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神殿鳥籠
在世人眼中, 鬼蜮深淵對面的魔界應是一片不毛之地。
那裏地形複雜多變,氣候惡劣,終年不見天日, 嚴寒刺骨。那裏的生靈多邪惡恐怖, 吃人害人;那裏的魔人多被執念或邪念操縱, 殺戮成性,比野獸還不如。
在來之前,池落也是這麽以為的。但來了之後嘛……
雖不如妖界鮮花遍地四季如春,所見之處也确确實實少有綠色。但這裏紫、紅、黑、藍交織的景致,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魔域的天空常年被厚厚的雲霧籠罩, 即便沒有雲霧,太陽也很難照到這裏。于是生長在魔域的植物多不喜光亮, 造型獨特,靠汲取魔域地脈中的養分生存。
魔域白天黑夜都用地下挖來的晶石照明,光線柔和, 并非傳言中漆黑一片。神殿矗立在魔域中央山脈的最高處, 用最珍貴的黑曜石打造,遠看和那玄色山脈相輔相成, 如同睥睨天下的巨龍。綿延的山脈像龍身, 宮殿像龍首, 滿山的礦石和黑曜石如同泛着光澤的鱗甲。
“哇,好壯觀!”池落情不自禁地發出贊嘆, 眼睛都睜大了一圈。她興奮地靠在燭君燃懷裏, 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這也是你設計的嗎?你好厲害,會刺繡, 會绾頭發, 會建宮殿, 會打架,你好像什麽都會。”
被誇的燭君燃忍不住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還會幫你寬衣解帶。”
他嗓音一向低沉,既有性感磁性的成熟在裏面,也有幾分幹淨的少年氣,就像他那俊美的臉龐一樣。
“你別一本正經地打趣我。”池落想起之前那幾晚,賭氣似的地捶了下他的胸膛。“你就是故意把嫁衣做成那樣的。”
燭君燃沒有否認。他很喜歡她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地撒嬌的樣子。
地上的魔族子民看到魔域上空飛過青龍、彩鳳等上古異獸,俱都歡呼起來。是魔尊回來了,是魔尊帶着尊後回來了。魔尊成親,魔界大慶三個月。他們已經盼了很久,總算把魔尊盼回來了。
魔族人也并非修真界宣揚的那般殘忍弑殺。他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沒有特別強大的力量,為了活命極少離開魔界,以免被那些修行者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燭君燃是他們的尊主,有了強大的尊主庇佑,他們才能生活的好一點。
“你看,他們都很喜歡你。”池落伸手戳了戳燭君燃的臉頰,笑道:“他們是你的人,你也要護好他們。”
燭君燃并不懂這些道理。但在小姑娘滿含希冀的目光中,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就當是讨她歡心吧,她想讓他護蒼生,他就答應她。
神殿的正門進去是中央大廳。魔族将領和各區領主按次序列在兩側,屈膝行禮,迎接歸來的尊主和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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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落努力維持着端莊,由燭君燃牽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王座。這慶宴是牧昂安排的,有吃有喝,還有極具魔域特色的歌舞雜耍看。
池落安安靜靜地呆着,很少說話,只有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一看便知她對下面的歌舞很感興趣。
燭君燃眼角眉梢始終含着淡淡的笑意。在大廳衆人因為他的存在都不怎麽敢開懷暢飲時,他卻正默默給坐在自己身側的小姑娘喂菜。等她吃飽喝足時,他幹脆長臂一伸繞到她另一側,摟着她的肩膀将她半圈在懷裏。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池落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輕掙開他的手臂,坐直身子目不斜視。她想安安靜靜的,給魔族的人留個好印象,可身後的人卻不依不饒地又将她圈在了懷裏。
“大庭廣衆之下不能動手動腳。”她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聲威脅:“你坐好,別亂動。”
“好。”燭君燃不再逗她,只不動聲色地拉住了她垂在身側的衣袖。
離得近的另外三個護法都看到了魔尊和尊後這些小互動。他們本以為尊後是被尊主強迫來的,但看現在這情形,倒像是自家尊主被這小姑娘拿捏了。
既然如此,那寝殿裏那些東西,是不是應該撤掉?
不行不行,萬一是人家夫妻之間的情趣呢?
宴席的後半段,三位護法是在忐忑與糾結中渡過的。
等到結束時,燭君燃帶池落離開,讓牧昂招呼衆人繼續飲酒作樂。他知道沒了自己,生性好熱鬧的魔族人才敢放聲高歌。
“牧昂,尊後不是被尊主綁回來的臼恃洸嗎?”四大護法之一的熊寅湊過去問:“我瞧着怎麽還挺像兩情相悅那麽回事的。”
“你一直呆在魔界,消息閉塞,人家早兩情相悅了。”牧昂得意道:“尊後最記恨什麽?自然是如同那斷了翼的飛鳥,曾被尊主囚于一處。如今尊主已允了她自由,彼此之間再無嫌隙,自是兩情相悅,琴瑟和鳴。”
熊寅擔憂地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問:“那尊後看到寝殿裏那些東西,會不會生氣?”
