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想騙下去
師尊宗九陽要回來了, 昇陽宗的人各幹各的，唯一記挂着師尊的，只有池落和山子凡。
比起迎接師尊這個人, 山子凡更高興終于來了個能吃的。有人吃他做的飯, 他就開心。
而池落則是有些擔心師尊不好相處。她看出來了, 師尊喜歡往惡魂谷“撿”人。除了她，其他人都是被他撿回來的。
她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到夜裏，等到要和燭君燃一起睡了，也沒把師尊等回來。其他人對此啥都沒說，早已習慣。
“小師叔, 你見過師尊，他老人家到底怎麽樣啊。”池落裹着寧魂绫, 像前一晚一樣抱膝而坐。
燭君燃想到宗九陽，十分頭疼。
一個他看不懂的人，一個敢和他讨價還價的人, 一個他為了找回小姑娘暫時沒殺的人。确切的說, 宗九陽和他一樣，都不是“人”。
“落落, 如果他要趕你走, 我會陪你。”
聽他這麽回答, 池落更忐忑了。看來這師尊，十有八九是個不好相處的人。
重陽節後的第二天, 宗九陽沒回來。第三天, 沒回來。第四天，依舊沒回來。
到了第五天, 池落正一個人在森羅苑畫機關傀儡的設計圖紙時, 宗九陽回來了。
他沒通知別人, 悄悄盯了專心致志幹活的小姑娘小半天，等到她最後一張圖紙還差幾筆完工時，才輕咳一聲，出聲提醒。
池落被屋內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手中筆尖一滑，在圖紙上留了長長的墨漬。雖然對整體設計沒有影響，但這一頁只能重新畫了。她心有餘悸，連忙放下筆，把其他圖紙好好收起來。
等整理好自己的心血，她才擡起頭，去看打斷自己的人。
是一個陌生的怪老頭，站在離門不遠的牆邊，看樣子像是在那站了挺久。他個子很高，肩膀很寬，看身材像個魁梧大漢，但看臉的話，就是個鶴發童顏的老人家，面色紅潤，容光煥發。他穿了件月白長袍，白發一絲不茍地梳上去，用精致的白玉發冠箍住，精神矍铄。
池落不用問便知這笑眯眯的精神老頭是宗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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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來可一點也不和善，一雙細長的眼睛眯起來，跟個老狐貍似的，一看就很精明。
“師尊，您回來了啊。”池落迎上去，還在心疼自己作廢的畫紙，所以語氣不算特別熱情。“師尊好，我是池落，令狐越新收的徒弟。”
宗九陽捋起胡子，笑的更開了。“落落啊，你在這呆的好嗎？”
“特別好。”池落狐疑地盯着他看：“師尊，你這麽問，是打算把我趕出去嗎？”
她又不傻，剛才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害她弄髒了圖紙。現在又陰陽怪氣地問她好不好。
“那哪能啊，你繼續忙，師尊先去看看我那幾個徒兒，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聊。”
宗九陽溜出森羅苑，一轉身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忒，這幾個不靠譜的徒弟。他離開沒幾個月，就給他領來這麽大一個麻煩。
惡魂谷有多大呢，加上外面那些混沌之氣，有南雲國一半那麽大。而昇陽宗幾人常活動的地方，四散開來，比南雲國的國都韻京還大。
宗九陽住的九霄閣最偏，在惡魂谷的最西邊，再往外便是那些混沌之氣，黑壓壓的，陰森可怖。
他給顧一鳴等人發了消息，等的都快不耐煩了，才見有人不緊不慢地過來。
顧一鳴是和令狐越一起到的，山子凡說自己忙着做師尊點的一百零八道菜，沒時間過來。至于谷幽雪，八成來的路上就把這事忘了，又忙別的去了。
宗九陽也不等了，直接指着顧一鳴和令狐越倆人開罵：“你們怎麽想的？收徒弟也不跟我打聲招呼，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尊？”
“有啊，你又沒說不讓收徒。”令狐越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老實巴交的樣子。“再說了，我剛收了落落當徒兒，不就千裏傳音告訴你了麽。”
宗九陽無話可說，又去罵顧一鳴：“你作為大師兄，也不知道查查人家來歷，就把人留在昇陽宗，也不怕招惹了不該惹的人。”
“師尊，落落這孩子我看挺好的，聰明，善良，活潑。”顧一鳴理直氣壯：“她父母雙亡，就一個哥哥還不知去向。我們都願意留下她，照顧她。”
“還照顧？她用得着你們照顧？”宗九陽手指哆嗦着，更氣了。“你們幾個，真是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顧一鳴和令狐越這才反應過來，池落的身份并不簡單。“師尊，你的意思是，之前囚/禁落落的那個少年，當真是魔神燭君燃？”
他們聽池落說起之前的遭遇時，對她所說的魔神現世一事并未完全相信。此時見宗九陽默認，不禁陷入沉思。
良久的沉默過後，宗九陽唉聲嘆氣道：“算了，既已至此，也不能把人趕出去。”
