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兄長音訊
細小的碎裂聲打斷了左文月後面的話。她驚恐地擡頭, 看到燭君燃手中的瓷杯正一點點破碎。
鋒利的碎片邊緣割傷了他的手指和掌心，鮮紅的血很快滲出，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 仍用力握緊, 不斷加重力道。他看着自己的手, 冷冰冰的眸子中一片陰郁狠厲。
“尊主。”牧昂擔憂地喊了一聲，但不敢上前阻止。
聽到聲音，燭君燃如夢初醒般松開手，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似笑非笑。那些沾了血的白瓷碎片如同流沙般落到桌上, 還有些則嵌進他掌心的傷口裏，血淋淋的有些駭人。
他注視着掌心, 面無表情地用神力操縱着傷口中的碎片緩緩移動。
尖利的碎片劃開更多血肉，慢慢在他掌心用血痕勾勒出了小姑娘的面容。
落落，讓你動情的人, 依舊是“顏燭墨”麽……
手上的“小姑娘”雖然笑着, 卻無法回答他心底的疑問。他再次攥緊手心，任由那幾個碎片深深紮了進去。
他能感覺到疼, 但這些疼蓋不過心魂的疼, 也就無所謂了。等他再次張開手時, 掌心的碎片和傷口都已經消失不見。
左文月心驚膽戰地看了牧昂一眼，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她本想為自己開脫, 但現在這樣, 她有些拿不準魔神的心思了。
“藥在你手裏？”
她忽然聽燭君燃開口，吓得身子一抖, 差點叫出聲。
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可明明眼前的人像是沒有生氣, 明明他傷的是他自己, 卻無端叫她打從心底裏感到害怕。
“我這還有，還有一些。”她急忙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白玉瓶，恭敬謙卑地捧在手心裏，高高舉起。“這是摻進合歡散的藥，名叫‘情動’。只要一滴，混入吃食或飲水中服下，便可叫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情難自控。”
白玉瓶瞬間飛落到了燭君燃手裏。他随意把玩着，漫不經心地問：“若不喜歡呢？”
“若不喜歡，那忍一忍，一兩個時辰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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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君燃收起白玉瓶，讓牧昂把左文月帶離了房間。
逃過一劫的左文月很快恢複了往日的做派。她朝牧昂一臉妩媚地笑了笑，嬌聲道：“牧昂護法，魔神他為何沒有殺我？”
“算你幸運，尊主那是相中了你的藥。”燭君燃沒說殺，也沒說放，牧昂只能先将左文月帶回魔界看管起來。
他有些欣賞她一力承擔過錯的态度，因此對她還算客氣。
實際上，他對世間所有女子都很客氣。唯一“調戲”過的人，也就只有谷幽雪。
“話說你怎麽沒有替你那老相好求情？”
“你說孔蓮鶴？”左文月爽朗笑道：“我之前幫他，是因為他是我相中的人，我願意寵他。不過這男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左文月怎麽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聽聞魔族個個身強體壯，如今我已回不去合歡宗，去你們那玩玩倒也不錯。牧昂護法，你應該不至于小氣到連個男人都不給我吧？”
“啧，這世上女子千千萬，像你這樣的倒也不常見。你若能勾到手，我不會阻攔。”牧昂想起燭君燃，忽又嘆了幾口氣：“若尊主也像你這般看的開，怕也就不會那樣自虐了。”
“聽聞神一生只會動情一次。”左文月收起臉上的笑，跟着搖頭道：“我看你家尊主已經情根深種無藥可救了。不過他深情如斯，怎會連個小姑娘都搞不定？”
她在惡魂谷外見過池落。那姑娘雖然機靈，但一看就很單純，年紀小，不經事，應該随便說幾句好話就能哄到手。除非……
“難道落落姑娘早已心有所屬？”
“算是吧。”
左文月赫然一楞：“這世上難道還有人比你家神尊更能叫人動心？”
強大俊美又專情，換誰都不想拒絕。
牧昂無奈道：“落落姑娘喜歡的，應是尊主化身成的小師叔。”
“嗐，這有什麽的，那小師叔不還是你家神尊麽，又不是別人。他剛剛該不會就為這事吃醋吧？”
“估計是。”牧昂更加無奈，這道理外人都懂，偏偏就兩個當事人看不開。
***
池落已經七天沒有見到燭君燃了。
其實他說的很對，和小師叔在一起時，她巴不得倆人天天膩在一起，分開半天都會想念。她不想見的，只有魔神。
池落和雪銀晗還不會飛行術，谷幽雪陪着他們一起騎馬，很快就發現小姑娘今天在馬上晃晃悠悠的走神了好幾次。
“落落，你想小師弟了？”
“三師姑，你為什麽還叫他小師弟啊。”池落不解：“他是魔神，是個大騙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小師叔顏燭墨。”
