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二張人面11

“六點半。”黑色的夜幕慢慢從青穹上, 退落到天際線下。

系統喚醒意識陷入深海中的希凜。

冰冷的池水浸泡着希凜的身體, 他徐徐睜開眼睛, 水下具有一定的壓力,壓着瞳仁,微微的刺痛感,他嘴唇微動了一下, 就有水瘋了似地蹿進他嘴巴。

希凜脖子在水下機械地往左邊歪了一個極為細小的弧度,身體處于僵冷和麻痹中,他眼眸, 哪怕在水底, 依舊亮如星火。

搖晃着自水底站起來,嘩啦水聲裏, 希凜鑽出水面,他就眼睛和腦袋在動,左右前後, 上下, 都觀察了一遍,沒人看到一個人影。

一步步, 拖着濕漉漉笨重的身體,希凜走向階梯方向。

他伸手去抓鐵欄, 手指卷縮,只是渾身發軟,根本沒法用力握緊鐵欄,希凜沉眸, 慘白着一張臉,他盯着自己的右臂,指骨緊握,然後又松開,突然他眼一狠。

下一刻,咚一聲悶響,手臂徑直擱在鐵欄上,裂骨的痛,将僵麻感驅逐了不少,總算能抓住鐵欄。

希凜一點點往上爬。

餘光裏察覺到不遠處有個黑影,希凜擡眸去看那人,發現是徐景輝後,收回視線,繼續爬。

徐景輝遠遠的,就瞧見希凜渾身冷得直打哆嗦,那張昨天還有點血色的臉,此時已經一片煞白,和停屍房的屍體沒有多少分別。

心中驟然一痛,徐景輝迅速脫下身上的外套,小跑着奔向希凜,他将衣服披到希凜肩上,觸手間一片刺骨的冰冷。

半摟着人在懷裏,徐景輝把走路都兩腿打閃的人,往屋子裏帶。

二樓上商冉在希凜出泳池那會就已經醒了,意外看到好友徐景輝竟然攙扶着希凜,他冷冷得盯着那兩個人,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從視野中消失。

房間只有他一個人,另外一個人,在昨晚完事後,他就讓對方走了,他這屋子,從來不留宿這一類人。

穿戴好衣服,商冉拉開房門,往樓下走,客廳裏站着兩人,和剛才看到的不一樣,兩人間隔了點距離,沒有在摟抱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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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凜強撐着身體,等着商冉。

既然他從泳池裏走了出來,那麽他想得到商冉的再次承諾。

被男孩的一雙眼睛仰視着,裏面的情意濃烈,經過一夜的冷水浸泡,好像一點都沒有消減對方的意志,反而讓希凜看起來更加的強韌,商冉稍有轉念,猜到希凜在這裏等他的原因。

“如你所願,我也不是會食言的人。關于你之前的背叛,我會再派人下去調查一番。”

“二不過三,你要明白這點。”

商冉話裏都是冷意。

希凜扯開嘴角,笑得非常虛弱,但明顯的,因着商冉的這番話,他很高興。

“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我只相信事實。”商冉眼眸底一絲溫度都看不到。

希凜抿了下唇,随後提出告辭:“我、我先離開了,衣服都濕了,得回去換一身。”

說着希凜舉手将肩膀上的外套還給徐景輝,徐景輝拒收。

“你披着。”

希凜堅持要還,徐景輝不肯,兩人微有拉扯,希凜站立不穩,往地上摔,徐景輝身心都關注着希凜,眼明手快去扶希凜,被希凜一手打開。

徐景輝手停在半空中。

希凜抗拒似地往後面退,向站一邊的商冉彎腰,跟着就快速往門口走。

徐景輝想追過去,剛走了兩步,被商冉叫住。

“徐景輝,就算是我不要的東西,你也不能拿。”商冉眼眸發寒地看着徐景輝。

後者緩慢轉身,看到自己多年發小,用一種相當狠厲的眸光盯着他,徐景輝回頭,快走到門口的希凜,在商冉的這句話裏,停下了腳,卻是沒有轉身,單薄消瘦的身軀,仿佛随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氣氛瞬間就冷了下去,空氣變得凝固、沉悶,呼吸一下,都覺得非常困難。

希凜抓着門把,用裏拽開門,跌跌撞撞就快走了出去。

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重重關上。

他先是快走,速度慢慢加快,然後是奔跑,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當希凜停下來時,幾乎嘴裏全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兩腳灌了鉛一樣,動一下,好像有無數的針在往皮肉裏紮,希凜艱難爬到道路邊,在草叢邊坐下。

