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裏吃醋
一言以蔽之, 要想救小師叔,就要和他一起睡。
池落幾乎沒怎麽猶豫便答應了。
山子凡驚得拿不穩筷子,劍眉豎起:“落落, 你可要想清楚。你一個姑娘家……”
“只是呆在一個屋子裏而已, 沒什麽的, 治病要緊。”池落沒想那麽多,唯一考慮的,便是怎樣才能讓小師叔少受點折磨。
小姑娘話說的坦坦蕩蕩,一臉急切。
山子凡欲言又止,谷幽雪面露微笑。
顧一鳴沖令狐越挑了挑眉, 令狐越回他一眼,又意味深長地看向自家徒兒。女大不中留啊, 這才過了一天,徒兒就被小師弟勾走了。
燭君燃低頭不語,面露難色, 似有不忍。
池落看到他臉上神情, 又環視了一圈神色各異的“長輩們”,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把問題想簡單了。
***
燭君燃住的地方原本是顧一鳴用來放丹藥的。
後來丹藥越做越多, 顧一鳴幹脆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建了幾間相鄰的大屋子, 把自己的東西都搬了過去。
燭君燃來之前, 顧一鳴就把這空下來的屋子打掃出來,先給他當了臨時居所。惡魂谷很大, 顧一鳴想着等師弟人到了, 再讓他自己挑個地方建房子住。
這本是很好的安排,但此時要多個人一起住進來, 房間就有點小了。
何況除了用上寧魂绫, 倆人睡的床也不能是普通的床。
池落站在屋外, 緊張地攥着手心,看顧一鳴和令狐越在門口進進出出,不斷地把裏面的東西往外搬。櫃子,桌子,椅子,架子……最後連着被褥一起,把小木床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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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君燃被顧一鳴安排着去他那泡藥浴,還沒過來。
池落湊到谷幽雪耳邊,壓低了聲音問:“三師姑,惡魂谷這麽大,有沒有不怕燒的衣物給我啊?”
谷幽雪搖頭笑道:“落落,你可是害怕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有一點點緊張。”池落看到山子凡空着手從森羅苑的方向過來,一下子有點懵:“四師叔,你拿的玄玉床呢?”
“在這呢。”山子凡攤開手掌,裏面攥着一個拇指大的小床,通體黑色,還冒着寒氣。“待會放地上就變大了,睡三四個人都沒問題。”
池落拿指尖輕輕觸了一下,好冰。她倏地收回手,禁不住皺了皺眉。這麽冷,能睡麽。
山子凡也有些心疼小姑娘,但實在是沒別的辦法。
他們同門四人,皆心有魔障。如今好不容易靜下來,經不起一丁點波折。若讓他們幫師弟,那估計過不了幾天全得瘋。
“落落,都怪我們幾個心靜不下來,讓這事落到了你身上。”
“沒事啦,我是昇陽宗的人,我也想幫小師叔。”
在裏面都布置好後,池落一個人進了屋子。
房間裏還殘留着淡淡的丹藥香,除了擺在正中央的玄玉床,四周空落落的,除了一個衣架,什麽都沒留下。當然也放不下什麽了,那床很大,已經占了房間的一大半。
她剛關上房門,便感受到了玄玉床散發的寒氣,凍得她打了個哆嗦。床上沒有被褥,只有大紅的寧魂绫疊整齊了放在上面。
她好奇地把寧魂绫展開,約莫二十公分寬,很長很長,摸起來有點像上好的綢緞,舒适絲滑。
池落進來前,已經從谷幽雪那知道了她需要做什麽。雖然已經提前有了心理準備,但真要做的時候,還是有些羞赧。
她微紅着臉,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物,放到靠牆的衣架上,很快不着寸縷。她用寧魂绫把自己從上到下裹了一圈,這才敢往冒着寒氣的玄玉床上坐。
果然如谷幽雪所說,寧魂绫能隔絕寒氣,但沒被紅绫裹住的手臂和小腿,一觸到床便冰的不行。
