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槙島聖護被逮捕了,宜野。”唐之杜的聲音通過終端傳過來,

“啊,我知道了。”宜野座仰起頭,零星的雪花從天而降,落在臉上一陣冰涼,東京的冬天還真是寒冷呢。

“有一件事情,要是再沒有結果……上面就會知道了。”唐之杜沒有挂斷通話,宜野座稍稍放松的神經再度緊繃,

“什麽事情?”

唐之杜停頓了一下,“那個,我們找不到秀君了……”

“你說什麽?會不會是通訊設施出了故障?”宜野座警覺地環顧四周,走進一條偏僻的小巷,壓低嗓音讓唐之杜仔細再确認一遍,

“宜野,秀君已經失聯幾個小時了。”唐之杜的話讓他聽了心底發涼,“從他進入Nona塔地下4層以後就無法聯系上他,追捕任務結束以後我們的人又找了很久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和槙島聖護同夥的那個黑客也一起失蹤了。”

監視官盯着終端的屏幕許久,終于開口,“秀君不會逃跑,他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他應該已經……”唐之杜的聲音低下去,“可是上面的人找不到屍體,不會相信我們的話。”

為這個社會的安定而殉職,卻在死後被扣上潛逃的肮髒罪名,或許比死亡本身跟令人心寒。

“我會繼續搜索秀君的信號的。”唐之杜匆匆地挂斷了通話,監視官獨自一個人留在巷口的黑暗中,

———“宜野?”有人走過來,站在外面朝裏面張望,宜野座轉頭去看,是六合冢彌生來找他。

宜野座應聲走了出來,“槙島聖護已經被捕了,那邊處理完畢就收隊吧。”

監視官聲音裏沒有一絲喜悅,越過六合冢徑直朝警車走去,六合冢轉過身叫住了他,“那個,監視官。”

“還有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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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月神吾執行官,二系的淩月執行官剛剛在執行任務時脫逃了,局長讓三個系全體出動搜捕,命令是一經發現當場處決……”

撲面的冷風裹帶着細碎的雪花打在臉上,宜野座已經不知該怎樣回答,是馬上出發執行任務,還是這簡直是太糟糕的消息了?

哪一個都無法表達。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冬天?監視官站在原地仰頭去望,濃黑的夜空死氣沉沉,自己站在林立的樓宇之中,仿佛是一只墜入深淵的蝼蟻般渺小。

————

找不到淩月神吾的蹤跡,縢秀星失蹤的消息也終于無法隐瞞,禾生壤宗将刑事課的警力全部調回本部,讓他們休整一晚,明早開始全力追捕兩個潛逃的執行官。

回辦公室的路上,宜野座遇到了青柳璃彩。

“宜野。”青柳最先打了招呼,似乎是受了風寒,說話時帶着濃重的鼻音,

“一起去吃頓飯吧。”宜野座看她的狀況很不好,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通宵營業的料理店,

青柳璃彩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梅酒,淡青的梅子浮在杯口,透着冷冷的微酸。舉到眼前準備喝下去時卻又放了下去,青柳璃彩扭過頭朝無力地笑了一聲,“明天還有任務,連酒也喝不成啊。”

宜野座替她點了一份鲑魚茶泡飯,拿過青柳手中的酒杯放到一邊,

“我以為他會聽我的。”青柳璃彩撐着額頭,臉被埋在垂下的碎發下,“昨天遇到你前不久,我看他的神色不太正常。”

“他以前和我講過,他母親的身體不好,為了調養身體全家搬到了靜岡,只有他一個人留在了東京。”

老板将做好的泡飯端上來,宜野座推到她面前,青柳璃彩繼續說,

“可能是家裏出了緊急的狀況……什麽都沒向我提起過。”

“我把他叫到一旁問他是不是有事,他說什麽都沒有,我不該那麽大意的。”青柳璃彩自責的搖搖頭,“宜野,我當時不應該瞞着你。”

“———青柳。”宜野座叫她的名字,陷入自責之中的女監視官怔了一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

“抱歉,我不該這樣。”

“不是,我沒有那樣的意思。”

“我知道,”青柳璃彩拿起筷子淡淡地說,“謝謝你,宜野。”

什麽都吃不下去,宜野座就坐在一旁慢慢地喝茶,兩個人再也沒有過什麽交流。

店老板端着食材從外面的倉庫回來,抖落滿身的碎雪花一個人自言自語地感慨,“今年東京的冬天,還真是出奇的寒冷呢。”

