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還真的只是一個少年
鄉間小路上,迎面忽然沖來一匹驚了的馬車,衆人大驚下,馬車已狂奔至面前,沈微走在人群的最前正中間,避無可避,刻不容緩間,雲煦将沈微撲倒,護在身下,雲煦閉目等待馬蹄踏在自己身上,驚馬卻被人硬生生攔住了。
雲煦轉頭,見劉冉挺身而出,将驚馬摔倒在地,匕首已割了馬喉,那劉冉身手矯捷狠厲,是謝凡身邊最得力的武人。
雲煦這麽回頭看着馬車,心中此刻才起懼意,好一會才意識到要松開沈微起身,随從們慌忙将雲煦沈微扶起來,道驚安慰。兩人拍打衣裳塵土,沈微的牙齒被雲煦的頭磕出血來,其餘無礙,透過從人的縫隙,沈微的目光看向雲煦,神色已不能用感動來形容,複雜莫名。
雲煦只好笑了笑。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奮不顧身救沈微,那一瞬間完全沒有思考的餘地。其實沈微應該有謝凡安排的人保護,根本不用自己相救的。
或者是因為沈微表現得太像一個女子,過橋時的小心謹慎,被觸摸時的矜持不安,容色的秀美溫柔,讓雲煦不能接受這麽絕世美麗的一個人死亡,不由自主就産生保護的念頭?
在沈微面前,雲煦總覺得自己很強大,很男人,這實在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沈微這人很奇怪,自從雲煦救了他,對雲煦就疏遠了,當衆鄭重拜謝了雲煦救命之恩後,晚間再不進房陪雲煦入睡了。
雲煦不明白沈微為什麽這樣,但也不能說什麽,心裏是微微有些異樣的。
沈微平日裏也刻意遠着雲煦,目光不與雲煦接觸,笑容言語皆有了距離。一次兩次後,雲煦也就明白了,也就遠着沈微,不再親切親近了。
雲煦知道,因了他的攙扶和舍身相救,沈微大約是誤會走心了。原來不止自己惱恨被追逐捕獲,沈微也有同樣的情緒感觸。
雲煦理解這樣的心,也無可奈何的好笑,心涼下來,靜下來,漸漸也就平整如湖面了。那湖面,覆蓋着蘆葦,将所有的漣漪隐在其下,水流聲既聽不到、也看不見。
原來是他冒犯,失禮了。
他還真的只是一個少年。
到了徐州定州,沈微并沒有再找名妓相陪,雲煦也沒發聲。
此後的行程對雲煦來說幾無意趣可言。因他與謝洵謝涓就沒有話題可講。
一路上謝洵都很安靜,雲煦也一直沒有到謝洵近前。想謝洵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恨自己呢。雲煦不知為什麽有點郁悶不樂。謝洵怪可憐的。一直規規矩矩按照最好标準做人,就沒有什麽是他自己喜歡的,好不容易喜歡了一個人,還立時被滅掉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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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會一下子捅破謝洵的私情到謝凡那裏,雲煦是真沒想到,否則這事也不會對沈微說了。他雖然不想和謝洵有什麽,對謝洵本人卻一直是很喜歡和尊重的。雲煦想起謝洵送的那本書,莫名紅了臉,不敢再想,匆忙打馬,徑自前行了。
唯一有趣的算是在定州,剛好客棧有琴,謝洵撫琴,大家興致都很高。謝洵的琴頗得廣寧王真傳。雲煦在那裏有些出神,謝洵請他彈奏,雲煦便演奏了一曲。謝洵笑道:“煦弟,不如我們合奏一曲可好?”
這提議有些親近暧昧了。好像自從沈微對雲煦疏遠後,謝洵看雲煦的目光中就多了親近。雲煦卻已無心多想了。
謝洵有此提議,雲煦自然遵從。他們合奏時謝洵用右手,雲煦用左手,兩人共奏一曲,那的确新奇有趣,兩人合奏得也頗好,一時興起,連奏了幾個曲子,那是雲煦難得的開心的一天。
從此雲煦與謝洵倒親近許多。雲煦與謝涓實在不投緣,言語磕磕絆絆的,一來二去,就只得和謝洵親近了。要讓雲煦寂寞孤單太難了,他也不是那樣的性子,身邊非得有朋友陪伴、有人說話才好。
謝洵向來是安穩少言的性格,謝洵未說出口的話,日常大多由雲煦替說了,謝洵就微微笑。
他們越來越默契友好,兩人都很愉悅。可是雲煦還是覺得自己成長了,他的心已翻越千重山,再不似從前幼稚,無牽無礙,也不會那麽輕易的胡思亂想了。
到了京城,謝洵謝涓入住廣寧王府隔壁院落,雲煦看着他們進門,謝洵卻忽然過來說:“煦弟,待下月初一,我們一起去太學讀書可好?”
雲煦一愣,去太學讀書?他從來沒想過。
沈微已道:“大公子,以小王子的身份,不宜入太學讀書。”
雲煦當即就擰了眉:“沈先生此話怎講?”
沈微恭敬道:“小王子是皇族貴人,不需科考入仕。”
哦,雲煦問:“可有明文禁止皇族子弟入太學讀書?”
“沒有。”
“那就好,洵哥,下月初一,一起赴學,不見不散。”轉身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