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後的天氣總是很冷,青柳璃彩和蓮池楓帶着Domiator在六本木的街道仔細排查,這一整天的工作重心全部圍繞兩個人,神月淩吾和縢秀星。
不期然遇到了宜野座帶領的一系,他們等在一條街口正在處理昨晚遺留的暴力團夥,經過的時候宜野座看了她一眼,青柳璃彩心裏一沉,支開其他人朝着那片街巷搜尋。
宜野座昨天答應她,找到淩月神吾交給她親自處理。
剛才的眼神就是确認目标已經在附近的意思吧。
青柳璃彩拐過一處拐角,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看到是她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笑得很坦然。
———“開槍吧,青柳。”
溫熱的血液濺落在槍柄上,不一會兒就被寒冷的空氣凍結成冰,剝離脫落。
“目标前執行官神月淩吾,确認清除完畢———”系統通過終端回複确認,監視官睫毛微微顫抖,沒有淚水,沒有情緒。
安全局的監控追蹤剛剛搜索到了縢秀星的dominator,沒有人看到是什麽人将它丢在了這裏,也沒有人見過那位失蹤的執行官。宜野座得到消息趕到時,一位母親正帶着自己剛剛放學的兒子經過,
———“下學以後不可以随便亂跑,乖乖在學校等媽媽來接你知道嗎?”
那位母親拎着孩子的書包,孩子乖巧地跟着母親緊緊挨着街邊走過。宜野座看着他們離開,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受。
“為了保護健康市民的安定生活,換來這樣結果……”六合冢看着走遠的那對母子,戴上手套将縢秀星濺滿血跡的Dominator收進物證袋裏,“所有人裏只有他,最不把保護市民的使命當成一回事。”
這樣的人,卻成為了殉職的家夥。
“處理完畢就收隊吧。”監視官背對着現場,刻意不去直視那柄沾血的Dominator.
回到一系的辦公室,狡齧和常守也在加班,一衆人坐在辦公室裏,相顧無言。
狡齧慎也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常守朱掩着鼻子低頭整理案件報告,六合冢被缭繞地煙味嗆得不停咳嗽,終于忍不住,對狡齧慎也說:“狡哥,那個……味道太嗆鼻了。”
Advertisement
“抱歉———”狡齧慎也把煙頭丢進裝着半瓶水的礦泉水瓶,火星沾到水面茲得一聲熄滅。
随手抽出來一盒卷宗,狡齧慎也翻來翻去想不出該看什麽,砰得一聲扣上蓋子,煩躁地抓起煙包點燃一支又抽了起來。
“都沒有事情可做嗎?”坐在辦公室最裏側的宜野座站了起來,拿着一個空紙箱走到縢秀星的辦公桌前,将執行官桌上的孩子氣的動物模型一樣一樣裝了進去,粉紅色的恐龍,趴在顯示屏上的藍色蜥蜴,還有———
監視官看着少年在作廢的案件報告上塗畫的兩個頭像,旁邊還惡意地标注着“戴眼鏡的監視官”、“摘掉眼鏡的監視官”。
無奈地看着那份惡作劇,宜野座将它一同歸置到紙箱裏,用膠帶紙平整地封好箱口,貼上了标簽,上面手寫着:刑事課一系執行官縢秀星。
沒有“前”字。
監視官親自帶着縢秀星的遺物去後勤課辦理轉接,負責的後勤協調員正在辦公桌後面埋頭玩着游戲,聽到有人來了,頭也沒擡就說:“啊呀,沒看見我很忙嗎?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就過陣子來再說好了。”
“不是什麽急事。”監視官将紙盒放在桌上,看着那個後勤協調員,“但是請替我辦理轉接,現在。”
“我說你———”後勤協調員惱怒地摔下沒有通關的游戲,一擡頭看見宜野座出勤回來還沒更換的監視官外套,細小的眼睛迅速地瞄了一眼他的胸牌,
“啊,是監視官啊……最近事情太多,有招待不周還請諒解。”拉開抽屜把手機塞了進去,協調員一邊谄媚地堆起笑臉一邊将登記簿打開,倒轉到宜野座的方向恭敬地推了過去,
宜野座沒有理會他,拿起簽字筆開始填寫轉接票據,寫完登記的事項宜野座随眼看了看上面幾個人的申請登記,平時來後勤課辦事的大都是無法自由外出的執行官們,
姓名:征陸智己申請內容:調色油、亞麻布、木炭
征陸智己喜歡油畫的愛好,宜野座再清楚不過,狀态欄上還是待辦的字樣,再去看申請的時間,大概是幾個月以前。
協調員看宜野座停了下來,勤快地問他有什麽問題,宜野座挑眉問他怎麽稱呼,
“吉田小太郎,您叫我吉田就可以。”以宜野座的年齡來看,過不了多久就是升任厚生省官房長官的人選,平日裏難得接觸監視官,協調員把所有平時省下來的殷勤全部獻了上去,
“吉田君。”
“啊,是———”協調員哈腰點頭地應聲回答,
“閑下來抽空就把沒辦的執行官申請都落實了吧。”宜野座合上本子甩手丢了過去,吉田小太郎連聲答應下來,将一枚保管箱的鑰匙交給了宜野座,宜野座接過鑰匙抱着紙箱走進了保管室,沒辦法給縢秀星安置一處墓地,有這樣一個地方存放他的東西,也好過被後勤清掃丢進垃圾堆裏。
外面的走廊傳來高跟鞋的碎響,宜野座不禁在心裏想,也不知道Nona塔裏有多少和唐之杜一樣的女人如此熱衷細跟鞋。
“宜野———”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叫他,宜野座轉過身看,竟然就是踩着細跟鞋的唐之杜,
“路過順便叫你回去,有情況。”
“運送槙島聖護的直升機在途中墜毀,人已經跑了。”唐之杜快步走在前面,宜野座追上去看她,唐之杜給了他一眼,“看我也沒用,人已經逃跑了。”
“什麽時候的事?”
