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結局上
燭君燃皮膚上如同裂紋一般的傷痕已經消失不見。魔界的華貴玄服穿在他身上, 更将他睥睨天下的尊貴崇高之感顯露無疑。
池落抱了抱他的腰,眼中滿是喜悅之情:“你是不是不疼了?”
“嗯,我沒事了。”他輕輕握着她的右手腕擡起她的手, 沉冷的目光落在了她微微顫抖的三根手指上。“他們傷了你?”
“不是。”池落搖頭:“破八方寂滅陣時有點用力過猛, 已經不疼了。”
确實不疼, 就是用來操縱巨鷹的手指還沒緩過來,不可抑制地顫抖着,沒什麽知覺,影響她施展法術。若不是這樣,她也不至于那麽容易就被顧之庭抓住。
見他眉心微蹙一副不信的樣子,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扭頭指向下面的人:“那個顧之庭拿水牢困住我的時候, 水裏的閃電很疼。”
原來是這樣。
燭君燃是因為在昏迷中察覺到他的小姑娘受了傷,才立刻清醒過來的。那般疼痛,不可能只是因為破壞陣法所致。
他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明璋和顧之庭。
一老一少, 一個行将就木, 一個正值壯年。
二人相似的五官叫他覺得有幾分熟悉。萬年前他被斬碎身體前最後見到的人之一,也與他們有着相似的眉眼。
他稍加探察, 便發現了他們的共通之處。
明璋和顧之庭的身體裏都有着屬于另一個人的靈魂碎片。一個他很熟悉的靈魂, 萬年前那個人的名字, 他記得是“魏明正”。祖神親自賜名,光明宗的創立者。
一個滿口仁義道德、願為天下蒼生付出性命的人, 原來也會為了不死不滅使用移魂禁術, 真是可笑。
燭君燃一手擁着池落,一手緩緩擡起, 輕輕往下按了按, 優雅從容。
随着他的動作, 他身後的混沌之氣猶如雄鷹展開的雙翅,帶着巨大的瞬間威壓鎮住了下面的那些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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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迫不得已屈膝跪地,在這壓力下呼吸不暢,動作遲緩,擡頭都很艱難。此時唯有明璋、顧之庭和一些已經化神的修行者還能勉強站立,但面上神色痛苦,也不好受。
這一次,所有人都相信魔神是真的已經現世了。
不少人都很後悔,本來魔神也沒做什麽,他們上趕着跟着光明宗過來找麻煩,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這裏面有在雷光劍派絕煞劍陣中被燭君燃救過的人。
他們本來就不信他會屠戮蒼生,這次跟着來是迫于光明宗的壓迫。他們見過他守護池落的樣子,此時都有些擔心自己會被明璋和顧之庭連累。
燭君燃冷冷地瞥了眼顧之庭的脖頸,慢慢握緊手心。
一股無形的神力準确無誤地卡住了顧之庭的咽喉,一點點收緊。他的臉色由白變紅,身子被提了起來,毫無反抗之力。
“落落,別看。”燭君燃箍着池落的腰,讓她面對着自己。他要當着衆人的面将顧之庭慢慢折磨至死,這副景象,他怕會吓到她。
池落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話地沒有回頭看。“你剛醒,會不會累到啊?”
“不會。”燭君燃一邊摸着她身後柔順的長發,一邊加重了對顧之庭的折磨,從身體到他的靈魂,到他體內沉睡的另一個靈魂。
顧之庭的氣息在一點點衰弱。
他被噤了聲,只能痛苦地張着嘴,發不出任何聲響,詭異可怖的神色叫其他人看了不寒而栗。“小天神”的光環在燭君燃面前毫無威嚴在,就像個笑話。
可就在顧之庭快要咽氣時,強烈的窒息感忽然讓池落身子一歪,倒在了燭君燃身上。她很難受,難受到說不出話來,唯有短而急促地呼吸聲,像要随時斷氣一般。
她感覺自己的魂魄和身體間像被什麽撕扯着,眼前一陣陣發黑,視線中燭君燃的面容逐漸模糊。
“落落。”燭君燃目光一滞,抱着她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也是顫的。他看她承受着瀕死的痛苦,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逝去,卻無能為力。
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顧之庭?他無暇多想,暫時松開了對顧之庭的鉗制。
果然,在瀕死的他活下來後,池落立即恢複正常,仿佛之前的痛苦都不曾出現過。
“我剛才好像差一點死掉。”她摸摸自己的脖子,什麽傷都沒有,可那一刻接近死亡的感覺卻不是假的。她死過一次,知道死是什麽感覺。
燭君燃緊緊将她擁在懷裏,聽着她強有力的心跳聲,終于從先前那可能失去她的害怕與痛苦中緩過來。“落落,我不會讓你死。”
明璋掙開束縛飛至半空,接住了昏迷的顧之庭。
“魔神,你小看我光明宗了。”他大笑一聲,讓顧之庭手裏的神劍刺穿了他自己的心口。
血順着劍流下,一條條血紋在大地之上迅速蔓延開來。幾乎就在一瞬間,無數血雨從天而降。
“六道戮神陣。”明璋直起身子,對着燭君燃譏笑道:“魔神,你竟然真的對一個凡人動了情。庭兒和你懷裏的人命運相連,他死了,你愛的人也會死。”
池落驚訝地轉身,眼睜睜看着明璋随着血雨化成了一攤血水。而沾到雨水的修行者們身上的靈力都随着地上的血紋彙入了顧之庭身上,慢慢倒地不起。
顧之庭睜開眼,額頭上的葉形印紋變成了金色的蓮花。
“五百年前西曜國太溪鎮的那場血雨,是光明宗搞的鬼?”池落恍然大悟:“難怪查了這麽多年都沒得出什麽結果。六道戮神陣是什麽?用來對付你的陣法嗎?”