他微張着嘴,喘着粗氣。

然而喘着喘着,他面容裏的憂傷凝結,随後煙消雲散。

甩了甩胳膊,将手臂上的水甩掉,希凜曲起兩腿,望着道路的一邊,當看到有一輛黑色轎車出現時,希凜擡起頭,望着汽車。

汽車飛馳得很快,嘩一聲,從希凜面前開過去,駕駛位的人看到一個人影蹲在地上,下意識就看了對方一眼,這一眼,車輪摩擦着柏油路,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車子快速往後倒,司機不是摁下車窗,而是直接停了車,開門下去。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我送你去醫院吧。”司機非常熱心,一邊說話,一邊蹲了下去,扶着希凜起身。

希凜眼簾微微發顫,黑色的睫毛半垂着。

“謝謝、你,謝謝。”他聲音堵在喉嚨裏一般,低的,得靠很近才能聽到。

司機臉色乍喜,忙不疊地搖頭:“沒事,沒事,不用謝,反正我順便路過。”

扶着希凜坐上副駕駛,司機甚至好心地給希凜系上安全帶,随後跑到旁邊,開門進車。

希凜上車後,就靠上了車椅,眯着眼,像是睡了過去。

司機開着車,不時朝希凜投過去迷戀的目光。

到醫院換上幹燥的病服,希凜輸了兩袋營養液中,中途司機一直都在旁邊陪着他。

等輸完,司機叫護士來拔針頭。

希凜衣服都濕透了,沒法再穿,司機讓希凜等着,他回去拿一套過來。

只是等司機拿了衣服過來,病床上已經空空如也,人去樓空。

希凜讓護士将自己號碼轉交給了司機,司機拿到電話後,就給希凜撥過去,對面提示關機。

找護士要了個袋子,希凜提着濕衣服,穿着藍色條紋病服,返回了家。

重新洗了個澡,穿着舒适的睡衣,就到卧室,窩進被窩,趴在枕頭上,他那手機出來,結果發現手機進了水,早就自動關機了。

希凜無奈地嘆了一聲,将卡給拔了出來。

“我總覺得你好像把很簡單的事情,都給弄複雜了。”希凜這些天的做法,讓系統很有點看不大懂了。

“複雜?”希凜兩臂交叉疊放,擱在下巴下,他盯着米白色的床板。

嘴邊唇角快速勾了起來:“怎麽會複雜,這才是正确的走向,你覺得商冉像誰?像之前的陸季安,還是周嘉?”

“都不是,他誰也不像,看他現在對我是這個态度,但本質上,其實比周嘉好接近多了。”

系統不知道希凜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對于希凜竟然沒把那兩個人忘了,表示驚訝:“你還記得他們啊?”

“暫時沒忘。”希凜腦袋一偏,側枕着手臂。

掌心跟着攤開,一份之前就收集起來的冰藍色惡意冒了出來,他低頭咬住惡意,一點點呑進嘴裏。

接連吃了三分惡意,身體從尾部開始暖起來,蒼白的手指也一點點恢複了血色。

“知道那個人的行蹤吧?”希凜消化了一會惡意,打了個哈欠問道。

“哪個?”希凜沒有點名點姓,系統猜不到。

“始作俑者,陷害席麟的人,還有找人往他臉上潑硫酸的。”都是相同的一個。

席麟後來找那人出來,想讓對方澄清事實,只是對方早就窩藏禍心,借着見面的機會,把席麟給徹底毀了。

希凜在網絡上搜索過,那件醜聞,并沒有給對方照成任何影響,反而他成為了受害者,一度被衆人同情憐憫,席麟被推到了對立面,無數的語言暴力,一點點将席麟給從身體到心靈,從外到裏,一寸寸地給鞭撻和傷害。

希凜感激那人,要不是對方,他沒法得到席麟的人皮,作為一種回報,他會讓對方好好地一會一下,席麟曾經體會過的那些扭曲病态的惡意。

“嗯,他下午有個節目訪談,三點鐘的。”系統調查了一下那人的行程。

“還沒到中午,那我再睡會。”希凜趴着,又要閉眼。

系統趕緊阻止他:“別睡啦,你昨天睡了一夜,手機不是壞了嗎,出去另外買一個,晚上不是要去酒吧嗎?褚昭那裏,你還沒聯系他。”

蹭得從床上彈起來,希凜三兩下,就換了一身休閑裝,從衣櫃裏拿了頂鴨舌帽,蓋頭上,遮住半張臉,希凜快速出了門。

在街邊手機店,買了部手機,插上卡,開機後,第一時間,翻出短信,給褚昭發了條過去。

到沒有任何虛與委蛇,直接詢問對方今天晚上是否有空。

盯着手機屏幕,幾分鐘過去,沒有回信。

希凜關上屏幕,手機揣兜裏,壓了壓帽檐,叫了輛車,前去找那個惡意最深的人。

梁暗正在和經紀人讨論下午節目的事,擱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來了條信息。

梁暗不疑有他,拿過手機翻看短信,幾秒鐘後,他臉上的沉着,被一陣慌亂取代。

作者有話要說: 虐渣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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