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最後道:"姐姐收到喜帖我就先回去了,那天務必賞光。"

她要起身,卻被我止住了:"等等,姐姐有一件禮物給你。"

我打開衣櫥,裏邊挂滿了華麗的禮服,當然我一次也沒有穿過。我精心的挑選出最美麗的一套,問道:"妹妹,你覺得怎樣?"

妹妹喃喃道:"很漂亮,難得讓姐姐破費。"

我笑了笑:"值得的。"然後擡手将它撕成碎條。

妹妹目瞪口呆:"幹嗎撕了它?"

我一面将手上的碎條編成一根繩子,一面微笑道:"你還記得豌豆公主的故事麽?"

妹妹喃喃道:"記得,還是你講給我聽的,不過是個童話,可是......"

我搖搖頭:"姐姐卻相信那個故事是真的。真正的公主能夠感到睡床上的一粒豌豆,無論隔着多少墊子都一樣。而妹妹,你的肌膚和公主一樣嬌嫩,只有最昂貴的衣料才不會劃傷你。"

"姐姐?"妹妹似乎明白了什麽,可是已經晚了,她喝下的曼荼羅花汁已經讓她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我不費吹灰之力就用那條昂貴的繩索将她緊緊綁在了椅子上。

"姐姐,你要做什麽?"她清脆的聲音已經有些變調,我不忍心聽她這樣喊叫,于是捋下大把大把的曼陀羅花瓣塞入她小巧的嘴唇裏。

痛苦的眼淚不斷的從那雙秋水為神的眸子流出來,讓我有些心痛。不過我知道這樣不會持續太久,因為曼陀羅花汁的迷幻很快就能抵消她的痛苦。我是不忍心讓妹妹太苦痛的,因為她是我的妹妹,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愛的人。

我将她連人帶椅子一齊拖到窗邊,溫柔的解開了她頭頂的發髻,拿出梳子慢慢梳理着。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芳香柔和的蕩漾在黑暗的房間裏,夜風像多年前那樣揚起那蓬青絲,拂在我和妹妹手上肩上,宛如從天空倒垂下的美麗星河。

我将她的頭發盤成一個高高的螺髻,輕輕道:"妹妹,為了來看我你一定是走了很遠的路吧?看你的頭發都有些髒了。"我惋惜的嘆了口氣:"我把它借給你這麽多年,可是到了還我的時候你卻把它弄髒了。"

我說着從桌下取出了一個醫療盒,和一小瓶水銀。

妹妹的臉色蒼白如紙,那頭青絲似乎感到厄運的來臨,在夜風中驚惶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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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溫和的笑笑:"姐姐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我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小巧的針筒裏緩緩充滿了銀灰色的液體,在我将它插入妹妹的頭皮之前還沒忘記仔細的消毒。

我輕輕揉着她的頭皮,希望皮膚下不斷滾動的液體能盡量緩慢的分離她的皮肉。我試着和她交談,以分散她的精力:"妹妹,知道這個辦法是從哪裏學來的麽?"

我知道她已經沒法回答,于是輕輕笑道:"是你的小說裏的。其實,妹妹,你的每部小說我都看的。當今的作家裏我就只看你的小說。畢竟只有你能分走我一半的缪斯的血脈。不過這一切都不要緊了,反正你都要還給我。"

我從牆上取出一柄小刀,拿到她面前。我的妹妹可憐的癱倒在椅子上,尖尖的下巴垂在胸前,一雙眼睛黯淡無光。我知道她昏過去了。然而我還是固執的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我手中的刀。

我不是在折磨她,我知道她看見這把刀的時候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小時候我總是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如今也一樣。

我将刀抵在她的眉心,輕聲道:"妹妹,這是我找西藏的工匠為你定做的。你小說中女主角發髻裏藏着的那柄小刀‘愁妝照水',你看看是不是這樣的樣式?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件這樣的飾品,只有它才配的上你完美的頭發。媽媽總愛買什麽發卡頭花的,可笑,曼殊沙怎麽會喜歡那些俗物。只有我最了解你,不是麽?"