“師尊，我是落落的師父，我會帶她離開惡魂谷，不會連累到昇陽宗。”
“行了行了，現在你就是帶她走，也于事無補了。咱們昇陽宗就這麽幾個人，也沒什麽好連累的。師尊我帶着你們來惡魂谷，本就是為了避開世間争端，如今看來是避不了了。對了，你們小師弟是落落的未婚夫，你們多撮合撮合，讓他們盡早完婚，以免夜長夢多。”
顧一鳴很是擔憂：“我看那魔神應是對落落有意思。若被他知道落落嫁了別人，小師弟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宗九陽眯起眼睛笑起來：“你們呢，就聽我的，讓倆人最好天天呆在一起，一刻也別分開。必要的時候，一鳴，用點藥。”
顧一鳴令狐越：師尊還是那個老不正經的……
宗九陽正要繼續說下去，就被突然出現的燭君燃吓了一大跳。他挑了挑眉，忽然一臉慈祥：“呀，是小燭燭來了啊。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先讓顧一鳴和令狐越退下後，宗九陽看着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徒兒，一個頭兩個大。
“聽說你已經和那小姑娘睡在一起了。”他忍不住調侃起來：“怎麽，還沒得手？”
燭君燃不說話，他便一個勁兒地喋喋不休：“那小姑娘如今是我徒孫，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她過得快活。你如今也算我的弟子，我教不了你別的，但有幾句話，還是想問上一問，你這樣瞞着她，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成親後我會告訴她。”
“成親後？！”宗九陽聽他這麽說，也顧不得別的了，當下就想指着他開罵。
但考慮到自己打不過他，又忍了忍，把手放下去，語重心長道：“燭君燃，你若是騙了她願意嫁你，那便最好一直騙下去。如若不然，她知道自己喜歡的，不過是一個虛假身份，只會更加恨你。你當人沒當多久，很多事不懂。兩情相悅須得真心換真心，你這樣騙她，到時候後悔的還是你自己。”
燭君燃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角：“我不會後悔。”
“行吧行吧。那你來找我到底什麽事。”宗九陽之前喊人過來時，特意沒叫他。
“我要帶她出惡魂谷。”
宗九陽正要不耐煩地問他為何不直接帶人離開，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小姑娘怕魔神，一直不敢出谷。
他最後看着燭君燃離開的背影，禁不住搖頭嘆息，複又面露笑容。
神本無情，無欲無求。若是動情，只此一人，萬劫不複。
燭君燃啊，若不是可憐你，我早把那小姑娘藏起來了。
***
師尊宗九陽回來之後的晚飯除了比以前多了一百道菜，與平時并無不同。一行人吃吃喝喝，熱熱鬧鬧的。
但池落今天有心事，話就少了許多。她在想萬一真要被趕出去了，靠賣藝倒是也能活，只是她很舍不得昇陽宗的人。
“落落，過來。師尊白天弄壞了你的圖紙，現在賠你一個好東西，你絕對喜歡。”
一百零八道菜擺了滿滿三大桌，池落特意坐在桌子末尾，和宗九陽離的很遠。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立刻起身跑了過去。
宗九陽給她的，是一個錦囊。大約一只手那麽大，用白底金紋的錦緞做成，漂亮精美，拿在手裏很輕。她摸了摸，錦囊裏鼓囊囊的，像是裝了一個小手指粗細的圓環。
“落落，你身上的毒咒呢，師尊解不了。不過有這個護身符在，那魔神便不能用毒咒威脅你了。”
池落又驚又喜，沒想到師尊不僅不趕她走，還送了個好東西給她。“謝謝師尊，師尊真是天下最厲害的師尊。”
小姑娘知道被剜了心的谷幽雪都被師尊救活了，自然不會懷疑他壓制魔神“毒咒”的能力。
宗九陽聽着池落真心實意的誇贊，有些心虛。
小姑娘在自己人面前向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裏盛滿對他的感激之情，叫他對自己欺瞞她的行為感到愧疚。
這的确算是護身符，卻不是他的。
宗九陽又拿出一塊半透明的藍色圓石頭，一并交給池落：“這塊破邪石是你入昇陽宗後，師尊給你的見面禮。将來你煉制自己的法器時可以用上。”
令狐越欣慰地點了點頭。那護身符他看不出什麽，這破邪石，卻是好東西。師尊給了小姑娘這個，便是認了人當徒孫。
池落開開心心地接下，樂呵呵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那繼續吃東西。
“對了，落落啊，你以後安心修行，不用管那魔神了。他滅雲翎宮滿門時受了重傷，一直昏睡不醒，估計還得過一年才會好呢。”
池落倏然怔住，臉上的笑容剎那消失：他還是滅了雲翎宮麽，為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燭燭：我不後悔。
成親當晚，洞房過後……
燭燭：我後悔了，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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