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睜開眼,是雪白的牆,窗外天色陰蒙蒙的,太陽還沒有出來。

張罕轉身看了看周圍,有幾個相似的床鋪,上面都躺着人,果然還在療養院裏。他理了理思路,回憶起有人因為探洞而感染瘧疾失去了生命是真的,心中嘆了口氣,又把眼睛閉上了。

人類是強大的,又是脆弱的。

凡事身體健康是第一位,不然想報仇還是報恩都沒有機會去完成。

張罕感覺口幹舌燥的,張了張嘴,舌頭舔了舔,便又沉沉睡去了。

直到太陽透過窗戶照到了他的眼皮上,讓他感覺眼前從一片漆黑變成了明堂的火紅色,張罕揉了揉眼睛,想着伸個懶腰,一下子施展開,感覺是碰到了一個人。

他一下子驚醒,心裏萬分期待,又怕自己期望太高會落差太大,考慮到底要不要馬上睜開眼,就這樣眼皮一眨一眨的。

“醫生,醫生,102床的病人好像抽風了!”有人立馬按住了張罕的四肢,将他結實的綁了起來,還給他嘴裏死死地塞滿了布團,“你可別發起瘋來咬到自己舌頭。”護士盡職地處理好後續,不忘惋惜地對旁邊的兩個人說,“看來今天不能馬上接你們的朋友出院了。”

旁邊一男一女非常認可的點了點頭。

張罕看見那位熟悉身影,心裏想着要不把我嘴裏的布團拿走,讓我咬舌自盡吧。

因為這個小插曲,在醫院沒走的專家們又開了一個6小時緊急探讨會議--未知的真菌感染是否能不經過呼吸道直接影響大腦細胞。

結果可想而知,張罕被那些護士翻了白眼,要不是看在他的皮相上,他可能在出院之前會被不小心紮錯好幾針。

“你......當時怎麽想的?到底是怎麽了?”哲九開着車,還是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坐在後排,兩眼無神的張罕。

張罕搖了搖頭,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清淡很多,按照那條紫龍的說法,副駕駛那位不是應該對自己......

可是從早上見面到現在,那冰川臉就幾乎沒有說過話,連正眼都沒有瞧一瞧張罕。

“紫桔梗。”在張罕腦袋放空之際,副駕駛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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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九等紅燈的時間,問了句:“什麽?”

副駕駛的人并沒有繼續再回答,張罕卻是一下子明白了,這是讓自己吃藥啊!外邪困表易致郁閉,宣降失常,去吃點降火消炎藥吧。這是......在說自己被夢境所困擾了吧。确實,夢裏發生的事情不能帶到現實裏,人類還常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呢。相反?!張罕恍然大悟,又如同當頭一棒,所以其實祖師爺是和夢裏相反對吧......

“到了,下車。”哲九一個急剎,漂移入庫。

張罕默默地拉開門把手,低頭看路。路面的燈帶讓他停頓了一下,“這......我們不回宿舍嗎?”

“哦,宿舍還在消殺中。酒店給了你們員工福利,可以半價住到消殺結束。”哲九從後備箱提了兩個袋子,把其中一個塞給了張罕。

“快別傻站着,進去啊!”哲九和祖師爺已經走到在旋轉門那邊了,張罕還在愣神。

“我......沒......錢啊......半價也沒錢啊.....”張罕抱着自己唯一的行李在風中淩亂。

“算我的!”哲九沖他招了招手,“快點,晚餐自助快要結束了。”

張罕抱着行李像個流離失所寄人籬下的小孩,一言不發的跟上了那兩人的步伐。走進自助餐廳,美輪美奂,觥籌交錯。隔着玻璃走廊的對面宴會廳是一群孩子的升學宴,場面更是華麗,張罕望了一眼,又撇過頭,去拿巧克力瀑布下的軟糖。

“你委屈什麽?”冰川臉不知道何時端着盤子站在他幾步遠的地方。在燈光的照射下,對方眉目深闊的臉顯得更加立體了,見張罕沒有回答,他又端起一旁的高腳杯,薄唇抿了一口,好像在細細品味似的點了點頭,側身而去。

剛剛他喝的是什麽,滋味很甜美的樣子。張罕跟着他的喉結滾動咽下了自己的口水,也去旁邊端了一個纖長高腳杯,抿了抿。

等哲九找到張罕時,有些無語,“你就算是為了吃回本,也不用喝這麽多花酒香槟吧......”