“嗯。”燭君燃心裏莫名有些不安,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他的小姑娘。
在得知顧之庭死後她也會死時,小姑娘沒有任何擔憂。
這不是惜命的她應有的反應。
靈力漸失的修行者們大多都聽說過五百年前的那場詭異血雨。
他們不知道六道戮神陣是什麽,但到這時候也明白了,五百年前太溪鎮只是一場試驗,今天的血雨才是明璋真正的目的。他想讓顧之庭吸收他們的修為,修成真正的神。
“燭君燃,你早該随着衆神隕落。”顧之庭一張口,卻是兩種聲音混在一起。年輕的是他自己的聲音,還有一個渾厚蒼老的聲音,像是明璋。“四大兇獸的封印已解,六道開啓四道,你已經無力回天了。”
“落落,在這乖乖等我。”燭君燃将池落放到混沌獸的頭頂坐好,飛身前去迎戰顧之庭,或者說是魏明正。
凡人化神後也不是真正的神,活不了萬年之久,魏明正靠着不斷将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他選中的年輕人身上,才存活到了現在。至于被他奪取後的身體的靈魂,早就灰飛煙滅了。
燭君燃不能動用殺招,只能先将其困住。
明璋用自己的死将所有靈魂碎片轉到了顧之庭身上,也用血祭開啓了六道戮神陣。
即便被困,這六道戮神陣也在不斷汲取燭君燃的神力,通過池落體內屬于他的心髒,不斷化成顧之庭的修為。
***
天空變了顏色,黑壓壓的雲層卷着血光,以惡魂谷為中心,逐漸向外擴散。
宗九陽和池霄宇他們彙合,均望着天上的雲層一臉愁色。
八方寂滅陣消失後,池霄宇和谷幽雪向昇陽宗衆人傳遞了消息。
混沌獸的封印是被宗九陽解開的。于他而言很簡單,因為他算是混沌獸的主人。他能自由進出混沌之氣,也是因為混沌獸。
但他從來不知道,混沌獸的封印之下,還有一層只有在四大兇獸全部解封後才會顯現出來的陣法。
“原來如此,萬年前燭君燃被封印時,魏明正他們就埋下了六道戮神陣。”宗九陽掐指一算,越算臉上愁容越明顯。“除了四大兇獸所在地,落落占了死門,顧之庭占了生門。顧之庭死,落落死。而只要落落不死,陣法就會将世間所有靈力和燭君燃的神力彙到生門,直到燭君燃徹底消失。”
這一次不是封印,而是要徹徹底底将燭君燃除去。
說白了,是魏明正打算獻祭世間生靈,将自己變成世間唯一的神。
“四兇分布四個方位,人當活的法門?”顧一鳴驚問:“難道澤鹿州池家被滅,就是為了将落落變成陣法的一部分?”
“應該是。的确是明璋帶人滅了池家滿門。”池霄宇現在很迷茫。
在他原本的設定中,池家世代守護魔神心髒。後來為了救落落,父母聽信光明宗明璋和商澤的話,與他們一起将魔神的心髒封入了落落體內,讓她能繼續活下去。
按照光明宗的說法,這樣能慢慢弱化魔神心髒中蘊含的神力,讓被封印的燭君燃永無出逃之日。但實際上,這只是光明宗觊觎魔神心髒和池家至寶的說辭。他們借此拿到了破解澤鹿州結界的方法,後來将池家滅了滿門。
至于這六道戮神陣,池霄宇從來都沒設定過。若他知道,他就不會帶着池落去解封四大兇獸了。
宗九陽沉吟道:“難怪明璋會放任燭君燃逃出封神淵,放任他去解除四大兇獸的封印。恐怕唯一不在明璋計劃中的,便是池落在池家滅門時僥幸逃脫了他們的掌控。他們此次來攻打惡魂谷,怕是想趁燭君燃昏迷将落落帶走。”
池落作為“死門”,自然有能力将燭君燃重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神力才會随着他的血進入她體內。
其實明璋是想抓住池落後,再将魔神現世一事公之于衆。可惜顧之庭意外發現了封神淵的異樣,瞞不住了。
血雨所過之處,修行者失力,凡人失智,妖族發狂,生靈塗炭。
等到雲層覆蓋世間,占了顧之庭身軀的魏明正就會成為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成為這世間掌控一切的尊神。
如今血雨已經擴散到了惡魂谷沙漠外的城鎮。好在鎮裏的百姓早被驅散,沒有受到波及。但随着明璋前來的修行者們,就沒那麽走運了。
谷幽雪問:“師尊,這血雨怎麽辦?”
