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一陣悉索聲,沈箐慈便看到自屏風後走出一男子,墨色常服,若是忽略了眉間那柔和笑意,沈箐慈就可把這個人和前幾次見過的清貴俊楓翩翩郎君聯系在一起了。
眼神自他出現就沒離開過他,帶他坐到自個兒身邊了,還盯着他看。
“時辰尚早,再睡會兒?”這人伸手将她脖頸邊的發散在耳後,而後指尖略過她的青絲。
近在咫尺的陌生男子,沈箐慈不自覺攥着被子往後挪,撇開眼神去看地上,搖頭。
就是有睡意,這裏這麽多人,那能睡得着啊。
沈箐慈這會子想起想到幾個月前,她找過他說過自己可能不孕的事,結果他還是下聘來,自己就是再想給他傳話,居然找不到人了。
想着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想問來着。
“怎麽了?”阮靖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問着。
看到他略帶詢問的眼神,沈箐慈忽而沒了勇氣,耷拉着腦袋,讪讪收回手,搖頭沒事。
阮靖逸看着離自己稍遠的妻怯懦懦的樣子,心裏柔了幾分,不逗她,把大紅喜色錦被掖了掖,再問,“可是餓了,我讓人備早膳。”
沈箐慈神情奄奄,“不餓。”
簡單兩三句言語後了,兩人沒了話。
沈箐慈在擡頭去看,這人還看着自己,還沖自己笑。
她莫名被看得臉紅,幹脆再躺下,拉過被子直頭頂,在被子裏踢了踢腿,踢他。悶悶說道,“你出去,我要起了。”
聽着他悶笑的的聲音,自個兒臉一紅。
沈箐慈在溫暖被窩裏賴了一會兒,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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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侍候的除了墨瀾墨竹,還有四五個阮府的丫鬟。
梳妝穿戴完後,墨瀾端着個湯媪到夫人手中,道,“夫人,早膳已在堂中備好了。”
她點點頭,往外走去。
兩個丫鬟先掀開帳簾,風争先從外面跑進來。
沈箐慈低低脫口而出,“好冷啊!”
看到沈箐慈出來,阮靖逸眼神閃了閃,眼底的驚豔更是遮不住,眼底的笑意更是柔和。
站在帳口的女子身着紅雲緞裙,绾着高髻,面色紅潤光澤,因時畏寒,往後還退了幾步,剛出來帳子冷風就吹來,就凄凄縮着脖子打了個寒顫。
阮靖逸往前跨了一步,在沈箐慈小聲驚呼中,把人抱了起來:“你當我下來。”
美人在懷,豈有放下?
直接把人抱近內室,在桌前穩穩當當把人放下。
紅布鋪底的圓桌上早膳甚是豐富,但沈箐慈吃了兩口便不想吃了,沒胃口。
可旁得人還沒吃完,她也找不到說辭先走,只得拿着勺子有一下沒一下舀起米粥又放下,如此重複。
“可是飯菜不合口味。”阮靖逸看到旁邊人沒有吃了,也放下碗。
“沒有,”沈箐慈搖頭,“吃好了。”
說着把碗放下。
阮靖逸看着她碗中還有大半碗的米粥,皺眉,怎的跟個小貓似的,怪不得這麽瘦。
不語拿過她放下的碗,再盛了一碗米粥,親自喂她,“再吃一些吧。”
看着遞到嘴邊的米粥,她心想拒絕也不太好,湊前吃了。
可他又接着喂,如此過了半碗,沈箐慈連忙擺手推開他,自個兒拿着帕子捂着嘴,一雙靈眸直勾勾看着他,着實撐了。
這下阮靖逸也不喂了,自己直接喝完碗裏剩下的米粥。
沈箐慈不用一大早去給姑舅請安,最上有一個祖母也遠在襄州。
早時,外面風冷,阮靖逸陪她一起在內屋待着。
沈箐慈便聽他講家中人事。
婆母在幾年前已不在了 ,而公公一心只修道修仙,不問俗世。
二老育三子兩女,身邊這位夫君排行老五。
如今侯府侯爺是大哥阮靖成,二姐三姐在王府已經見過。
随後聽到外室傳來,“阿郎,外頭人都齊了。就等您和夫人了。”
阮靖逸低頭,輕輕捏了捏沈箐慈的手,笑道,“到時再為你一一道來。現先出去讓院裏的人見見女主人吧。”
看到她點頭,阮靖逸勾了勾嘴角,這小心牽着人出去,到正堂先安置着沈箐慈坐着,自己才挨着她坐下。
堂外,滿院子的人數雙眼睛明晃晃看着,皆越發恭敬,俯身行禮,齊聲道,“阿郎,夫人。”
