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接着, 沈箐慈從袖中拿出方才同阮靖逸在街上買的琉璃盞,遞給這位美人,“今日不能白喝您的酒, 這是我方才買的……”
“不對, ”不是她付得錢, 遂她重新說, “是我跟夫君一起買的……”
沈箐慈遞到她面前,“送您。”
美人大方接過, 撈在空中瞧一瞧,品質不算上乘,但色澤好看,笑,“那多謝你了。”
“不謝。”沈箐慈閉了閉眼睛, 有些累,索性靠在這美人肩上, 雙手垂下,道,“很快三年後他就不是我夫君了。”
“哦?”美人語調微楊,疑問, “為何?”
沈箐慈不語, 搖頭。
“你不喜歡他?”靠着的肩膀主人又問。
聽這問題,沈箐慈下意識點點頭,但說得話卻棱模兩可,“不是。是我們兩不适合。”
這句話出, 那美人嘴角笑意一洩。已經醉了的人不知現在諾大的房裏只有她輕微的鼾聲。
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酒壇子最後一滴酒倒出,美人撒開酒壇子。
酒壇子滾咕嚕, 順着案上滾到沈箐慈懷裏去了。
美人喝完最後一杯,把酒盞往旁邊一擲,高冷着聲,“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對相貌相同,衣裳一致的女子立在她面前,同時行禮道,“夫人。”
聽着稱呼,美人微颦眉,而後漠聲,“把人帶下去吧,小心些。”
………
阮靖逸看着自己醉睡過去的夫人,冷黑着臉。
旁的長袍男子讪笑,道,“賢弟哈,為兄記住了欠你一人情。”
阮靖逸過去撈回自己夫人,冷冷回,“鄭兄還是好好還樓上那位人情吧。”
大步抱着人出了這樓。
留在原地的男子目送他們出去,
沒一會兒,從閣樓上傳出酒壇子破碎的聲音。
侍女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主人。”
鄭應心情頗好,似是沒聽到樓上的破碎聲,吩咐身後的婢子,“去問問夫人今晚開心否。”
“應是…生氣。”
……
馬車內,一股酒氣。
懷裏的沈箐慈也不知是不是真醉了,眼睛睜開,還跟他邀約道,“阮五郎,明晚我們再來這吧,那酒真是好喝。”
“夫人,明日回娘家呢。”病才剛好,就醉成這般,阮靖逸都後悔帶她出來了。
“那好吧……”還是回家重要,“那……後日再來!”她懷裏的酒壇子不大,明明酒都被她喝光了還不把壇子放下。
“可好?”沒聽到他回答,沈箐慈仰起頭看他,問。
“好。”
聽他應着,沈箐慈抱着壇子笑嘻嘻着。
睡意襲來,沈箐慈下意識的轉側臉,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适的位置。
阮靖逸而後聽着懷裏的人喃喃着,語調輕柔,像跟羽毛掃在心尖上,“阮五郎,你真好。”
到第二日起來時,沈箐慈頭昏昏沉沉,墨瀾來撩起簾子,”夫人。”
“墨瀾,我昨日幾時回來的?”沈箐慈扭了扭腦袋,對昨晚怎麽回來的完全沒印象。
“子時回的。”墨瀾給夫人穿好鞋子,回道,“阿郎抱夫人回來,夫人身上好大的酒味。”
“阿郎讓我們進去伺候你梳洗時,夫人還抱着一個酒杯子樂呵呵笑着不放,着實把我跟墨竹吓了一跳呢。”
“……”沈箐慈聽侍女這麽說,忙問着,“那我昨晚有沒有說什麽胡話啊?”
“有啊!”墨瀾直道。
沈箐慈莫得心口提一氣,“我……我說什麽了?”
“夫人說,就等三年,三年後……”墨瀾邊說着邊回想,
“三年後怎麽了?”沈箐慈接着問,緊着問。
“夫人說三年後莊子裏種的那棵樹該是長到屋檐那般高了,屆時如果樹枝葉茂,就在下面重新紮秋千。”
“……”沈箐慈。
墨瀾擡頭看自己夫人扶着胸口似是松了一口氣,直了直腰,“夫人,是說了什麽嗎?”
“沒……沒有。”沈箐慈否認,此刻也穿好了鞋子,站起來走道杌架處,接過墨瀾扭了的熱帕子來,蓋在臉上。
熱氣散後,在洗了手,坐在妝奁鏡前随口問着,“那人呢?”
“阿郎嗎?”墨瀾想了想,“上朝該快回來了。”
“好。”沈箐慈看着自己頭發散下來,繞了一绺來玩,笑道,“今天回去了,正好我們回去抱兩壇酒來這。”
“夫人,”墨竹正好手中托着盤子進來,聽着這話走到沈箐慈面前來,“女子喝酒多傷身,夫人還是少喝些吧。”
沈箐慈笑意漸濃,還在回味昨晚的拿酒,道,“昨晚喝的那酒不傷,方才起來只有點昏沉,不頭疼,甚好喝。”
墨竹不滿,“阿郎本就不該大晚上帶夫人出去吃酒,若是路上被武侯看見了,路上出了什麽岔子可如何是好?”