池落坐在床邊,等了沒多久,聽到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
“落落,我進來了。”
今晚的“顏燭墨”沒帶面具,但用黑布蒙住了眼睛。
他顯然很不适應黑暗,關上門剛一轉身就偏了方向。往裏走時,他擡手探着前面有沒有障礙物,步子邁得很小,小心謹慎。
池落心中一暖。
他這樣做,顯然是為了她着想,怕自己看到不該看的。
不像那個可惡的燭君燃,恢複視力後老盯着她看,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
寧魂绫在她身上裹了一圈後還留了很多。她抱着剩下的寧魂绫,光腳踩在地上迎上去,拽住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
池落上下打量着他。他穿的單薄,半幹的頭發貼在身上,比往常多了一絲慵懶随意。他藥浴過後身上還有很濃的藥味,并不難聞。
“我扶你過去吧。”池落扶着他的胳膊走到寒玉床邊,說:“這床很涼,你鋪上寧魂绫就不冷了。”
“落落,你用它綁住的我的手腕,剩下的,你留着用。”
這寧魂绫,池落用了一小半,剩下的,本都打算留給他。但聽他這麽說,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她聽谷幽雪說的是,倆人都不能穿衣服。寧魂绫連着二人,心意相通,若有一人陷入魔念,另一人便可助他恢複平靜。
至于為何不能穿衣服,又為何要用玄玉床,谷幽雪給出的理由是因為若有心魔,寧魂绫便會讓周遭的一切灼燒起來,所以得用玄玉床滅火。
燭君燃知她顧慮,穿着衣服先坐到床上,神色如常,并未被玄玉床的寒氣傷到分毫:“落落,我有靈力護體,不會有事。”
池落還沒修行過,不懂這些彎彎繞繞,見他不是假裝無事,便将寧魂绫的末端綁到他手腕上,另外剩的那些在床上鋪展開,自己坐了上去。
寒玉床很大,但倆人只占了這床一側很小的部分。池落裹着紅綢坐在紅綢裏,裸露在外的肌膚皎白若雪。她抱着自己的膝蓋,時不時偏頭看一眼坐在床側的人。
他穿了件玄衣,和那玄色玉床極為相稱。許是因為蒙了眼睛,給他整個人添了禁欲內斂的氣質。他唇色很淡,如今身上唯一的鮮豔色彩,便是右手腕被她綁上的紅綢。
“小師叔,你來昇陽宗前,過的好嗎?”池落想,若是能知道他的心結,那魔神給他下的毒咒,也許就能不藥而解。
“一個人過,無所謂好與不好。”不鹹不淡地回答,叫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神情莫辨。
如此回答,想必過的不怎麽好。池落蹙了蹙眉,不知該不該繼續問下去,一時沒有說話。她再去看他時,便覺得那修長的身影孤寂落寞,無端惹人心疼。
池落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安慰,最後往他那挪了挪,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臉明媚地笑起來:“小師叔,惡魂谷很好,你以後留在這裏,一定可以過的很好很好。”
燭君燃微怔,眼中慢慢浮現陰郁狠厲,眸中帶上妖冶的血色。
他的小姑娘,果然還是善良又天真。明明對“顏燭墨”的過往一無所知,還敢脫/光了和他呆在一起,還敢過來勾他。
她所有的防備試探,在她認定的“顏燭墨”面前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依賴和心疼。
此次呆在這裏的若是真正的顏燭墨,她會做什麽呢?會不會比對現在的他還要好上千百倍?
燭君燃眼中濃烈的情緒被黑布蒙住,并沒有被小姑娘察覺。
“落落,你知道這寧魂绫,原本是用來做什麽的麽?”
“嗯?”池落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似是困了。她強撐着精神,努力睜開眼睛,問:“不是用來消除心魔的嗎?”
