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雲公主

和謝玉約定好後, 池落回到少年身邊，一顆心始終懸着，緊張又期待。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時不時悄悄瞄一眼身側的少年。剛才應該沒露餡吧？應該沒有吧。

等到雲靖蓉出現時, 池落注意力被她吸引去, 一顆心終于不再七上八下。

雲翎宮的孔蓮德閱女無數，能讓他收心的前任國主雲瑤自是美豔無雙。池落沒見過雲瑤，但從雲靖蓉的姿容看，可以想見她的母親是個怎樣的美人。

豔而不媚，端莊大氣, 風采絕倫。

想想親哥哥欺負自己時那“老奸巨猾”的樣子，池落在心底裏默默将他鄙視了一番：竟然在寫書時讓這樣美麗端莊的女子暗戀“池霄宇”？呸, 真自戀，真不要臉。

雲靖蓉入席後，侍官招呼上酒上菜, 然後按照慣例, 領着衆婢女小厮都退了下去，只留公主身旁那兩人伺候。

“終于走了。”無關人等離開後, 雲靖蓉長長舒出一口氣, 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先前的端莊高貴少了不少，多了些英氣豪爽。

她拉了拉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兩個婢女, 喚道：“好了, 沒外人了，你們快坐下, 該吃飯了。”

說完她又看向臺下那初來乍到的小姑娘, 手一揚, 高聲招呼：“落落姑娘，你于南雲國子民有功，不用客氣，随便吃。”

在極短的時間內，池落眼瞅着雲靖蓉從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公主，變成了……變成了什麽呢？

穿金戴銀的豪氣俠女？知書達理的女匪頭子？怪，實在是太怪了。

她愣愣地看着主席位上的一切，一時沒反應過來。

會上衆人瞧見小姑娘那呆愣的模樣，俱都和善地笑了起來。

“落落姑娘，公主是擔心被雲翎宮發現我等都是修行者，這才叫大家裝模作樣，瞞天過海。”

他們早都注意到第一次來的小姑娘和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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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見多識廣，但迄今為止遇到的女子中，能和公主容貌一較高下的，也就只有這小姑娘了。若過上兩三年小姑娘再長大點，必定世間一絕。

再瞧瞧那少年，這樣貌，這氣度，比那光明宗人稱“小天神”的顧之庭還要好上十倍百倍。這少男少女坐在一起，好一對璧人，可實在是太養眼了。

模樣讨人喜歡，人又立了大功，衆人都對小姑娘格外照顧，也都極其樂意為小姑娘解惑。

“落落姑娘等了這麽久也該餓了，咱們該吃吃，該喝喝，過會兒再談正事。”

“你啥都不說還怎麽讓人小姑娘安心吃飯？！”另一桀骜小少年打斷前面說話的斷眉大漢，對池落解釋：

“姑娘莫怪，我們都是翻雲會的人。這十年來大家在靖蓉公主的帶領下，明裏暗裏沒少打擊雲翎宮。可沒辦法，他們占着雲嶺山的靈脈，實力不容小觑。這次多虧了姑娘和玄竹小哥出手，才叫我們順利救出了被關押在雲翎宮的人。我白虹飛感激不盡。”

白虹飛這個名字，池落覺得耳熟。

十一歲修成“仙身”，自此不再長大，三百年來一直維持着一副小小少年的模樣。在此之前，池落還以為他是那斷眉大漢的兒子。

在原書中，白虹飛将來會和池霄宇一起打一個小反派，是個正派人物。如此看來，這翻雲會确實是個正派組織，和雲翎宮截然相反。這裏面的人，應當都是可以信賴的。

“落落姑娘，這次請你來沒別的意思。”雲靖蓉起身走到池落面前，笑着說：“我們知道你有些本事，有心想你加入我們。但師父說你不願，那我便想着至少得和你見上一面，親口向你表達我的謝意。”

說罷，她退後一步，朝小姑娘和少年單膝下跪行禮：“我雲靖蓉代我南雲國子民，多謝二位。”

行禮時，雲靖蓉又變回了那個正兒八經的公主。

翻雲會衆人齊齊站起身，有的作揖，有的跪地，有的雙手合十鞠躬……用他們各自的習俗向池落和燭君燃致謝。

雲靖蓉年紀不大，剛過完二十歲生辰，已經經營了十年的“翻雲會”。她口中的師父，便是謝玉。金葉蘭的生意，也是在她的支持下才越做越大。

池落對她很是敬佩，可依舊不願加入。

她忙将人扶起來，正欲開口拒絕，卻見雲靖蓉換了副神色，握住她的手嬉笑道：“好啦，你別想太多，我朝你下跪是真心實意想謝你，不是逼你。如今雲翎宮氣數已盡，若沒了孔蓮德和孔蓮鶴那倆敗類，滅亡是遲早的事。”

