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子問:“瞧什麽呢?”
莫北仔仔細細将她手上那條鏈子看了又看,是沒錯啊,明明是和邱孝祥發來那照片一模一樣的款式。可怎麽這麽巧就跑到金子手腕上了呢,而原本屬于她的卻換成了另一個。
莫北佯裝不認識這鏈子,旁敲側擊地說:“瞧你這手鏈子呢,真好看。你最近中彩票啦,怎麽有錢買這勞什子。”
金子在一旁察言觀色,心想莫北就是莫北,肚子裏有什麽臉上立刻就顯現出來,明明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哪像是對她鏈子感興趣的樣子。
不過話說回頭,這鏈子也确實漂亮,她在邱孝祥手裏看到第一眼就決定要了。當時邱孝祥怎麽也不肯給,但也不提要給誰作何用,她着急了,低頭在他手上狠狠一咬,這才把鏈子搶過來。
他竟然也沒多生氣,只是微瞪着眼睛罵她是小貓,“既會撩人,也會咬人,你可真能耐啊。”女人麽,不征服男人就要被男人征服,金子深知自己是在乎這個男人的。他把她當炮``友,她卻不能将他等閑視之。
邱孝祥始終是她心坎裏無法忽略的一道風景。他好學,勤快,舍得吃苦,最重要的,他對莫北始終拿得起放不下。專情的男人多有吸引力啊,她希望總有一天,也有個人會對她忠心。
金子是聰明人,知道想要贏到最後,就要學會韬光養晦,許多事情來日方長,何必争一時之長短。她說:“小北,和你說實話吧,這鏈子啊是邱孝祥和我一起去挑的。”
莫北當即變了臉色,一邊看電視的莫南也扭過頭來,說:“這什麽情況啊。”
金子不急不緩地說:“他那天找到我,說是要給你買一個生日禮物,可他一個大老爺們,生怕自己買的你不喜歡,就把我請過去了。本來是訂了這鏈子的對不對,還特狗腿地給你發了消息,哎,你說,這不是等于提前揭曉了謎底,一點驚喜也沒了嗎?我就自己把這條買了,又給他重新挑了個好的,這才給你送過來的。”
話音剛落,莫南在一旁舒出口氣,“金子姐,你這說話也太大喘氣了,差點沒把我給吓死。”
金子笑笑拍拍莫南的頭,“小孩子老是死啊死的,真不吉利。”
金子做了幾個月的銷售,說起假話來面不紅心不跳,有理有據毫無破綻,舉手投足帶帶着戲。莫北自然分辨不出她話裏的真假,心想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邱孝祥雖然近來總見不到人影,但要說他和金子有什麽事,她還真不太相信。
莫北這時候方才輕松地笑出來,說:“你也太愛浪費錢了,這東西不便宜吧,拼死拼活,陪說陪笑才掙的那麽些錢,攢着買房子多好。”
金子一聽她說這些,心眼立馬活起來,笑得倚在她身上,食指直戳她的太陽穴,“你這個人啊,一天到晚想着房子。你既然心疼我拼死拼活,還老是陪一群猥瑣老男人說說笑笑,那你給我找個工作呗。”
莫北沒轍,“我也是才上班,到哪給你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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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眼珠子轉得飛快,“求求你那邱哥哥呗,他那公司最近好像弄得不錯,上次還和我說缺人呢。你看我這花容月貌又是滿嘴摸蜜的,簡直就是一福将,去做個銷售賣個産品的肯定好,等他以後發了,謝我還來不及呢。”
莫北耳朵根子都被她說軟了,連連點頭道:“知道了,我待會兒就找他問問。”
金子在她臉上“啪”地親了一口,留了一攤子唾沫,莫南在一邊直捂臉,搖頭道:“怎麽回事兒,還顧不顧及未成年人幼小的心靈了。”
金子這日剛一到家便接到邱孝祥的電話,男人在那一頭情緒莫名,但話裏帶着一股濃濃的戲谑,“你真行啊,金子,剛剛莫北打電話給我,讓我一定要給你安排個崗位。你這是怎麽辦到的啊?”
金子眉飛色舞,“告訴你就不稀奇了,我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本事呢。”
她趿着鞋子往房間裏去,手伸到牆上慵懶地擰開燈,光線一瞬間亮起的時候,床上一抹黑影站了起來,她吓得猛一後退。待視線聚焦,這才發現邱孝祥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金子連忙飛奔過去抱他,解着他的襯衫吻子吻他的脖頸。邱孝祥玩兒似的捏起她的下巴,輕輕一提,将她臉置于雙眼之前,問:“你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本事呢?”