“寝殿怎麽了?”短暫的疑惑過後,牧昂大驚失色,爬将起來就想往外跑。
“別追了。”熊寅拉住他,嘆氣說:“這會兒應該都看到了。”
***
寝殿的石門打開後,池落看到裏面的布置,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跟在她身後的燭君燃亦是瞳孔一縮,瞬間沉了臉。
寝殿很大,穹頂很高,裏面擺放的石床同樣很大。石床四角矗立着四根石柱,淺紫色的輕紗從穹頂上落下來,罩在石柱和石床上,形成了曼妙的帷幔。
四條金色鎖鏈一端固定在石柱上,另一端鋪在床上,有的蜿蜒到床下,在帷幔後面若隐若現。
比那鎖鏈更叫人難以置信的,是與石床相對而立的“鳥籠”。裏面很寬敞,能容得下五六個人并排躺着。一座秋千卧榻從鳥籠頂上垂下來,在寝殿的石門打開時迎風晃了一下。
寝殿富麗堂皇,奢華尊貴。很美,很好,卻叫池落禁不住後退一步,一下子靠在了燭君燃的身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鎖鏈和鳥籠,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收回視線,擡眸看向燭君燃。“你想鎖我嗎?”
她的眼神中有驚訝,但更多的還是茫然。之前哪怕是在浮玉山,他都沒用這些東西對付她。
“嗯。”燭君燃見她瞬間紅了眼眶,忙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眉心仿佛凝着化不開的抑郁:“別怕,這是以前做的,我不會再關你。落落,不要怕我。”
“以前?”池落吸吸鼻子,疑惑地歪了歪頭。“是在我從浮玉山逃走後麽?”
“嗯。”
“那如果我之前沒有答應嫁給你,你打算做什麽?把我強迫後再關在這裏?”
燭君燃痛苦又糾結地斂了斂眉眼,最後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選擇否認。
“好,那我滿足你。”池落猛地抽回手,頭也不回地跑進鳥籠裏,氣勢洶洶地關上了門。秋千卧榻只有一人寬,一側有藤蔓勾起的靠欄。她脫了鞋子躺到上面,另一側便有藤蔓自動勾起護欄,防止她掉下來,還挺貼心。
她閉上眼睛,緊緊抿着唇,不說話了。
無需多言,若她有一天真被他囚禁,她就會像現在這樣,該吃吃該喝喝,好好活着,任他索取,只是再也不會搭理他。
“落落,我錯了。”燭君燃走進來,半跪到卧榻邊,小心翼翼地将她擁在懷裏。“我不該把你困在公主府,不該把你囚在浮玉山,不該動了把你鎖在神殿的念頭。是我的錯,是我自私貪婪,以前只想獨占你。”
“哼,別以為你道歉我就會原諒你。”池落氣鼓鼓地推開他,坐起身子,拍了拍身下的床榻說:“喏,你做都做好了,沒人進來睡多浪費啊。”
她拉着燭君燃坐上來,然後起身摁住他的肩膀,眼角浮現一絲狡黠和愉悅的笑意:“你要是想我信你的話呢,你就在這裏睡一晚,自己嘗嘗被關起來的滋味。”
說完她走出鳥籠,關上門,隔着欄杆同他笑着擺了擺手。“你在裏面乖一點喲,沒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她一步一跳地走到石床邊,光腳踩上去,把那些鎖鏈一根根用腳勾起來,輕輕扔了下去。鎖鏈很輕,她動作優雅靈動,像跳舞一樣。
燭君燃在籠子裏看她,看她最後坐到床上,朝自己露出得意的笑:“你在那籠子裏,那籠子都不像鳥籠,像獸籠了。”
還能看到她笑,被關起來的滋味倒是也不錯。
燭君燃在見到這鎖鏈和鳥籠時是有過慌亂的。他怕她就此不再信任自己,一瞬間想毀了整座神殿。
她主動走進了他親自設計的牢籠,他不知她想做什麽,神魂卻剎那間被惡劣的想法占據。既然她自己願意進去,就此鎖了她不正好?
一瞬間的邪念,驚得他神魂一顫。心魔依舊還在,并未因為她嫁與他而徹底消失。
小姑娘那時正裝作不理他的樣子,沒看到他眼底的血色。幸好沒看到,他怕吓到她。幸好她沒有真的生氣,還願意信他。
池落喜滋滋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很快進入夢鄉。燭君燃隔着鳥籠和帷幔沉默地注視着她,神魂中躁動的戾氣慢慢消失。
睡衣随着小姑娘幾次翻身已經松松垮垮,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嬌嫩的肌膚。燭君燃的視線落在她胸口凝了一瞬,立刻施法讓她身上蓋的藍紗往上移了一些。
他盯着地上的鎖鏈,嘴角微微勾起:留着也好,可以有別的用處。
作者有話說:
這倆道具我想用,看看是下章用一個,還是都留着番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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