妹妹無力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頭。

我用手指輕輕撫着雪白的刀刃,道:"愁妝照水,好名字。妹妹出嫁之前,是該姐姐給你上妝的。"

我站在她身後,溫柔而果斷的攬過她的脖頸,一手用殘妝照水輕輕的挑開她的頭皮。

當鮮血合着水銀汁液流出的時候,她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

我立刻住手了。我責怪而愛憐的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道:"妹妹,不要亂動。我怕我會不小心傷到你的臉。"

我手中的利刃緩慢而細致的在她頭皮上旋轉着,我必須相當小心,我不能讓我最愛的妹妹多受一點痛苦,但我也不會放過一絲屬于我的東西。

她明亮的眸子在極度的痛苦中漸漸黯淡下去,不過這讓她顯得更加楚楚動人。我看着她,眼中含滿了母親那種幸福的淚水。我雙手挽住那些毫無生氣的黑色的長發,低頭親吻那張因痛苦恐懼而變得毫無血色的面孔,眼淚如雨露一般滴在妹妹頭上,沖擊下一道道嫣紅的印子,比任何的胭脂還要紅。

我不住的嘆息着,看着自己的眼淚和妹妹的鮮血終于融為一體,我在心中不停的喊,妹妹,我是如此的愛你。

一陣尖銳的長笑從我唇中噴薄而出,我纖長的手臂舞蹈般在空中揮舞,血肉分離時清脆的響聲伴着妹妹短促的呻吟,那蓬長發被我高舉過頭頂,絲絲絡絡,纏繞着我的手臂,我仿佛聽到自己喜極而泣的喊聲:"看,我沒有騙你,它真的是我的。"

我瘋狂的将帶血的頭皮往自己頭頂的傷口按去,一種新生的快樂伴着劇痛傳來,我仿佛看到妹妹新鮮的皮肉和我陳腐的血痂互相吞噬融合,吱吱作響。

十年之後,它們就這樣回到了我身上。

我雙手将長發绾成螺髻,用愁妝照水別住,然後蹲在妹妹面前,小心愛撫她沾血的傷口,她醒來時,我輕輕對她說:"妹妹,也許你的容貌并不能說毫無瑕疵,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位真正的絕代佳人,就算沒有了頭發也一樣。"

妹妹的頭無力的擡起,蒼白的嘴唇似乎顫抖了一下。

我知道她也有話對姐姐說。

我将曼陀羅花瓣從她嘴裏一點點掏出來,溫柔的道:"妹妹,你想說什麽?"

她睜大了眼睛望着我,此時的表情妩媚而纖弱,宛如一只垂死的貓。

最後我聽到她說:"姐姐,我還你的債夠了,下次該我了。"

我怔了怔,突然笑出聲來,笑得全身不停的抽搐:"我等你,妹妹。"

我将從她嘴中掏出的花瓣裹在長長的衣袖裏,往半空中不斷的抛灑着,宛如古代邊歌邊舞的戲子。

瘋狂飛揚的水袖被彌漫的血氣映得玲珑剔透,在黑暗中漂浮,仿佛盛開了一株憂傷而濕潤的花。

天雨曼陀羅花,天雨曼殊沙花......

花瓣跌落的姿态激動了我詭異的文思,我跑在電腦面前,一手死死按住已投靠了新主人的發髻,一手飛快在鍵盤上敲下了我小說的結尾:

天雨飛花,諸佛就要降臨了。

終于明白了我為什麽會如此恐懼自己的記憶,原來記憶深處記錄着一個殘忍而瘋狂的自我。

那濃黑的陰影似乎要将我擠入鏡中,我感到自己的厚度正在慢慢喪失,身體在鏡面上緊貼着,古怪的向四周延展開去,成為一張薄紙,卻沒有一絲痛苦。這種感覺讓我陷入了更深層的恐懼中。

灰垩色的頭顱飛快的在波影深處旋轉着,我平板變形的臉緊緊貼在鏡面上,水花不停濺開,卻被我們之間那若有若無的鏡面擋在毫厘之外。

妹妹旋轉的速度逐漸變慢,水波嘩--嘩的停住了動蕩,凝固成一團墨黑。她緩緩轉過頭,臉上肌肉牽動,仿佛是一種詭異笑容,她突然向上一浮,正逼到我的臉上。

那雙眸子大而無神,宛如兩顆失去了光彩的珠子,剛好貼在我的眼珠上,而她的鼻尖将薄薄的鏡面撐得隆起,冰涼的觸摸着我的上唇。我感到她還在逼進,自己的眼珠似乎被擠得生痛,而那層薄薄的鏡面也吱吱亂響,似乎立刻就要被撐破!

我的思維已經徹底崩潰,突然一聲尖叫,操起水池邊的一只杯子,狠狠像鏡中砸去!

一聲轟然巨響,我覺得抓住我的那只手一松,趁機脫身向門外狂奔而去。

一重門又一重門,似乎出路已遙不可知,這是我此生中第二次這樣死命的奔跑,我的呼吸越來越緊迫,就在快要倒下的一瞬間,我看見了樓頂天臺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我欣喜若狂,向前邁了一步,一陣森寒從背後升起,我知道她追過來了。扇鐵門似乎也被這森寒凍得變形,寒光凜凜。我雙手用盡最後的力氣拉住鐵門的頂端......正要翻過去,突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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