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回到阮府,時辰尚早,沈箐慈打了個哈欠,又想睡覺了。

阮靖逸看着她這副模樣,他這夫人怎麽這麽貪睡呢。

長随莫初易南二人在門口候着,瞧見兩人邊躬身行禮,“阿郎,夫人。”

進了府,阮靖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提議道,”去我的書房看看如何?”

“書房有何好瞧的?”沈箐慈想也沒想搖頭,她現在很困,只想去睡會兒。

那手又抓着緊,不給她往前走的機會。

沈箐慈小聲抗議,“書房有什麽好看的啊,你先放開我,我不想去啊。”

阮靖逸可不管這些,直接牽着人往蘅院相反的地方都。

穿過回廊,走過一條小石路,轉過一座假山便看到一座院子,離近了便看見院上方“梓軒院”三字。正是阮四郎的書院了。

往書房裏,大體左右兩方,一目了然,左一方書案,花梨四出頭官帽椅,椅後牆上一副秋了圖。案上筆墨四寶,些許書籍整理擺放好,一疊宣紙備用。再往裏就是一個半屋高的書架。

右方便是招呼書道官友之類地方。

阮靖逸帶着人再往裏走,有一扇門,打開後竟然是一塊院地。

再往前瞧,也有一方屋子。

前後兩屋中間,兩旁種些竹子是唯一的綠植,應着一個大水潭子上,清清滢滢的。

潭子裏紅白、大正三色些許錦鯉二十來尾,人從旁過盡數魚白一挺,俶爾遠去,疏影散亂開來。

近了這個屋,格局比方才那個更是大了足足三倍。沈箐慈這才覺得是真正的書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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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處有一張羅漢床,應是他偶爾歇息的吧。

但更引起沈箐慈的是快高到頂的書架,幾乎堆滿了書籍,往後看,數了數竟然有整整三排這樣的大書架!

往書架裏走,從第三書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來,翻一看,每頁都有注解。又亂序翻了幾本,多多少少都有些注解。沈箐慈指着書架,驚異看着旁人,‘’這些……這些你都看完了?‘’

看到他微點頭,沈箐慈不禁咋舌,這厮得是都廢寝忘食啊。

只聽他說,“從小跟着祖父,話還沒學說利索,就開始跟着他背孫子兵法,會習字了就時時窩在祖父書房裏看書。”

“最後還是被母親擰着耳朵出來活動筋骨。”他接着說了一句。

沈箐慈嗤笑出聲。

又想到自己弟弟,對着他溫柔着道,“若是我家小郎,擰着他耳朵坐一整天怕是一頁書都看不進呢。”

離天黑還有些時間,阮靖逸在前書案書寫,沈箐慈就在那幾個書架子中來回穿梭,是不是從中抽出一兩本看看,再放回去,如此反複。

每看一本,就對這人又敬佩一分。她還以為這人就是個愛混酒肆胡姬的風流公子呢。

阮靖逸辦好事過來,邊看到妻子捧着書皺眉苦臉,他便忙低頭看書,準沒一會兒,衣袖被輕輕扯了一下,他擡頭,就到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沈箐慈把手中的書遞過來,芊細手指着上面一個字,輕聲問着,‘’這個怎麽念?‘’

阮靖逸看着拿手忍不住想去牽着,但終究是忍住了,湊過去,看了看,便道,“褚。”

“褚。”沈箐慈收回書 ,默念一遍。“取我衣冠而褚之。”

阮靖逸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給她,道,“你看看這本,字也簡單些,若是有不知的,來問我。”

沈箐慈點着腦袋接過書,把先那本放回原位。

帶她來書房也看過了,随後便帶着人從書院後門出去。

只拐過一個彎,到飛軒院竟不過小半盞茶時間。

走近屋內,沈箐慈有些餓了。問着旁的墨竹,“廚房可還有吃的?”

墨竹也不知,說着,“婢子這就去看看。”

“去吧。若是沒有就幫我煮一碗面來。”沈箐慈點頭。等墨竹往外走了兩步,沈箐慈這才注意到落在身後的人,心下躊躇一下,也還是問一問他吧,“你…餓了嗎?”

今天他在家裏表現的對自己應是好的,起碼母親有些放心。那随口關心他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阮靖逸看着一雙靈采眼眸,忍不住點頭,“有點。”

“那就多帶些吃的來。”得到他回複,沈箐慈又偏頭對墨瀾說着。

“是。”墨瀾領命,提了裙子就往外跑去。

回到屋,沈箐慈便松開那一路抓着自己手,他也沒跟着自己走近內室。

沈箐慈坐到梳妝臺前卸釵環,預備自己動手卸釵環。挽着高髻着實比不上平時舒服。

“夫人,我幫您吧。”

沈箐慈偏頭看着這個丫鬟,殷勤上前。她不是自己帶過來的人。

她現還用不慣這府裏的人,但墨竹墨瀾都讓自己打發去煮面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頭上釵環又難受,只得應聲,“好。卸完釵環幫我把頭發散下來就好了。”

那丫鬟動作輕柔,手指也靈活。

墨發如瀑散在肩後,沈箐慈才覺得今天松了口氣。

沒一會兒,墨竹墨瀾便端正面回來了。

沈箐慈走出內室,便聞道香味了,滿意笑了,更是快步走過去。

早已坐在膳桌前的阮靖逸扭頭過來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亦是神采奕奕,滿足而幸樂。

“夫人,該起了。”沈箐慈睜眼,墨竹已經掀起簾子。

“辰時了嗎?”