小姑娘點點頭，如釋重負。她還要先想辦法找上池霄宇，沒有多餘精力。況且她被少年的毒咒壓着，也沒有絕對的自由。

雲靖蓉又坐回到了主席位上，和那倆扮成“婢女”的人同桌。

池落可以不用吃喝，但不代表她不喜歡。

她早就相中了桌上那盤桂花糕，迫不及待地伸手拿了一塊，湊到嘴邊咬了一小口。

口鼻間皆是好聞的桂花香。除了桂花香，還有一種不一樣的香味，味道極淡，但有幾分熟悉。

池落仔細聞了聞，不太像是糕點的味道，反而像是她自己手上的味道。她從不往手上抹東西，難道是剛才握手時沾的靖蓉公主手上的味道？

“落落。”

小姑娘被少年的說話聲打斷了思緒。她剛一轉頭，就見少年那張臉湊過來，低頭咬掉了她手裏剩的桂花糕的一大半。

手指觸到少年微涼的唇，自己的臉頰也差點被他蹭到。

小姑娘一驚，手裏剩的一點糕點便落到桌子上，碎的徹底。

“你做什麽啊。”池落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扯過他的袖擺擦掉了手上的糕點沫，又使勁擦了擦自己手指被他碰過的地方。

面對小姑娘對自己不加掩飾的嫌棄之情，燭君燃一點也不在意，只用手指夾了塊桂花糕，在她又要開口時飛快地喂到她嘴裏，淡淡地挑了挑眉：“還你。”

池落不想吃，又不想浪費，最後還是咽了下去。“玄竹，你真是越來越欺負人了。”

而後她便不再理會少年，只顧自己吃着看着，聽着其他人談論起雲翎宮的事。

被謝玉等人從雲翎宮救出來的人多數已經瘋癫。

如今他們被安排在雲靖蓉早年備好的宅子裏，有專人照料，衣食無憂。只是有人被醫好恢複理智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尋死，令人唏噓不已。

他們到底在雲翎宮遭受了怎樣的非人折磨，才會覺得生不如死啊。

池落想到原書中的“自己”也被囚/禁過，不由得有些後怕。若是那日被西門迎帶回去，若是那日沒有墜崖遇到少年。她現在，恐怕也會生不如死。

她下意識看了少年一眼，發現他又是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漠然模樣。

真是奇怪，他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事，也沒有特別厭惡的事。

不對，有一個。若她一說要跑，他準會生氣。

池落的視線不經意落到雲靖蓉臉上，剛好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哀痛。

小姑娘之前聽婢女說起過，雲靖蓉的母親雲瑤跟了孔蓮德後為南雲國換來了五年不用獻人。五年約定期一過，雲瑤便香消玉殒了。

有人說她是被孔蓮德玩膩後殺死的，有人說她是忍不了折磨自戕……那時候剛滿十歲的雲靖蓉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便聽說了母親的死訊，死因不明。

池落想，靖蓉公主一定是想到了母親才這麽難過的。

但雲靖蓉只是傷心了那一下，接着便神色如常地和衆人繼續說起了後續對付雲翎宮的計劃。

宴會結束時，池落已經不為吃糕點那點小事生氣了。

确切的說，是她忘了。

人若想活的自在些，就不能一直想着那些令人氣憤又暫時無可奈何的事。少年不可能解開毒咒，她若每時每刻都想着這事哀怨惆悵，可能少年還沒把她折磨死，她自己就把自己折磨死了。

比起自己的遭遇，她現在更心疼雲瑤和那些無辜子民。這些人裏，就有阮鳳的未婚夫，孫保長的兒子。

小姑娘牽着少年的衣袖，回去的路上一直唉聲嘆氣。

“在想什麽？”燭君燃問。

“那些被殘害的人，很可憐。”小姑娘如今離他很近，比之前一起走時近了很多。

察覺到她話語中的隐憂，燭君燃輕輕勾住她的手指，只一下，又緩緩松開。“你不會落到他們手裏。”

心中的悵然在他觸碰的瞬間消失，池落這次不覺得被冒犯，反而有些安心。少年的語氣一點也不溫柔，沒什麽情緒，冷冷的，卻叫她聽了之後覺得心安。

但一想到他對自己的威脅，她又立刻松開少年的衣袖，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當然不會，因為我已經落入你手裏了啊。現在除了你，沒人想欺負我，也沒人會欺負我。”

