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一切動作都凝固了--肩頭傳來一陣熟悉的濕潤的呼吸,就輕輕的拂着我的脖頸!

我下意識的回頭,頭頂一陣刺痛,似乎那高高的發髻已被一只冰涼的手挑開了一縷,輕輕的握在手中,耳畔是一聲尖尖的輕笑:"姐姐,快跑。"

原來我一直背着我的妹妹。

我逃命的時候為什麽總是不肯放下她呢?光從這一點就知道,我是多麽的愛她。

我用力甩動着身子,但她死死拽住我的頭發,害怕要跌下去那樣,随着我的動作在身後輕輕舞蹈着。

她就這樣伏在我背上嘻嘻的笑着:"姐姐,快跑!"

我的心髒劇烈抽搐着,似乎跑了千萬年之久,但是我很清楚,自己不過背着一個怨魂在原地轉圈。

"姐姐,我還你的債夠了,下次該我了。"她的笑聲直刺耳膜,我并不害怕,只是感到無比傷心--我是如此愛她,她卻如此折磨我。我瞬時感到萬念俱灰,一咬牙,飛身向樓下跳去。

樓高十二層。

寒風一凜,耳邊傳來氣流被重物劃破的聲音,可是我的身體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妹妹頭顱下的身體變得很小,蜥蜴般躬身趴在天臺欄杆上,微青的手中正抓住我的頭發,姿勢古怪之極。她毫無光澤的眸子中帶着譏诮的笑意,細聲道:"姐姐,你不要你的頭發了?"

我的身體懸挂在半空,夜風吹拂着我蝴蝶一般飄搖的身體,對死亡的恐懼漸漸退去。我冷靜下來,道:"妹妹你放手,我還你一條命。"

妹妹的笑聲尖利了起來:"姐姐,你哪裏有命還我,十年前你已經死了,死在那場大爆炸中。"

"姐姐,你一直幻想着你還活着,幻想着大家冷落你,讓你在閣樓上渡過了十年孤獨的生活,那不過是因為你已經死了,家中客廳裏你的遺像都落滿了灰塵!"

哦,我想起來了,春節回家那次我在大廳裏看見的我小時候的照片,原來是我的遺像,難道我真的死了?

"姐姐,你幻想着我搶走了衆人對你的愛,幻想我曾經在逃命中推了你一把,幻想我不曾來看你,于是十年後你還是殘忍的将我的頭發剝掉,殘忍的将我送進瘋人院。姐姐,我是如此的愛你,你卻如此的折磨我。"一些冰冷的液體落到我的頭上,好像是下雨了,但我知道,那是妹妹在哭。

Advertisement

我感到一陣揪心的痛楚,不是因為我相信妹妹的鬼話,而是我感到了她在流淚。我無可奈何的說:"妹妹,不要哭,你到底要姐姐怎樣呢?"

妹妹又發出那種我最懷念的輕笑了:"姐姐,如今我們都是厲鬼,撕碎這頭該死的長發,從此,你再背着我好好做姐妹吧。以後如果有人在夜晚看到一對禿頭美人,一個不停的奔跑,一個伏在她背上,習慣性的伸出手,去抓她已沒有了的發髻,那就是我們。"

那一瞬間,她笑得很美很甜,宛如那多年前伏在我肩頭休息的公主。

過了良久,我才冷笑了一聲:"妹妹,我不會相信你的,我真的沒有死,你當時卻真的推了我一把。"話音未落,我已伸出尖尖的指甲,猛地插入剛剛愈合的頭皮中,生生的将它們再度分離開去。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瞬時失去了重量,向地上飄落......

那一天夜晚,那個千鶴的詩人路過主樓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

一頭烏亮的長發在半空中懸垂了片刻,就輕輕墜落在地上了,宛如整個天河都化作流星隕落于大地。

像流蘇,也像喜幛。

而樓上和樓下都沒有人。

<七宗罪之堕天翼>

如果你們可以飛躍大海,往南,再往南,就可以看到我的族人們在海邊的白色沙地上生息繁衍。老人們舒展開碩大的羽翼,在陽光下閑談,一面指點天空中修煉魔法的年輕一代,女孩們垂下纖細的翅膀,在海邊輕輕梳理着,不時和身旁的女伴說笑幾句,就羞紅了臉。我們翼人族憑借強有力的羽翼和以之發出的風魔法,趕走了附近的狼族,占據了這裏的天空、大地與海洋。

不過我的族人一向與世無争,不再開疆擴土,只馴順于神,享受這些和平的生活。我們信奉長有十二對潔白羽翼的上帝和他的使者九頭鳥,如果沒有那個關于禁忌的可怕預言,我們還會在海天之際這麽安詳的生活百萬年。