送完青柳回家,宜野座開車又回到了本部,他的藥還在辦公室裏的西服兜裏放着。

走進大廳,被槙島團夥破壞的設施已經休整完畢,全新的多隆被運送到空缺的崗位,閃着頂部紅色的小燈四處巡邏監控。

宜野座走到電梯口前,被一輛多隆擋了下來。

“請出示身份證件。”

宜野座看了看多隆,打開電子身份驗證出示給多隆,多隆掃描了一遍驗證信息,全程綠光,宜野座以為沒有什麽事了,就繞開它準備去按電梯鍵,

“身份信息與聲像掃描出現異常,請立刻止步等待檢查!”身後的多隆響着機械化的系統警告,運行到宜野座身前将他擋了下來,

一些過往的職員駐足圍觀。

宜野座環顧站在周圍目光警惕的其他部門職員,惱火地沖多隆重新亮出身份驗證,“看清楚了,我是刑事課一系的監視官!”

“對不起,您的聲像掃描結果存在異常,不處于監視官的正常取值範圍,請到保衛課接受檢查。”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起來,遠遠地站在一邊竊竊私語。

宜野座意識到自己一整天沒有服用藥物,心理指數可能惡化了許多。打開通訊終端準備請唐之杜來幫忙,一個人卻扒開人群走過來,笑着攬過保衛課剛剛趕來的人員,“我說,你們把新機器運過來直接使用,有些參數是出了問題吧。“

征陸智己拍了拍保衛課的值班員,那人認識征陸智己,自然對宜野座也不面生,“可是———“

“那有什麽可是啊,小夥子,我們今天可是在現場忙碌了整整一天,身體疲憊自然會影響到心理指數,暫時性的情況就不要大驚小怪了。”

年輕的值班員看看征陸智己,又看看滿臉不悅地一系監視官,那副冷到人骨頭裏的表情也的确是宜野座伸元,“那麽,下不為例啊。”

值班員又低下頭小聲對征陸智己說:“老爹,我才來沒多久,以後可不要讓我這麽為難啊。”

征陸智己使勁拍了拍年輕值班員瘦弱的後背,“哈哈,你放心,多謝你了。”

值班員揉着被震麻的肩頭走到宜野座面前,親自确認身份驗證無誤,用值班員的口令權限帶走了巡邏多隆,“今天剛發生情況,所以課裏要求提高了驗證标準,實在抱歉了監視官。”

說完,值班員飛也似地逃跑了。

宜野座目光凜冽地掃退還在一邊看熱鬧的人群,轉過身按下上樓的電梯鍵,沒過一會兒電梯就到了,身後跟着走進來一個人,宜野座聽出來征陸智己的腳步聲,索性側身靠在電梯壁上閉眼不去看他。

“伸元———”征陸智己剛開口,電梯叮地一聲停到了醫政局的辦公樓層,一位頭發稀疏的矮個職員快步走了進來按下樓層按鍵,征陸智己看了看依然閉着眼睛養神的宜野座閉上了嘴巴。

安全局的辦公樓層最先到達,宜野座在電梯到達發出清脆的叮響時立刻睜開了雙眼,不做任何停留快速走出了電梯,征陸智己緊跟着他一路向一系走去。

宜野座刷開辦公室的門禁,徑直走到自己放在頂頭的辦公桌前,拿起撣在椅背上的西服上衣轉身就要往出走,征陸智己開門進來,站在過道中間擋住了宜野座的去路。

宜野座不耐煩地擡眼看他,“請不要耽誤我的休息時間。”

征陸智己從口袋裏掏出一瓶藥,遞過去,“這種類型的效果會更好一些。”

“你在想什麽?”宜野座淩然揚起了下巴,伸手打開了征陸智己拿着藥瓶的手,“雪中送炭的老好人?那麽多謝了。”

監視官冷冷地笑着,“我習慣遠離好人的關心一直生活許久了,現在很好,以後也是一樣。”

“你知道我十歲那年奶奶突然發作心髒病的事情嗎?我拿着自己能找到所有的零錢去藥店買急救藥,店員告訴我我的錢遠遠不夠,勸我讓爸爸媽媽掏錢來買。”

“———這是唯一一次,我發現我還需要一個父親。”

征陸智己看着宜野座眼中流露的恨意,臉上的表情再也無法勉強支撐。

再度回過神時,監視官早已開門離去。

征陸智己不知自己該往哪裏走,原地徘徊着不小心踢到了剛剛掉在地上的藥瓶,年長的執行官單手撐着膝蓋彎下身子将那瓶心理藥劑撿了起來,慢慢走到宜野座的辦公桌前,放在了上面。

走了幾步,執行官又轉身走了回去,将那瓶放在桌上的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宜野座桌頭的置物架上,放在那裏不會太顯眼,伸元應該看得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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