“不是。”
不是嗎?她迷迷糊糊地看向側前方的人,忽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摘了蒙眼的玄布。她努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
“落落,這是合歡宗用來雙修的通魂绫。”
小姑娘沒聽清,腦袋一歪,昏昏沉沉的,勉強還能坐住。
燭君燃沒有說謊,這寧魂绫是令狐越用通魂绫改的。
它之所以能讓兩人心意相通,便是因為這通魂绫,原本是合歡宗老祖宗造出來為雙修增添樂趣用的。雙倍的感覺,自然雙倍的歡樂。
既然是閨/房之樂的用具,自然不能穿着衣服。至于這玄玉床,也是為了壓下倆人的欲/火特意選的。谷幽雪覺得池落面子薄年紀小,什麽都還不懂,這才編了之前那“會着火”的說辭。
通魂绫令狐越能改,燭君燃自然也能。
“落落,過來。”他稍稍用了點神力,便控制了小姑娘的心神。
池落緩緩松開抱住自己膝蓋的手臂,呆呆地爬到他身邊,跪坐着直起身子。
她個子不算很矮,但燭君燃太高,為了不讓她認出,他還讓自己的神軀比之前年長了兩歲,更高了一點。小姑娘跪坐着直起身子,手扶在他肩上,仍比坐在床沿的他低上許多。
她在他的注視下揚起小臉,慢慢湊過去,貼上他的唇,蹭了蹭。而後又退回去,對着他彎起嘴角,露出像是微笑的弧度。
燭君燃微微垂眸,目光暗沉,始終沉默地凝視着她的臉。
她是按照他的心意在做,但那雙沒有任何情緒和神采的眼睛叫他看了反而更加煩悶。
他在她再次湊近時長臂一撈把人擁進了懷裏,緊緊抱住。他把臉埋進她頸側,聲音一點點沉了下去:“落落,我後悔了。”
小姑娘的頸肩在外面露了許久,有些涼。他脫去自己的長衣将小姑娘裹起來抱在懷裏,又施法去了玄玉床的寒氣,讓室內的溫度逐漸升高。
燭君燃的确有心魔,卻不是這被令狐越改過的寧魂绫可以消除的。他主動去找顧一鳴看病,旁敲側擊地提起寧魂绫,不過都是為了和小姑娘在一起。
但這樣的小姑娘,只是傀儡人偶,不是他想要的。
他收回神力,讓小姑娘靠在自己身上沉沉睡了過去。
***
池落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玄玉床上。身下鋪着紅綢,身上蓋着她自己的衣服,一點也不冷。
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窗外有光透進來,天已經亮了。
既然已經到了白天,那昨晚,便是平安度過。她仔細回想着昨天的事,他們好像說着說着話,她就困到不行,睡了過去,也不知有沒有幫到小師叔。
池落起身換好衣服走出房間,看到了守在門外的燭君燃和顧一鳴。
燭君燃已經換了身紫黑色衣服,戴上了平常用的金色面具。
他們正說着什麽,見她出來,顧一鳴立即笑着招呼:“落落,來,你小師叔中的魔毒咒已經好了一些,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我其實也沒做什麽。”池落本以為一起睡的時候不能穿衣服,只能睡寒床,講究很多,那去除毒咒定是件很棘手的事。萬萬沒想到,好像只要用寧魂绫連着睡一覺就可以。
“那小師叔多久可以完全康複啊?”
“很快,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兩年就可以。到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你小師叔的臉了。”
在活了快一千年的顧一鳴眼裏,兩年很快。在可能活不了多少年的池落眼裏,兩年很長。但不過就是光/着身子裹着紅綢睡一覺,好像也沒什麽可擔憂的。
顧一鳴在離小屋不遠的地方守了一夜,生怕有什麽閃失。如今見倆人都好好的,叮囑幾句後便回焚海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剩兩個人時,池落想到昨晚的事,反而有些羞澀起來。“小師叔,我昨天睡過去了。你呢,你有好好休息嗎?”
“嗯,很好。”燭君燃只要和她在一起,便不覺辛苦。“昨晚辛苦你了,多謝。”
“不用謝我。我昨晚沒做噩夢,沒夢到那個讨厭的家夥,休息的特別好。”
原來真正的他對她而言,是場噩夢。
燭君燃岔開話題,淡然開口:“落落,今天師尊要回來了。”
“今天就是重陽節了嗎?我都忘了。”池落還沒見過宗九陽,只聽令狐越說起過師尊是個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老頭。
她最怕陰晴不定的人,于是上前一步拽住燭君燃的袖子,緊張兮兮地問:“小師叔,你說師尊會不會讨厭我,把我趕出昇陽宗啊。”
“你很怕被趕出去?”
“嗯。你知道的,我是從燭君燃手裏逃出來的。若是沒有混沌之氣,我說不定一走出惡魂谷,就被他捏碎心髒折磨死了。”
小姑娘越說越洩氣,那眼中的擔憂害怕不是假的。
燭君燃的心慢慢揪緊,疼,很疼。他在她的心裏,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壞人。
他情不自禁地輕輕環住小姑娘,閉上眼睛,隐去了眼中複雜的情緒:“別怕,不會有人折磨你。”
他只輕輕抱了一下,便主動松開,就像長輩對晚輩的安撫,并無不妥之處。
“謝謝小師叔,我沒事的。”池落臉上綻開笑顏,心因為剛剛那個擁抱怦怦跳個不停。“師尊要是想趕我走,我就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求他留下我。”
作者有話說:
男主:老婆只喜歡我的馬甲號,不喜歡我,不開心……
開竅的男主會的花樣,确實蠻多的,咱們以後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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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困”投喂地雷~
感謝“Wind_屏中風”灌溉營養液X14~
也感謝每天追文的小天使們,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