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結局中
從三月到九月, 整整半年時間,池落終于意識到,這六道戮神陣除了她死, 并無其他解法。
光明宗掌門明璋的身份和陰謀被揭穿後, 三界嘩然。
池霄宇将萬年前“神魔大戰”的真相編成故事, 将燭君燃覆滅雲翎宮和揭露雷光劍派罪行的經過編成故事,交給了萬春樓的老板金葉蘭。
萬春樓能從南雲國開遍金昭、北溟和西曜,是靠了齊天大聖的話本子和傀儡戲。金葉蘭培養了不少說書人和傀儡戲藝人,在她的授意下,池霄宇的故事很快因着萬春樓傳遍了各個國家。
于是, 所有人都知道了光明宗的魏明正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所有人都感激燭君燃的所作所為, 也都感受到了血雨滅世的危機。
惡魂谷處在金昭、西曜和北溟的交界處。血雨從此向外蔓延,三大國均受到影響,也就無暇彼此開戰了。有些只顧自己的修行者拼命向更遠的地方逃, 有些深明大義的則幫着維持世間秩序, 救助因血雨流離失所的百姓。
這半年裏,三界都在想辦法阻止血雨的擴散。
可惜這不是五百年前, 沒辦法靠犧牲一個“雪尋”來化解危機。只能靠修行者、妖族和魔族的人不斷在邊界處施法, 延緩蔓延的速度。
但長此以往, 滅世不過也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最長不過五年,血雨便會擴散至最遠的南雲國, 覆蓋整個妖界和魔域。
池落一直呆在魔域神殿, 查了很多古籍,看了很多秘法, 試了很多法術, 都無濟于事。
池霄宇在寫故事時隐瞞了只要她死、六道戮神陣便可破解的事情。
因此世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也沒人希望她死。怕她多想,昇陽宗衆人在她面前只報喜不報憂,也從不讓她離開魔域。
“哥,你們是不是看我看的太緊了啊。”再又一次想要去惡魂谷被拒絕後,池落無奈抱怨:“君燃不在的時候,你就和師父他們輪流守着我。我知道你們怕我主動尋死,可我又沒這個打算,你們總不能這樣一輩子看着我吧。”
“我倒是希望能看你一輩子。”池霄宇拿了新的上古卷軸遞給她,和她一起看。“別不開心了,這裏面也許有解決的辦法,你先把這些看完再說。”
“哦。”池落看了會兒,又問:“商澤最近有沒有出來?”
“沒有。你上次将他封印後,他一直沒有出現過。”池霄宇頓了頓,鄭重道:“落落,你答應我,不管是為了燭君燃,還是為了我,你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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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我都答應你好多遍了,你怎麽又來問。”池落不再提這事,裝模作樣地抱着卷軸去另一邊認真看起來。
其實她早就已經發現了,後來的這些書和卷軸,都是假的。
不管看多少,她都找不出什麽有用的法子。他們想用這些東西穩住她,讓她有事情做,以免她胡思亂想。
她總是一邊看,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裝作做筆記的樣子,實則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她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可惜得瞞着燭君燃和池霄宇他們。
她還沒表露出什麽,他們就已經防她防成這樣了。這要是讓他們知道她打算冒險一試,肯定會被“嚴加看管”起來。
池霄宇是在燭君燃回來後才離開的。
池落不動聲色地将紙張藏到卷軸裏面一起收起來,在桌子上放好,才站起身,在燭君燃走近前撲到了他懷裏。
“你今天回來的好早啊,有沒有給我帶東西?”