“他雖然隐瞞了身份，但他的的确确已經拜入了師尊門下。”谷幽雪雖覺得燭君燃強迫池落的行為很不妥，但她不能否認，自己還是把他當成了親師弟。“落落，他為昇陽宗做了很多事，也替我做了很多事。”
這些池落都記得。他為了阻止三師姑發狂進入心魔幻境，為了帶回劍靈和師父一起去了斷情崖，也救了絕煞劍陣裏的所有人……
“可他和小師叔不是一個人。”她小聲反駁說：“小師叔那麽溫柔，他那麽壞，才不是一個人。”
谷幽雪見池落神情有所松動，耐心勸慰：“落落，一開始出現在惡魂谷的，就是他燭君燃。他是我的小師弟，也是你的小師叔。他對你做過壞事，确該受罰。但他也有好的一面，不是麽？落落，你試着不要把他們當成兩個人，你就明白了。”
池落沉默地想了一小會兒，最後點了點頭。“會僞裝溫柔君子，也是他的一項技藝。他是我的小師叔，只是我的小師叔，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
“你啊，還在記恨他騙你。”谷幽雪摸摸她的頭，柔聲道：“沒關系，是他的錯，你記恨他也是應該的。”
“嗯，反正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我不喜歡黑心眼的小師叔，我不會再喜歡他了。”
谷幽雪聽着她有些孩子氣的話，笑着搖了搖頭：若是小師弟再不來哄哄，怕是很難哄好了。
雪銀晗和池落一樣，以前都沒在人世間好好逛過。
他不着急回妖界，谷幽雪便刻意放慢了速度，權當帶着他們兩個游山玩水。
除了偶爾想起燭君燃的時候，池落大部分時間都是快活的。
她上一世的心髒太脆弱，爸媽特意買了離醫院很近的房子，也極少帶她去偏遠的地方。全家人小心翼翼，生怕她一個搶救不及時，人就沒了。
所以她之前去過的地方很少很少。
現在的池落每到一處好看的景點都忍不住想在那住下來，怎麽玩也玩不夠，最後還得被谷幽雪催着走。
“落落，別玩水啦，以後有機會再回來。”
雪銀晗望着坐在溪水邊的姑娘，也跟着她一起開心。“谷姐姐，讓她多呆一會兒沒事的，我不着急。”
“就知道你也是個貪玩的。”谷幽雪似有若無地看了不遠處的樹林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往前走還有更好看的，這裏落落以後還有機會回來。”
谷幽雪手裏有張地圖，上面标注了去往妖界途中可以經過的所有美景，連一天裏哪個時間段的景色最好看都做了詳細注解。
這地圖，自然是燭君燃給的。
他提前備好一切，只為了讓她能玩的開心些。
池落一臉不舍地跟谷幽雪離開後，燭君燃立即招來手下，讓他們在這裏造一座小院。而小院的圖紙，也是他親手畫的。
小姑娘偏愛的地方，他以後都可以帶她回來。總歸，他有的是時間。而他相中的人，定然也不會死。
去妖界會經過西曜國貢康市。
池落他們剛進城沒多久，便被一輛馬車攔住。
“落落姑娘，我是萬春樓的夥計，我們老板讓我守在這等你好幾天了。”
池落認出了馬車上的标記，也記起來這夥計自己見過。“找我什麽事嗎？”
“老板說這事很重要，得親自和你說。”
“好。”
一行人随馬車去到繁華的西市後便暫時分開。谷幽雪和雪銀晗去客棧定房間，池落則跟着夥計進了萬春樓。
貢康市的萬春樓是金老板在這開的分店，她年前到橋延花巷買豔靈果時來過，和這分店裏的劉老板有過一面之緣。
池落跟着劉老板上到三樓，進到一個單獨的房間，才聽他說起那重要的事情。
“小落先生，你兄長，有消息了。”劉老板二十出頭，原是跟在金葉蘭身邊的一個夥計。
“我哥哥？”池落不敢置信地看他，見他從鎖了好幾層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張金底紅文的符紙。
“你上次來過後，我便将你的消息傳信給了金老板。喏，你看，這是金老板派專人送來的。”劉老板将符紙給池落後，接着解釋：“金老板說你兄長順着齊天大聖的線索去關陵鎮找你，但那時候誰也不知道你在哪，你兄長便留了幾張符給她，要她哪天見到你就轉交給你，或是有你的消息了就告訴他。”
同符咒一起的，還有金葉蘭的親筆信。
池落看過後，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池霄宇離開光明宗一路找去關陵鎮的時候，她正被燭君燃關在浮玉山。于是他便留了幾張符咒給金葉蘭，又繼續去找她。
而這符咒，便是帶了他‘符印’的傳音符。
比起這個，更叫池落驚訝的，是金葉蘭在信中明确說了池霄宇知道她可能在關陵鎮的原因。
她的兄長，是在下山采買時經過開在金昭國的萬春樓，聽到了美猴王的故事，看到了美猴王的木偶，才毅然決然離開光明宗去南雲國找她的。
在池落來之前，這個世界裏并沒有美猴王齊天大聖的故事，因而書中的池霄宇，也不可能知道這個故事。
知道齊天大聖的，只有她真正的哥哥，和她一起在另一個世界生活過的池霄宇。
作者有話說：
燭·仙俠霸總·君燃：我要為我老婆建好多度假別墅~
終于把埋了好多次的齊天大聖伏筆填上了，嘿嘿嘿~不知道大家還記得幾處，有沒有人一個也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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