“已過一刻了。”

沈箐慈眨了眨眼,才撐着起來懶懶散散靠着床欄,一手搭在額頭。

“夫人身體不适嗎?”墨竹看着夫人,這疲憊樣子,上前問着。“婢子去找郎中去?”

“不用。”沈箐慈嗓子沙沙,虛虛說着。“有些累。你去給我倒一杯熱茶就可。”

接過墨竹端來的茶喝了潤潤喉,沈箐慈方才覺得心頭舒暢一些。靜坐一會,便起來穿衣。

“快冬了吧。”沈箐慈輕輕說一句,在屋裏就能聽見外頭風吹聲。

“是了,早該冷了,以往這天就該下雪了呢。”

“墨竹,我覺着有些冷,你給我拿個湯媪來吧。”

“來了,夫人。”話落,就看見墨瀾拿着湯媪走近來,笑着說,“今早外面刮了好大一陣風,樹葉子吹得滿院兒都是,我就猜着夫人起來肯定怕冷,就趕緊去弄好了。”

“好墨瀾。”沈箐慈誇了一句,喜笑着接過,雙手捂着。

“我方才走過院廊時,就瞧見劉管家帶着人在燒地龍,我走去問,他們說着着明兒就可以用了。”

“好。”沈箐慈點頭,“既然天冷,那我們今兒就不出去了,墨竹,你就給我把頭發散着把,也松快些。”

“是,夫人。”墨竹應着。

淨面漱口後,穿戴好衣裳正在梳妝就聽外屋傳來“阿郎回來了。”

沈箐慈聽到屏風後輕踏踏腳步聲,一擡頭,看着銅鏡裏那人溫和笑着,走近來,“方才我從書房回來,就看到大哥院裏派人,請我們過去用午膳。”

這人臉挨着自己冷冷的,她人輕輕推開,偏過頭看他,“大哥?”

阮靖逸接過丫鬟遞來的篦子,站在沈箐慈身後,一下一下梳順,沒一會兒便以手代梳,三千青絲在指間穿梭,“是了,從烏山專門回來吃我們喜酒,已在家待了好些天,今天見過我們又要走了。”

”那我待會讓墨竹準備一些東西,一齊送過去。 ”沈箐慈說着。

“不用,大哥是迷戀那些仙丹,早不管家事,我們過去不過是走個排場罷了。”

沈箐慈直愣愣坐着,一簇簇直麻感從頭頂順到腳心。

忽而,她身子打一個激靈。

只見她轉過身,一把奪過阮靖逸手中的篦子,把篦子交給墨竹,急急說着,“墨竹,你來給我绾發,快一些。”

還好他不折騰,被自己推開,就靜靜站在一旁。墨竹一聽夫人急急忙忙着,接過篦子為她绾發。

墨竹利索手巧,沒一會就給自己挽起一個高髻,看着鏡中挽着婦人發髻的人。

在王府時候,母親便把他家中主要人員各是何種悉數說清。這阮府大郎雖然襲了爵位,可素日與那些道士三五一群,更是在烏山上修了一座道館,鮮少回家。

方才聽阮靖逸說起,也是沒想到大嫂跟那個侄女。

“我竟不知大哥大嫂在家中。”沈箐慈自個兒說着。

心中默默想起母親同自己說着,這世家之中,你得顧上顧下,近乎是那些不起眼的長輩小輩,才能博個好名聲,當一個好媳婦。

待墨竹梳好後,沈箐慈自己動手利索帶起耳環,側低頭,說着,“墨瀾,你去拿着鑰匙,叫上劉管家一起,我們去趟庫房。”

話畢,耳環戴好。墨瀾快速去拿了鑰匙。

沈箐慈站起來,對阮靖逸行了一禮,

嘴唇翕動,後輕咬下唇,喚一聲,“夫君。”

她對這兩字說着着實不習慣,拗口,別扭。

而後低低着腦袋不看他,說着,“你…你先去吃早膳吧,不用等我。”

“夫人,不急…先吃了早膳再去也可。”阮靖逸忙拉着從旁邊走過的人,低低笑着說道。她就這麽躲自己跟像看見惡狼似的。

對上一雙笑意都快溢出來的眼眸,沈箐慈結結巴巴着,想往後退,“不用…不用了,夫…夫君,我就一會兒回來。”

結結巴巴說着,那一兩聲夫君更是她咬牙出來的。

想着昨天在閨院裏,自己還拉着他一聲一聲夫君。星夜兒裏就遭罪了,非得是哄着她這樣子喚他。到好久她夢話裏都是這兩字。

一聽小妻子軟嬌嬌這話,阮靖逸倒是很受用。

“待會吃了早膳就得緊着早些去大嫂那,可不能挨着正午去。”沈箐慈急忙道,扯着他袖子。

“這樣會被說我不知禮數的。”

在沒有和離前,就先做一個好妻子吧。賢良淑德,知書達禮中總得做到一樣達禮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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