“沒過多久,剛接到報警。”唐之杜陪着宜野座走到電梯口,“狡齧他們已經下樓準備出發了,你也快去吧。”
說完,唐之杜把宜野座推進電梯門,替他按下樓層鍵,“我等下一趟,省的耽誤你們時間。”
————
直升機的殘骸在火中燃燒,多隆擡着一具屍體運上救護車,上面蓋着白色布單,看不清究竟是什麽人。
宜野座走在前面向多隆出示身份驗證,多隆提示他們沒有權限,禁止入內。
“什麽人給你下的命令!”宜野座沖動想要闖過去,被常守朱攔了下來,站在一旁的狡齧慎也叼着煙頭,看着那具無名屍體若有所思。
“———都是我的意思,宜野座君。”一輛汽車開了過來,禾生壤宗打開車門走下,
“可是,局長———”
“宜野座君不必擔心現場,會有專人處理。過來我有話對你講。”禾生壤宗轉身坐回車裏,宜野座看着現場一片殘骸握着拳跟了過去。
“局長為什麽不讓我們抓緊時間追捕槙島聖護?”常守朱看着濃煙滾滾的現場焦急不已,狡齧慎也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正常了,槙島聖護能逃走也不成意外。”
“狡齧先生的意思是?”
“總之宜野聽到的不會是什麽好事情。”
話剛說完,宜野座就陰沉着臉從局長的車上下來,“回本部。”
“可是———”常守朱又看看周圍,狡齧慎也揚手輕輕拍上她的後脖頸,
“走吧。”
———追捕時優先考慮槙島聖護的人身安全、搜查行動将狡齧慎也排斥在外,
衆人聽完宜野座轉述局長的命令,感到荒唐至極又無可奈何,狡齧慎也最先走了出去,常守朱跟着去找他,六合冢看氣氛不對也找了吃飯的借口離開,到最後辦公室裏只剩下征陸智己和宜野座兩個人。
宜野座的心情一直十分壓抑,走到自己桌前準備吃藥,無意間看到了置物架上那盆仙人球旁小小的藥瓶,心裏搖動了一下,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拿起自己的藥瓶倒出幾顆藥片,仰頭送水吞服。
他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了,以無視的态度接受了征陸智己的關心。
“明哲保身吧,伸元。”征陸智己靠在辦公室另一頭勸他,
繼續執拗下去,只會被主人當作不聽話的廢物丢棄,無論是獵犬還是牧羊犬,本質上都只是主人支配的狗而已。
宜野座撥通了青柳璃彩的電話。
相比于狡齧的棱角,他幾乎平凡得沒有什麽特質,但他還沒有圓滑到任由他人把自己當作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看着狡齧慎也随青柳璃彩走向護送車,宜野座無法确定這樣的舉動究竟會為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但以他作為刑警的直覺,在他父親眼中微弱的直覺裏,這是正确的選擇。
對立所反對的,就越能證明決定的正确。
禾生壤宗站在多隆晃眼的強光中走來,宜野座的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沖過去想要做出辯解,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了狡齧慎也。
“夠了,宜野座君,相比于錯誤的決定我更看重對的結果,拿出你的決斷力給我看。“禾生壤宗命令道,
直升機墜毀現場,禾生壤宗在車裏的話在腦海中環繞浮現,宜野座開始發覺,自己在禾生壤宗眼裏并不是她所說的有多麽優秀,他只不過是太聽話了,被她一直利用着、威脅着。
先把狡齧打暈就還有機會挽回,心裏這樣想着,宜野座順着禾生壤宗的意思舉起了dominator,
所幸,是非致命□□。
“你做的很對,但還是不夠老練。”禾生壤宗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握住了宜野座持槍的右手,系統宣讀指令的聲音逐漸不再流暢,最終幹脆終止,
緊接着是異常的驅動聲響,宜野座震驚地看着dominator的槍體發出綠光,違背犯罪系數标準變形轉化到致命實彈槍的模式,
局長她,究竟對dominator做了什麽?
狡齧慎也驚訝過後似乎想通了什麽,任命地閉上了眼睛,禾生壤宗的手指強迫宜野座叩下扳機,一個中年女人的力氣遠遠超出了宜野座的設想。
Dominator射中目标的聲音穿破寒冷的空氣,宜野座看着暈倒的狡齧慎也再看看自己的槍,長長舒了一口氣。
“犯罪系數不超過300,應當執行非致命□□。”
“宜野座先生的dominator應該是出現故障了,記得要及時送去維修。”常守朱放下持槍的手臂,轉頭對視禾生壤宗。
事情因為狡齧慎也的中槍暫時告一段落,禾生壤宗下達了對狡齧慎也□□的命令,常守朱看着被送走的前輩感到不安,
“去陪陪他吧。”
常守朱驚訝地看着宜野座,監視官收起自己的dominator嘆了一口氣,“這件事的結果難以想象,如果沒有你的舉動。”
自己或許真的并不适合刑警的職業,宜野座頭一次産生這樣的想法,因為自己的大膽計劃險些讓狡齧丢了性命,
“宜野座先生———”常守朱在身後叫住他,
“請堅信您的決斷。”堅定的神情讓宜野座在放棄邊緣也不由得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