随後聽着劉管家念着名冊,幾個婢子媳婦小領頭的一一拜見,說了名字再是各自在院裏掌管的什麽。
阮靖逸所在的院子名為衡院,不加上沈箐慈的陪嫁,共身契記錄在冊的共九十六人。
沈箐慈開始還聽得進去,不一會兒就游神了,端坐在那裏裝個樣子罷了。後由劉管家帶路,一衆人去了府中庫房。
在王府就沈箐慈這一位大小姐,陪嫁的東西自然不少。
庫房也是單獨一個院子,但比主院小些,時時都有人把守。
這裏不常有人來,放得都是靜物,久而走進庫有些陰冷。
沈箐慈看着滿屋子的大檀木箱子,突然身旁的人接過管家遞來的鑰匙,放在她手中,道,“這是夫人的嫁妝,自然是夫人保管。”
沈箐慈低頭,而後又是一把稍大一點的鑰匙一并放在她手中,只聽這人又說,“夫人是這院子女主人,庫房鑰匙也自然交夫人。”
看着手掌上兩把鑰匙,緩了會兒的夫人反應過來,又拉着這夫君的手,把手反放,搭在他手上,推脫說着,“我這懶散吊子,可不想揣着這麽些東西。再是我初來乍到,還是你保管比較好。”
若想以後斷的幹淨,這些俗物可不能盡數攬着。不然就同那些夫人整日被這些俗事纏着,家裏長家裏短。年複一年,日不一日時間就這麽過去,再回首時,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度過的,簡直可怕。
一旁的劉老管家佝偻着背,只覺得這夫人有些……奇怪。接着他上前兩步,彎腰一供,道,“夫人,這各府都是由當家主母掌管庫房鑰匙的,您這樣……”
就連身後的墨瀾墨竹都覺得夫人這行為有些奇怪。
可沈箐慈坦然,不接就是不接。
“劉管家,你還找以前一樣運轉,若有些拿捏不定的直接問夫人。”最後,還是阿郎拍板說着,最後提高聲音,威嚴出聲,“都聽清楚了?”
“是,阿郎,夫人。”衆人齊聲應着。
出了庫房,風也小了許多,陽光已出。
阮靖逸牽着她,笑而溫和說着,“特意繞遠些路,先帶夫人看看冬前時節的花園。”
沈箐慈來不及點頭,就聽一呼聲從不遠處傳來,“嫂嫂。”
這時看到一個圓滾滾的小團子朝自己沖來。今早醒來雙腿本就發軟,可那經得住一個小孩這麽直匆匆跑過來。沈箐慈下意識後退。
哪知腳下一個趔趄,所幸身旁的人手快,一把撈了人帶進自個懷裏。
阮靖逸對着撲了空的小團子厲聲喝道,“阮靖羽,”
阮靖羽看着哥哥沉着臉,忙縮着脖子,小心仰起頭,看着哥哥懷裏的人,還是忍不住憨笑,“嫂嫂~”
沈箐慈站穩,看着這胖乎乎的小娃,忍不住笑着,“小團子。”
這不是前幾個月在瓊華樓遇見的小娃娃嘛。這麽些沒見,倒是長的越發憨胖了。
“你怎的過來了。”一旁的阮靖逸看着小弟身後沒個人跟着,不妨沉着聲問他,“伺候你的人呢?”
“是四哥四嫂帶我來的。”阮靖羽脆生生道,說着小手往後一指,遠遠看到一對夫婦緩緩走來。
準确的說是看到一個小丫頭拉着比自己高了許多的人,可是拉着人不配合,小丫頭一拉一拽着。
走近,只看見那小丫頭錘着旁邊人,邊抱怨,“都是你非拉着我走,這下小六郎比我還先見到弟妹!”
這裏,阮靖逸偏頭低聲湊到妻耳畔,道:“那是四哥四嫂。”
沈箐慈看着這個四嫂,不過十二三歲模樣,卻是發髻挽起,小臉微圓,眉間紅穗花钿,更顯得少嫩嬌俏。
雖有些驚訝,等那兩人走近,沈箐慈雙手放着腹前,也跟着阮靖逸行禮,一同道,“四哥,四嫂。”
四嫂距這還有十來步時,便掙脫阮靖軒的手,邁着小碎步跑上前,稚嫩的臉上端着長輩派頭,上下看了沈箐慈一眼,正經地“嗯”了一聲。
而後端不住,上前把沈箐慈拉過來,贊道,“五弟妹真漂亮!”
這下,一旁的阮六郎也上去,說着“那是,我早跟你說過了,四嫂嫂還不信。”
一旁的阮靖逸給自家哥哥一個眼神扔過去,阮靖軒左右看着,最終目光看到兩個女人斜後方,朝六弟阮靖羽招手,“六弟,到四哥這來。”
阮靖羽雖假裝沒聽到四哥喊他。而是撅着嘴,撇過腦袋,看着四嫂拉着五嫂往旁邊走去,跟在後跳腳,“四嫂,是我先來的!”
徐韶音看着比自己還矮的小娃娃,毫不客氣道,“你一個大男人,男女授受不親,懂否?”
“你耍賴!”阮靖羽吸着鼻子,“明明說好誰看見到五嫂誰就可以先抱的。哼,我不管,我才五歲呢,還沒入學呢!還是小孩子!”
沈箐慈站在中間,左右看着兩個小孩子拉扯着自己,東搖西晃的,求救眼神看着阮靖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