“先阻止一會就是一會吧。”
昇陽宗衆人以魂力修行,不受血雨的影響。宗九陽讓衆人合力施展萬象陣,延緩了血雨的擴散速度。但要徹底阻止,只能破除六道戮神陣。
顧之庭被燭君燃困在焚天陣裏帶回了惡魂谷。
那些失去靈力的修行者們變成了普通凡人,在燭君燃撤去威壓後還能自由活動。
宗九陽給他們講了六道戮神陣和光明宗的事情後,便叫弟子施法護送他們離開了血雨的影響範圍。
山子凡帶着他們勸說附近的居民遠離血雨避難,昇陽宗其他人則先回了惡魂谷商議對策。
光明宗的修行者們大多沒有參與池家滅門一事。
而參加的那些,身上都中了池家秘傳的“蕭洛印”,被池霄宇找出來一一殺死了。
他用的是原書男主的身份,自當替池家和這個世界清除這些敗類。
燭君燃不關心這些事情,他将顧之庭交給牧昂和三兇獸看管,自己先帶池落回了暮苑。
池落已經知道了六道戮神陣是什麽,也知道了自己能活着,是為了弑神。
她替燭君燃覺得不值。他救了自己那麽多次,到頭來卻要因她而死。換做是平常人,肯定會傷心生氣的。
“燭君燃,你為什麽喜歡我?”她坐在床上,看他眉宇間一片陰郁之色,知道他在擔心自己。
燭君燃仔細檢查了一遍她有沒有受傷。在确認她身體暫時無礙後,臉上的神情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落落,我只喜歡你。”他将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深情地凝視着她。“別怕,那個陣法不會傷你。”
沒什麽理由,喜歡就是喜歡。或許初見時沒舍得殺她,心裏開始在乎她了。
“可是你會因為我受傷啊。”但池落聽了他的回答,反而更加不安,甚至有些生氣:“你為什麽願意為我擋雷劫,為什麽到現在還要護着我?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在渡靈谷幫過你嗎?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麽善良。我那時候給你包紮傷口,是覺得你傷的這麽重,就算是壞人,也不能把我怎麽樣。我其實很自私的,我不像阮鳳姐姐,會主動獻身犧牲自己。我迄今為止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傷及我自己的性命。燭君燃,我對你一點也不好。”
她說了那麽多,無非是想讓他不要再顧惜她而已。
燭君燃一直知道她是個善良卻也懂得保護自己的小姑娘。是鹿,也是狐貍。
總歸,他只對她動過心。在她給他包紮傷口時,在她因為怕黑靠近他時,在她替他擋湖水時,在她帶着殺人後的滿身血撲到他懷裏時,在她陪他過除夕時,在她孤身一人對抗雲翎宮時……
燭君燃細細摩挲着她的臉頰,寵溺地笑了笑:“一個陣法而已,算不上什麽。萬年前我學會了痛和恨,遇到你之後,我才嘗到了歡愉的滋味。落落,我已經喜歡上你了。神只會鐘情于一人,我只要你一個。”
池落信他的話。
正因為信他,才更心疼他,才會覺得悲傷。
他本該是無所顧忌的天神,現在卻不得不為了她留着顧之庭一命。
燭君燃吻去她眼角溢出的淚水,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落落,你一哭,我就想欺負你。”
“啊?”池落茫然地看着他,懵懵懂懂。
燭君燃湊過去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垂,驚得她在他懷裏害羞地瑟縮了一下。
腳腕上不知何時多了那鈴铛腳鏈,熟悉的聲音讓她瞬間明白了他口中“欺負”的含義
“不行不行。”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含着水霧的眼睛漂亮靈動。她眼尾紅紅的,眼神卻很堅定,還帶了點對他的責備:“我們要先想辦法解決六道戮神陣的事情。這種事情,來日方長,你要分清楚輕重緩急,我不想當寡婦,你也不能當鳏夫。”
燭君燃“聽話”地沒有對她做什麽。“好,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說:
要結束啦,最遲明晚更完~
今明兩天評論區掉落紅包,感謝一路追更到結局的讀者們,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