她拉起暈乎乎的還端着香槟的人,“回去回去睡覺。”

“哲九姐,這水......真......真好喝,就是比以往我喝得還.....還差了一些。”張罕摸着肚子笑嘻嘻地說。

“這是酒!你以往喝得是什麽,天上的聖水嗎?快進自己房間洗洗睡吧。”哲九将他提溜到房門口,準備給他刷卡打開門。

“小九姐……陳鐘主管呢?我想…………我想…………想見他”張罕醉醺醺地扒拉着房門不進去,等待着對方回答。恍惚中感覺哲九整個臉色都變了,張罕終于支撐不住往後仰去,真的好困啊……這是張罕倒地之前最後的想法。

“現在怎麽辦?”哲九一籌莫展。

“他之前誤吸入太多的紫桔梗花粉,将他的水果屬性都覆蓋了,現在......他容易......”子川落寞的看着睡夢中的人,“變成花。”

“對他有什麽影響嗎?”

“沒有影響。只要......還在我能澆灌的範圍內。”

“那你準備的甜瓜能量,豈不是全部白費了。”哲九有些惋惜。

“花蜜也是甜的,只要他能覺得心裏甜就行。”子川手裏的一團光芒一握既碎。

“你……你何必把這些……其實留着也對你無礙……”哲九心疼極了,像看着自己的功德散盡一樣。

“他用不上,那就是阻礙。”子川揮了揮手,另一團瑩綠色光出現在周圍,将剛剛空氣中即将消失的小星星全吸附起來。

“這……”哲九激動的眼眶裏都是淚,“謝謝!謝謝!……”

“沒事,舉手之勞。”

這也太累了吧……張罕已經不知道爬了多久的臺階了,這個木梯子就是沒有盡頭。

更過分的是,這個木梯還是一個會轉彎會分離的結構。

不管是在直線中央還是拐彎處,随時都可以突然斷裂然後接到另一條木梯子上,要是一個不小心,他可能就會失控掉落。

要是真的掉落了,也不是非常可怕的事,因為他已經掉了二十七次了!

每次的掉落都被底下的花束簇擁着,安然無恙,整裝待發又往上繼續爬。

在第六十次的時候,張罕忍無可忍,破罐子破摔,就躺花束集成的平面上一動不動了。

忽然,他渾身一激靈,從夢中醒來,整個人坐了起來瞪大了雙眼,看見落地窗簾沒有拉上,外面的車水馬龍,燈火通明。

他夢醒了,宿醉真的讓人太口渴了!張罕迷迷糊糊起身摸索找水,摸到一瓶酒店贈送的純淨水一飲而盡,又去廁所洗了一把臉。

張罕在鏡子面子站了好久,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一股花香,懷疑是不是那會兒喝酒灑在身上了。于是,他在觀察一浴缸的水一個小時後,确認污染較輕,快速地洗了個澡。

張罕裹了一條浴袍就出來了,現在酒醒了,想看看外面的夜色。他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建築裏的燈光一直不滅的閃爍着,看到眼睛幹澀,心情也跟着失落起來。最後在數到兩百八十輛車經過那繁華的十字路口後,他決定還是回去繼續睡覺吧。

張罕那會兒沒有開燈直沖到落地窗前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到沙發,現在轉身回頭就着皎潔的月光,連沙發上對方臉上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對方安靜地躺着就像是尊雪白的雕像,身上搭着一條小毛毯,只有從胸口輕微地起伏中能知道是在熟睡。

張罕把腳上的毛絨脫鞋都扔在了一旁,蹑手蹑腳地走到沙發旁邊。

他為什麽眉頭緊縮,是在做噩夢嗎?張罕順勢蹲了下來,手肘靠在沙發上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仔細端詳着這副冰川臉。

睡夢中的冰川臉總感覺有些幼态......讓人忍不住想要......張罕伸出右手食指,準備輕輕地戳一下......別的什麽也不幹。

本來兩手肘支撐着,現在只剩下左手支撐,再加上做賊心虛的狀态,張罕并沒有成功,而是手一滑,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那雪白的臉上。

果不其然,對方立馬醒了,睜開了深色的眼眸注視着他。

“嗨......那個......你在沙發上睡得好嗎?”張罕一時想不到什麽借口,總不能跟對方說我是想要戳一下而已,不小心把你砸醒了。

冰川臉指了指他的手,張罕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腕還壓在人家的嘴唇上.....忙不疊地跳開了幾步遠,“我.....我就是問問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你确定嗎?”對方剛被砸醒,聲線中還帶着一點慵懶,“只有一張床。”

張罕并沒有意識到什麽,直到兩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而對方一直背對着自己,才明白氣氛好像有點古怪。

管他呢。張罕看着那個一動不動的背影,心裏想,只要有人在周圍,總比一個人好,一個人太孤獨了......

聽到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子川起身看了一下,把被子給他掖好,抱着小毛毯又回到了沙發上。

黑暗中,他的手在嘴唇上輕輕撫摸。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有冰涼的液體從臉頰上滑落,嘴唇被用力一咬,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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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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