“嗯。”燭君燃擁着她蹭了蹭她的發頂,動作親昵溫柔,視線卻落在她身後的桌子上凝了一瞬。夾在卷軸裏的紙張露出了白色邊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他什麽都沒說,只拿出一條精致的手鏈給她戴上。
手鏈上沒有綴鈴铛,一邊是鹿角形狀的裝飾,一邊是狐貍頭形狀的裝飾,很是漂亮獨特。
“你自己做的?”池落晃了晃手腕,已經習慣了他每次回來都給自己帶小禮物。有時是吃的,有時是玩的,有時是衣服首飾。
這個鹿角讓她想起了自己在關陵鎮送他的木簪,所以有些懷疑是他自己做的。
燭君燃應了一聲,在她還在看手鏈時忽然将她橫抱起來,一步步往床的方向走。
“你又來!”池落被吓了一跳,立即抱住他的脖子,嗔怪道:“我白天呆在魔域,晚上被你欺負,再這麽下去,我都要被你養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們都在外面忙,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明天我帶你出去。”燭君燃伏在她身上,一點點誘哄着,很快讓她分不出心思繼續責怪他。
他今晚要的格外強勢一些。小姑娘只要一張口,他便驟然加重力道,讓她到嘴邊的話變成細碎的呻/吟,讓她沒辦法将那些質疑和斥責說出口。哪怕小姑娘已經在他身下累到快要睡着了,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放她去休息。
之前他怕傷到她,一向很克制。今晚的他有些失控,好在小姑娘在這種事上總是迷迷糊糊的任他索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反常。
燭君燃抱着昏昏欲睡的池落沐浴後躺到床上,施法讓她睡的更沉了一點。寝殿的鎖鏈和金籠都還在,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禁不住攥緊了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嵌進去。
“落落,你還是不乖。”他擡手撫上她的臉,用手指細細描繪着她的眉眼,最後落到她的唇上輕輕摩挲着。
這幾個月她很乖巧地呆在神殿,明知他和池霄宇有意關着她,也極少抱怨,只偶爾管他們要點書籍和法器之類的東西。
今天是她第一次對他說想要出去,看來她想做的事情,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燭君燃坐起身子,一點點将自己的神力注入了池落的鹿角手鏈中。
數條金絲線一樣的光亮從左手腕順着她的手臂肩膀攀至左/胸,最後沒入了她心髒的位置。
他的小姑娘應與他命運相連,而不是與那不知算是顧之庭還是魏明正的人生死與共。
一個時辰後,他去桌前翻看了她夾在卷軸中的白紙。
紙上畫的東西亂七八糟,看着像是胡亂寫的。燭君燃将這些筆畫與記憶中另外一些紙上的東西連起來,很快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陣法的圖案。
是個用聚魂燈做陣眼的陣法,但具體用來做什麽,只有池落自己知道。
燭君燃将卷軸和圖紙恢複成原本的模樣,在她醒來前回到了床上躺下。
***
池落原本以為燭君燃答應帶她出去只是為了哄着她去床上。
萬萬沒想到他是認真的。他們這一出去,就玩了整整一個月。
他帶她在世間游歷,不疾不徐,每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都在附近小住幾天。
有幾個地方池落很熟悉,是她随谷幽雪去妖界途中經過的景點。
那時候因為時間關系,她沒玩夠就跟着走了。這一次住在燭君燃早就派人建好的小院子裏,她想呆多久就能呆多久。
池落坐在石橋上,望着不遠處的瀑布呆呆地想:他們這算什麽?滅世前的狂歡?還是成親後遲來的蜜月旅行?
“落落,你在想什麽?”燭君燃站到她身後,用毯子将她裹起來抱到了懷裏。溪水邊的清晨有幾分冷,他的小姑娘連鞋都沒穿,就趁他不注意跑出來了。
池落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一臉明媚的笑:“君燃,我們回去吧。”
他們這一個月去過很多地方,但無一例外,都離惡魂谷的血雨很遠。她開開心心地同他在一起玩了這麽久,縱使不舍,也已經夠本了,該回去了。
“好。”燭君燃沒有問她緣由。他抱着她看完了日出,便帶她回了魔域神殿。
池落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合歡宗的左文月。
左文月正和牧昂在神殿門口說着話。見到他們回來,牧昂上前找燭君燃彙報事情,留下了左文月陪着池落。說是“陪”,其實還是看着她,別讓她做“傻事”。
“你一直在魔域嗎?”池落好奇地問。她記得左文月是合歡宗的人,當初在惡魂谷外還幫昇陽宗訓斥過雷廣和獨孤晏。“我怎麽今天才見到你?”
左文月坦率地回答:“之前因為孔蓮鶴的事,我怕你記恨我。所以這幾個月都故意避開了你。尊後天真善良,想必不會恨我吧?”
池落恍然大悟:“原來孔蓮鶴的藥是你給的啊,我還以為是他偷的。不過你不是合歡宗的人嗎,怎麽穿的魔族的官服?”
“我啊,算是誤打誤撞,僥幸得了一條命。”左文月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和孔蓮鶴的關系,把自己怎麽被抓,又因為獻藥而沒被燭君燃殺死的事細細講了一遍。
總歸只要別讓小姑娘幹別的,跟她唠嗑唠到魔尊回來,今天這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于是末了她問:“你被孔蓮鶴下藥那次,尊主救了你,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
不愧是合歡宗,夠開放。池落紅了臉,嗫嚅道:“就那個,算是一半?他只用了手,在外面……”
左文月拖長聲音“哦”了一聲,笑着打趣:“看來你那時候就喜歡上尊主了。我就納悶尊主那時候為何放我一馬,原來是我碰巧讓他得知了你的心思。”
“沒有,我那時候才不喜歡他。”
“嘿,還否認。那藥是‘情動’,若不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怎麽可能産生情/欲?你的身體可比你誠實。”
池落這下臉更紅了,她那時,的确是想要燭君燃的。可那時候他那麽壞,她要是喜歡上他,也太沒骨氣了吧。不可能,絕不可能!
