呼吸了一下，随後睜開眼睛，眸底冰冷，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溫度。

他修長筆直的長腿踏了出去，沐浴着午時微暖的日光，希凜頭也不回離開了廢舊的器材室，至于後方的人或者事，自此開始，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一路速度很快，希凜穿梭在校園裏，一分多鐘後，走到了校門口。

經過門衛室的時候，希凜對門衛禮貌地笑了笑，徑直走過門衛身邊，門衛目光隐有呆滞的盯着希凜。

出了校園，希凜繼續行走着。

時不時有路人為他停下腳步，也有旁邊馬路上的汽車停下來。

走到一個路口時，希凜當即轉身，朝着小巷中走。

有人跟着追到了路口，正準備繼續時，忽然發現巷道裏早沒了那個瘦高的身影。

這座城市人口相對密集，不管走到哪裏，希凜不同尋常的容貌，都會引來他人的注意，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希凜來到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邊，直接傾身跳了下去。

墜下河道後，希凜閉上了眼睛，同時封閉起所有的五感，周遭一切都瞬間消失，仿佛自身都不存在一樣。

“一周後叫醒我。”希凜在心裏同系統這樣說。

系統應道：“好，你安心睡。”

“謝了。”希凜徹底陷入漆黑的意識深海。

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周。

開放五感，希凜感受到明顯的水壓，身體沉浮在一個地方。

手腳開始劃動起水來，希凜往河面上游動。

嘩地蹿出水面。

冰冷的河水滾落在希凜臉頰上，他揚手摸了把水珠，甩開，朝着就近的岸邊游去。

周圍建築物稀稀落落，不過看外在，都挺高檔的，希凜爬出水面，腦袋左右轉了轉，走向一棟外觀是灰白色的建築物。

在門口敲門，不多時裏面就有人來開。

是個穿着家居服、長相過得去的青年。

“打擾了，我衣服濕透了，可以在你這裏換一身嗎？”希凜笑着，面若桃李，星火璀璨的眼眸看着年輕男子。

男子視線先是落在希凜身上的衣服，随後轉會他臉上，這一看，不由露出驚豔的神情。

“可以，當然可以。”男子立馬将希凜迎進屋。

希凜進去後就詢問浴室的方向。

“我先進去洗，你一會把衣服給我。”希凜一邊走，一邊手開始解衣服上的扣子。

等着人進了浴室，站在屋子裏的青年才忽地回過神一樣，去了自己卧室。

洗過一個熱水澡，穿戴好的希凜走出浴室，客廳裏沒有看到青年的身影，從某個地方傳來有飯菜的味道，希凜循着味道找過，瞧見了正拿着勺子炒菜的煮夫。

“嗨。”希凜矗在門口中間，向青年打招呼。

青年立馬回頭，熟絡的語氣，似乎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一樣。

“菜就快炒好了，不介意的話，留下吃個午飯。”

希凜的回答是搖頭：“我不吃你們的食物。”

外在看起來再像人，他自己清楚，他早就不算是人類了，按照人類的歸類，他是屬于惡魔怪物那一類的。

希凜側過身，揚起手臂，同青年告別。

“衣服我過段時間會還你，再見。”

青年愣了一下，追出去，希凜走得很快，像是瞬間就從廚房門口移動到門口。

房門嘭一聲關上，青年又沖向玄關。

拉開門，看到的一抹極速遠離的背影。

惡意并沒有完全吃食完，希凜還存儲了一部分。

他朝着一片密林走，吞食了三份惡意，在尋找到一棵處于較高地勢上的樹木後，靠坐了下去。

時間對他而言，不具備太大的意義。

白天或者黑夜，他都那樣坐着。

餓了就吃點惡意，不餓的時候，就目光防空，看着漫無邊際的青穹。

這樣來來回回裏，惡意消耗得很快，轉眼間就不剩幾份。

這天希凜打算動身，不再守株待兔，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某個靈魂發出來的悲鳴……

床鋪上瘋狂掙紮的人總算力量又耗盡，又安靜了下來。

保姆在門口看了他一眼，繼而面帶嫌惡的扭過頭，要不是看在對方給的工資高，她才懶得來照顧這個廢人。

保姆回客廳，坐在沙發上，拿了果盤裏的一個水果，大口張開，咔嚓就咬了一大口下來。

電視屏幕裏在播放一個家庭倫理劇，小三跑到原配面前，趾高氣昂地謾罵原配不要臉，男人都和他沒有感情了，還要死賴着不肯走。

保姆頓時融入到角色中去，跟着罵小三是婊．子。

情緒激動中，突然，外面傳來敲門聲。

這屋子一開始還會有人來，到現在，就她一個人進進出出，不過一起想到來看的人，肯定或多或少都會帶點什麽東西，保姆關了電視，将手裏的水果扔垃圾桶裏，走去開門。

門一開，保姆驚得下巴險些掉落在地上，說話間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你、你找誰……”