沈箐慈沒墨竹一通大道理,瞧見她手中盤上的碗,瞧着問,“這是什麽?”
她還聞着酸酸的味。
“醒酒茶啊。”墨竹道,“待會兒要回王府,夫人快些喝了吧。”
沈箐慈看着黑乎乎的一碗,皺眉,“不想喝,我又沒暈,不喝不喝。”
“夫人……”墨竹無奈道,“您現在不喝,待會兒回去崔嬷嬷肯定要問我與墨瀾的,何況你前些時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又喝了酒這……”
“唔……”沈箐慈遲疑一下,“好了好了,我喝我喝。”
連忙止了墨竹的唠叨。
她端起碗仰頭喝了一大口,沒了喝酒那般豪邁。
碗底還剩下一些,她着實喝不下了,撫着胸口緩緩壓着心裏那股意。
歇了一會兒,沈箐慈把碗移邊上,道,“墨竹先還沒到崔嬷嬷的年紀,性格倒是快接近了。”
墨瀾在一旁笑,墨竹這才不好意思了,“夫人,墨竹也是為你好啊…”
“夫人,碗中還有一些,”墨竹接過碗瞧着裏面還剩點,又遞回去,“喝完吧。”
“不喝了。”沈箐慈聲音小了一些,“難受。”
“良藥苦口……”
“嘔……”沒等墨竹把唠叨話說完,沈箐慈突然彎腰幹嘔……
“夫人……!”“夫人!”原本站着的兩人一下驚慌。
“拿走,拿走…”沈箐慈彎腰把頭快搭在膝蓋上,擡手朝她們揮揮掌,虛虛道。
墨竹吓得忙拿出去了,留着墨瀾在原地記得,“那…那那我我去請醫官來!”
“不用…拿清水…”沈箐慈現在沒力,
墨瀾一時也慌了,嘴裏念叨着,“奴婢請醫官去。”也跑了出去,一時,屋裏只有沈箐慈一人。
沈箐慈胃裏難受得緊,像是被揪着一起,想吐又吐不出來,想動又沒力。
沈箐慈捂着胃,疼得渾身無力,額頭冒冷汗。
正想着,身子突然騰空起來,她擡了擡眼皮,看到了阮靖逸熟悉的臉。
她扯了嘴角,費力言:“你回來了?”
臉色蒼白,嘴唇也淺粉淡色,毫無生氣。
阮靖逸将人輕輕放在床榻上,拿過被子蓋上,握着她的手,緊張看着她,“醫官馬上就來。”
他剛剛走到院裏,就碰到身邊的兩個丫鬟接而慌張跑出來。
攔着問了情況,面上冷靜着吩咐了人去請醫官,自己大步進屋子來,便瞧見人彎腰在妝奁前,心頓時揪了起來。
沈箐慈看着面前這人冷着一張臉,欲撐着坐起來。
阮靖逸輕輕把她按着,盡量溫和聲音,“別怕,醫官馬上就來了。”
越發疼了,沈箐慈蜷縮着身子,咬牙點頭。
阮靖逸拿了帕子輕輕擦去她額間的冷汗,
“來了,水來了。”墨瀾慌慌張張跑進來。
沈箐慈疼得沒話出口,搖頭示意不想喝。
還好沒疼暈過去,墨瀾就一位中年醫官直接進了屋子。
中年醫官喘着氣沒歇一口,預備朝前方屏風後的人行禮,被阮靖逸制止道,“無需多禮,請醫官先為內人把脈。”
中間隔了一扇屏風,墨瀾在沈箐慈手腕處搭上一方絲帕。
醫官把脈,而後雙手一供,道,“夫人急寒為攻,請容小人為夫人略施小針。”
一聽要紮針,沈箐慈下意識要縮回手。
誰料床邊的男人壓住她的手腕,“請施針吧。”
要不是沈箐慈疼得沒力氣,她真想去踹他一腳,不是你的手你不怕紮阿。然而她只得怕得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的衣裳,眼中含淚,虛虛道,“…疼。”
話音剛落,手背上便是輕略的刺痛,沈箐慈咬牙忍着,手攥着拳,她閉着眼,淚水順着臉頰流在枕間。
阮靖逸瞧她這般痛苦,心裏也難受。
伸手去擦她眼淚,輕輕哄着,“就好了,就好了。”
沒一會兒,醫官取出針。
最後醫官診斷說,受涼還沒好就喝了許多酒,一時傷了脾胃。
聽到要喝幾副中藥好生修養一段時間,沈箐慈皺起秀眉,嫌棄道,“我不喝酒了,能不能不喝藥啊。”
“說什麽傻話。”阮靖逸握着她放手,而後朝中年醫官道,“多謝您了,陳大夫,待會兒還勞煩你替我夫人開方子。”
“阮大人客氣客氣。”中年醫官站起拱手一禮,“那在下先回去了為夫人開方子。”
“好。”
早晨這樣一來,回家的時辰便耽擱了。
阮靖逸修書一封,讓随從帶了信回王府,只說府上有事耽擱了,過些日子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