燭君燃處理完事情回來時,看到他的小姑娘正一臉茫然地盯着一個小白玉瓶。
左文月行過禮後落荒而逃,一句話都不敢說。燭君燃也沒難為她,只走過去,将池落手裏的白玉瓶拿了過來。
白玉瓶裏裝的“情動”,是他當初問左文月要來的。他原本打算成親時用在池落身上,後來覺得沒必要,便随手放在了寝殿裏。
白玉瓶已經空了。燭君燃赫然一怔,下一刻就被池落抱住了腰。
“落落,你都喝了?”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眼尾慢慢暈開淺淺的紅。她仰着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眸子裏盛着細碎的光,專注深情,還有些沒有得到滿足的小小委屈。
“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你。燭君燃,我喜歡你。我想讓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這幾句話說完時,她便已經有些按奈不住了。
燭君燃看着她逐漸迷離的眼神,無奈而又寵溺地笑着去吻她:“我知道。”
只要一滴便可叫人在心儀之人面前情難自控的合歡宗聖藥“情動”,池落喝了整整一瓶。
後悔嗎?肯定是後悔的。她緩了好幾天,腰到現在還有些酸。偏偏這事還不能賴在燭君燃身上,她就更氣了。
藥是她自己喝的,沒管左文月問清楚,就一口氣喝了個幹幹淨淨。回想起那幾天的經過,她恨不得這世間有時光回溯的術法,好讓她在自己喝幹淨前把那藥瓶摔了……
***
魔域的水牢中,魏明正鎖鏈纏身,正被四大兇獸牢牢看管着。他死不了,但也動不了。
如今已經過去了半年,他沒想到修行者、妖族和魔族會共同抵禦六道戮神陣,大大減緩了陣法攫取燭君燃神力的速度。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戮神陣一旦開啓,只要幾天時間他就能獲得超過燭君燃的力量,只要一個月,他就能完全将魔神的力量據為己有。
好在魔神愛上了占據“死門”的凡人,只要池落不死,他終有一日會達成自己的目的。
四大兇獸忽然齊齊睡了過去。魏明正訝然擡眸,看到了緩步走來的池霄宇。
他當年其實也動了将池霄宇培養為自己“接班人”的心思。池家的人,身負神脈,天賦異禀,比顧之庭更适合當他的身體。
“魏明正,你還笑的出來啊。”池霄宇陰邪地勾了勾唇角,陰陽怪氣道:“怎麽,你莫不是還在心裏盤算着,日後如何拿走我這具身體裏的神脈?”
魏明正大驚失色:“你不是池霄宇,你是商澤?”
“是啊,當年你一手挑起‘神魔大戰’,利用我封印了四兇獸,又将我挫骨揚灰,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商澤邊說着,邊畫起了符印。“哦,讓我想想你是怎麽騙我來着……嗯,想起來了。你說要想複活祖神,就需要獻祭燭君燃。
你們人族還真是狡猾啊。枉我和你共同跟随祖神多年,卻從未看清過你的真面目。你将燭君燃的心髒封印到池落體內時,是不是以為我也被封印在了她體內?哈哈哈,我在人間看了萬年,也該學會你們的奸詐狡猾了。”
“你們神把我們人族當玩物,我不過是讓你們嘗嘗同樣的滋味而已。”短暫的驚慌過後,魏明正已經恢複了先前的冷靜。“你沒被封印又如何?燭君燃不會讓我死,你的力量,終将敵不過我。”
“玩物?真是可笑!祖神創造了你們,你們卻背叛了她!”商澤的神情忽地癫狂扭曲,手中的符印也已經完成。“殺了你,池落死,魔神解封,這世間終究還是神的天下!”
商澤的咒術在即将落到魏明正身上時,剎那消失。
他疑惑而又憤怒地轉身,看到了從黑暗中現身的燭君燃。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殺魏明正?不,是池霄宇讓你提防我?”見他默認,商澤忽然笑了:“那池霄宇可有告訴你,即便你最後用自己的命格換了池落的命格,她也活不過兩年。因為她就算不是為了你,也會為了自己的兄長剜出心髒。燭君燃,你護不住她了。”
他話音剛落,凄厲的喊叫聲便從鬼蜮深淵那邊傳了過來。
那是裏面的神鬼靈和魔煞發出的聲音。它們的聲音能傳到這裏,便說明有人打開了鬼蜮深淵的封印。
在燭君燃殺死自己前,商澤将自己的靈魂藏到了池霄宇的靈魂深處。
“我怎麽在這裏?”清醒過來的池霄宇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忽見燭君燃的身影從水牢裏消失了。
如果他沒看錯,燭君燃臉上的神情,是驚慌失措?
能讓他這般無措的,難道是落落出事了……
魏明正的身體正一寸寸裂開,池霄宇急急地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池霄宇,我千算萬算,沒算到你妹妹為了和我同歸于盡,竟打算以身飼神鬼靈……”
池霄宇沒等他說完,就奔去了鬼蜮深淵的方向。
他和燭君燃都被池落騙了,他們被引到這裏,而她趁機去做了她想做的事……
作者有話說:
最後一章大概要一兩點更新,大家可以明天早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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