這個預言就流傳在族中最尊貴的長老中間。據說是在遙遠的古代,翼人族的先人們剛剛抛棄了原始諸神,得到上帝的眷顧之時,使者九頭鳥降臨祭壇之上,同時帶來上帝的一個恩典。他問族長祈求什麽。

族長看了看美麗富饒的家園和善良勇敢的族人,滿意的說,他只想知道翼人族最終的禁忌。

使者回答道:在千萬年以後,你們的族類将誕生一個嬰兒,上帝将莅臨此處,親吻這個嬰兒。那時,上帝的光芒将和嬰兒一起照亮翼人族的上空。但是,這個嬰兒,也将是翼人族之禁忌,他最終将毀滅一切。

族長聽完後驚駭的祈求上帝的寬恕,九頭鳥只回答,光明和黑暗都在這個嬰兒手中,唯有他的選擇能決定上帝的寬恕或是懲罰。使者臨去之時描述了嬰兒的樣子:他将是一位--無翼天使。

很多年過去了,那個無翼的天使始終沒有降世。生活在和平中的族人們,漸漸淡忘了那個預言,只有長老們還經常提起,警告驕傲的青年,要時時祈求上帝的寬恕。

就在這個預言快成為傳說的時候,一個無翼的小孩終于誕生了。那就是我。

我出生的那天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據說,翼人族好多年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風暴之夜了。在送母親去醫師家的途中,車陷在海邊的沙地裏了,家人們怎麽努力,也不能前進一步。父親無可奈何,跪地祈禱,他擡頭看到了那天恐怖異常、也美麗異常的天空。

彤色的雲彩低低的壓在怒濤洶湧的黑色海面上,更高一層的天空斷出無數裂痕,雲從四面八方相對着飛馳,撞擊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天上沒有光,但那翻滾霧霭的下表以及海面上所有的物體,都在一種微亮而又明顯的神秘雲氣中發亮,漸漸把四空染上濃重的紫紅的顏色。

母親就躺在海邊的灌木叢中等待着我的出世。

我遲遲不肯來到這個世界上,風雨肆意的穿透祖父、父親、哥哥用羽翼搭起的屏障,襲擊在母親身上。母親那頭美麗的紫色長發,像小溪一樣,蜿蜒在她身後那蒼白的羽翼上。

後來哥哥告訴我,當電光照亮天空和海洋時,母親的面孔籠罩在一種神奇的藍光中,卻是出奇的安詳、寧靜,絲毫感受不到難産的痛苦。立志成為族中頌詩師的哥哥說到這裏,又用了他那個蹩腳的比喻,他說,母親就像翼人族傳說中的龍牙花一樣,在千年不遇的雷電中綻放,結實出光明和黑暗來。

就在家人們焦急的等待我的時候,一個神秘的女人來到了我們身邊。她全身包裹在一襲黑色的披風裏,誰也看不清她的臉。她用沙啞的聲音向在屏障外守候的祖母乞讨一點食物。祖母從馬車裏拿了一些備用的幹糧給她。女人就着雨水,将幹糧吃的一點不剩,然後她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笑,問祖母後邊的人到底是在忙碌什麽。祖母告訴了她母親難産的事。那個女人向母親這邊看了一眼,微微嘆息了一聲,道:"也許,這個孩子需要一個祝福。"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出世了。

那個女人也消失在夜色中。

祖母欣喜若狂的跑過來,抱起我,臉上蒼老的皺紋裏浮出一個狂喜的笑容,又突然一怔--那個笑容就像朝陽在一點點升起的時候突然卡在了魔獸烏菲思的喉嚨裏。據哥哥說,那是一個極其恐怖的表情。然後祖母就永遠這麽笑下去了。

母親告訴我說,祖母是高興而死的。因為祖母自從我哥哥出生後,就盼望她的另一個孫子,能繼承艾法家族的光榮血統。

而光榮只因為我的高曾祖--艾法·阿雷斯。

父親在我小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給我講起這位家族中的傳奇人物。每當這時,我就會看到父親那張蒼老平庸的臉變得無比鮮活起來。這使我相信,艾法家族的血液中的确有非凡的因子。高曾祖父是翼人族二十三萬年歷史最英勇的武士。

和所有的歷史一樣,翼人族歷史的開頭也有一個光輝燦爛的英雄時代。

傳說那時每一位翼人都擁有三對羽翼,使出的風魔法無比強悍,連不可一世的狼族也被他們驅逐到遠方。可是自那之後,翼人族進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