希凜從保姆身上嗅到了很甜的惡意味道，雖然不是對他的，但根植在對方體內，希凜嘴角的笑意随即淡了半分。

“把東西收拾一下，以後這裏不需要你了。”

“啊？”保姆直接呆住了。

“請離開。”希凜往前走了一步，保姆下意識就往後面退，面前的男孩一身氣息太過清冽，給保姆一種，若是過于靠近他，或許會将他給弄髒一般。

“哦哦，好，好，我馬上就去收拾。”保姆連連點頭，一點反駁的跡象都沒有。

希凜走過保姆身邊，沒再給她一點眼角餘光。

屋子是套二的，一間緊閉着，一間半開着。

希凜步向右手邊那間，握着扶手，往裏推門。

一股腐爛的惡臭撲面而來，希凜面容淡沉，長腿往前，來到了居中的床邊。

剛鬧過一場的病人這會已經停歇了下來，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以為是去而複返的保姆。

他惡狠狠的眼睛瞪過去，只是頃刻間，身體猶如被人點了穴，滿臉纏着白色紗布，僅露出眼睛口鼻的病人，眸光發直地瞪着站在他床鋪邊的絕美少年。

希凜彎下腰，伏身在病人身體上方，他低目，直視着對方發紅的眼。

“我聽到了你的呼喊聲，所以過來了。你要什麽？告訴我，我幫你去拿。”

病患在娛樂圈沉浮了有近十年，還沒成年就開始演戲，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希凜這樣的人，沒有誰有他這樣完美如同天使的容顏，純淨潔白，不染絲毫塵埃。

眼眸如夜空璀璨的星辰，病人想，他一定就是天使。

“啊，啊啊……”病人嘴巴開開合合，但發出一陣風箱破裂的赫赫聲。

希凜伸出一個手指，輕貼着病人的嘴唇，示意他既然喉嚨被濃硫酸灼傷了，就不要開口說話。

他手指下移到病人起伏不定的胸口，點了一下。

“用這裏和我說，我聽得到。”

“我要他們都看清楚，我席麟不是靠賣身上位，我不是廢物，我不是……”

這些聲音都是從席麟體內發出來的，他激動的瞳仁都往外暴突起來。

“可以。”希凜一條膝蓋跪了上去，腿同席麟輕輕靠着。

保姆為了讓席麟不去抓傷自己的臉，将他手腳都綁在了床上，席麟被布條纏住的手掌緊緊握着拳頭。

“幫我，要什麽都可以，我的所有財産，我的命。”

席麟奮力地想起身，但胸口也有布條，于是腦袋一下一下重重砸在枕頭上。

希凜摁着席麟的肩膀，席麟其實已經在強弩之末，這番折騰下來，直接出氣多進氣少，眼白開始有增多的跡象。

“除此以外，我還要一個東西。”一旦席麟死去，他的所有自然都是希凜的，希凜毫無回避地注視席麟的眼睛。

“什麽？”

“你的臉。”希凜唇角的笑容裏裹着一把利刃般，他循循誘惑着，“把你的臉給我戴，我就幫你完成你的所有願望。”

“我的臉？它已經破爛不堪了。”

“沒關系，我有辦法修複。”希凜不介意這個。

席麟只猶豫了兩秒鐘。

“行，你都拿去，要什麽都拿去，只要能夠幫我實現願望。”

希凜身體往下，來到席麟面前，兩人的臉只隔一點距離。

他嘴唇開啓，道了一個字：“好。”

然後兩人的唇貼合在一起。

将席麟體內的所有怨念都吸收了過來，同一時間，許多關于席麟的過往，電影倒帶一樣在希凜腦海裏快速回放，希凜身體往後退了一點，着手解開纏裹在席麟臉上的紗布。

怨念和恨意都被抽取走，席麟這會眸色已經沉靜下來，他安靜地由着希凜取下紗布，在揭開最後一圈時，眼眸躲閃着。

“在我眼裏，你一點都不醜，我非常喜歡你。”

希凜手指撫摸着席麟破爛不堪的臉頰，他缱绻溫柔，情意絲絲縷縷往外流淌。

“感謝你，給我你的臉皮，我向你保證，你的所求，都會被實現。”希凜手指微動，掌中出現一把薄薄的刀片，冷寒的流光倏然掠過。

将剝離下來、并在極短的時間裏、恢複白皙，完完整整的面皮戴到臉上，希凜扭頭，病床上的人眼簾輕輕合上，已經徹底沒了呼吸。

希凜微微嘆息了一聲。

“給他個冰棺，将這間屋子徹底封了。”

系統簡短地道：“好。”

戴上席麟面皮的希凜走出房間，身後的病床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霎時變為一副透明厚實的冰棺，裏面一個被割掉了臉皮的人，無聲的躺着。

等希凜反手将門一關，手剛一松開，門就扭曲變形，幾秒鐘後，原本該是門的地方，變為一堵冷硬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