燭君燃腳步微頓，繼而不動聲色地跟上了小姑娘，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像是毫不在意她話中的嫌惡之情。

但那被黑紗遮掩的咬傷之處卻莫名開始隐隐作痛，叫他藏于袖中的整只手臂都禁不住微微顫抖。

走在前面的小姑娘什麽都沒有看到。

若是看到了，恐怕也不會心疼。只會問上一問，既然這麽難受，為何不放她離開，各自安好？

***

錦翠園在公主府的南邊，和池落住的地方中間只隔了一個後花園。

她和謝玉約在了午時，便一覺睡到快要到時間了才起來。

少年平時不拘着她，所以小姑娘不擔心自己離開時被人阻撓。只要和他打聲招呼，說自己打算去後花園玩，就不會有事。

她整理好後走出房門，看到一向閉門不出的少年正立在院中，稍愣。他正站在秋千旁邊，像在嗅上面的藤蘿花香，又像在那等人。

“玄竹，我出去玩一會，很快回來，你在這等我啊。”

“你若想去找公主的話，今天可能不行。”燭君燃側對着小姑娘，眼中一片晦暗。

“我不是去找公主。我就自己逛逛……”

“哦，是麽？”燭君燃唇角微揚，似是帶了抹譏諷的笑。“我還以為，一向好心的你打算和公主一起暗殺孔蓮德”

正往外走的池落立即停下腳步，快速跑到他跟前，一臉擔憂：“公主昨天沒說要殺孔蓮德啊，謝玉說不能急在一時，要徐徐圖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自己随時都可以傳信，但事關公主安危，她不得不先問清楚。

“原來你不知道。”燭君燃擡手接住那朵随風飄落的粉色小花，手指輕輕碾碎，一松手等它落到地上後，才不疾不徐地繼續說下去：“昨晚公主手上有折龍草的味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發現了。”

原來昨天吃桂花糕時那叫她疑惑的淡淡香味，是折龍草。難怪覺得熟悉。折龍草的功用她早在關陵鎮便告訴了謝玉和金葉蘭。公主尊謝玉為師，知道也不奇怪。

“折龍草和殺孔蓮德有什麽關系？”池落依舊不解：“孔蓮德現在肯定忙着在雲翎宮善後呢，公主她呆在韻京，倆人又碰不上。”

“我夜裏聽到一些動靜。公主偷偷叫人把自己的畫像送去了雲翎宮，瞞着謝玉。”

畫像？她記得婢女說過，為免公主落得和雲瑤一樣的下場，當今國主嚴禁有人當衆談論公主的美貌，更嚴禁給公主畫像。

池落忽然明白了。雲靖蓉和雲瑤長的十分相像，若孔蓮德見到畫像，必會四處尋訪那畫中女子。再聯想到昨晚雲靖蓉那眼神。那眼中，是有恨的，對孔蓮德的恨。

“玄竹，你怎麽不早說啊。靖蓉公主可能真想自己暗殺孔蓮德。”

燭君燃拉住着急往外跑的小姑娘，慢悠悠地問：“你打算去哪？”

“我去找謝玉。若公主真要以身涉險，他可能知道她在哪。”

“你知道去哪找他？”

“錦翠園。”

燭君燃極其冷淡地“嗯”了一聲。果然如他所料，小姑娘又想瞞着他約人。昨晚宴會之上，小姑娘問話時句句透着不安，他早就發現了。

無論他怎麽威脅，小姑娘還是那麽不乖。不過，他再也不會給她騙他的機會。

燭君燃隔着衣袖拽着小姑娘的手腕，說：“你也可以求我。”

池落一怔，回身看向少年那幽深的眸子，忽然覺得有些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兒。

可和少年有關的，很少有正常的。她不再多想，忙問：“你知道公主在哪？”

“知道。”燭君燃把人橫抱起，飛身越上房頂，很快從香雪塢消失……

作者有話說：

昨天的間接接吻是“咬痕”，今天的間接接吻，是吃糕~

今天的男主，是腹黑燭：花式阻止老婆寄信……

女主：哼，一次不行，我還有第二次~

這幾天三次元比較忙，剛用網頁版看到大家的營養液和投雷，感謝~昨天的互動評論生動闡釋了什麽叫“衆口難調”，哈哈哈。為了感謝大家的支持，周六抽個小獎，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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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改個通俗易懂，一看就知道這文核心內容的文名，初步定的是《下咒後偏執反派後悔了[穿書]》。大家到時候可以先通過書的封面找到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