金子狡黠一笑,手竄入他的衣服,死死攀住他分明的線條,“你就瞧好吧,大爺。”
金子自從進了邱孝祥的公司之後,果然如她所言成為一名福将,跟着邱孝祥一起忙應酬、談生意,接連簽下了好幾筆大單子。
邱孝祥嘗到了掙錢的甜頭,一時間也是春風得意,給自己先買了一輛代步車,又給金子租了間大一點的房子。時常家裏家外兩頭跑,幾日睡這邊,幾日睡那邊,清醒下來的時候每每自嘲,還真把自己當成皇帝了。
可不論怎麽胡鬧,他知道自己最愛的始終還是莫北,只是他被某種東西沖得越來越渾,越來越濁,連自己都快要不認識自己。好多時候他都克制自己想起莫北,讓自己忙碌起來,從而忘記這樣面目猙獰的自己。
他也還是會去醫院,坐在一邊靜靜看莫北忙碌。她還是一如往昔的好看,陽光打在她的身上,白皙的皮膚幾呈透明。他恍惚間想起很多年前,他們一起湊在書桌前寫作業,晚風吹起她柔軟的發絲,拂在他臉上,微微的癢。稍一偏頭,便看得到她雪白的臉,心跳如擂,打得他頭皮都是一陣發麻。
莫北削了蘋果,遞去他手裏,“晚上記得過來接我和莫南,醫生說做完全身檢查就可以出院靜養了。”
邱孝祥捧着蘋果,笑道:“我成了你的小厮了。”
“怎麽,還不願意了?”
願意,可這樣的理所應當,這樣的不分你我,當從前夢寐以求的未來變成殘酷冰冷的現實時,邱孝祥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為之覺得感動了。當最初的激情和懵懂退卻,他和莫北就只剩下了情感慣性後的自然維系。
他試圖去抱一抱她,可她兔子似的往旁邊一躲,沖他低聲道:“小南在呢,還有,你這一手的蘋果汁!”
邱孝祥不知怎麽的就覺得疲憊,本想要多說兩句,無奈正好有電話進來,他一看那串號碼,臉色驀地變了變,往病房外頭走。
金子在那一頭大聲說:“邱孝祥,你趕緊來望月路接我啊,好像要下雨了,天黑了一大片。”
邱孝祥皺眉,“你別胡鬧,趕緊打車吧,我在醫院這邊呢。”
金子一聽是在醫院,就更加不依不饒了,“打不到車,這兒可是郊區啊,邱大爺,你要是不來接我,待會兒我被淋感冒了,天天晚上咳嗽打噴嚏的,你能受得了啊!你趕緊給我過來,迅速的,不然我馬上就跳護城河你信不信!”
邱孝祥重回到病房就說要走,莫北不解,“是不是有客戶找你啊,真忙死了,只怕我以後見你都要先預約。”
邱孝祥捏捏她的肩膀,不自然地笑道:“別傻了,你們在這兒等一等我,等我那邊忙完了,我立刻就過來接你們。”
莫南都覺得奇怪,邱孝祥前腳剛走,他随即就和姐姐嘀咕道:“姐夫最近不對勁啊,怎麽老是恍恍惚惚的,也忙得沒空過來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把你當個祖宗似的供着,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你表忠心呢。”
莫北也覺得心裏不太好受,只是她和邱孝祥之間的冷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雖然以一個女人的細膩感覺出不對,可也不敢妄下判斷。
心事重重裏帶着莫南去放射科做檢查,沒想到剛進了大門就見到時竟寧。這段日子她始終陪着莫南,粗粗一算,自那夜除夕他消失在雪中後,居然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再見面。
她沒有回過他的信息,也對他的示好熟視無睹,或許他是生氣了,或許他是太忙了,又或許是——莫北看到一個穿着象牙白色長裙的女人從不遠處走來,很自然地将一只logo明顯的奢品手袋遞到時竟寧手裏。
她高眉深目,化着很精致的妝容,笑着對時竟寧說:“阿竟,這兒人實在太多了,你又把苦我吃了。”
她很溫柔地看着時竟寧,如水如風如沐春光,必定是個舊相識。
而時竟寧看着莫北,原本漠然的臉上忽然添上笑意,稍一撥動唇角,眼裏眉彎盡是光彩熠熠,整張臉都透着光。他将那喊他阿竟的女人抛之腦後,走到莫北前頭,說:“這麽巧。”
莫南和他嘻嘻哈哈地打招呼,熟絡的一只手勾上時竟寧的脖子,笑眯眯地沖他擠眼睛,“那是誰啊,時局,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時竟寧是準備介紹來着,可一瞥莫南臉上尴尬的笑容,只是一個閃念,他又故弄玄虛起來,“沒什麽好介紹的,倒是你,恢複的這麽快,怎麽,是要準備出院了?”
莫南抓抓腦門,嘿嘿笑着,“是啊,待會兒做完檢查就走了,醫生嫌我在這兒礙事呢,早就生龍活虎了還要占地方,要我趕緊滾回去。”
時竟寧說:“回去也好,家裏溫馨,你姐姐也不必兩頭跑。”
莫南努嘴,“家裏才不好呢,你都不知道我們小姨——”
“小南,”莫北打斷了莫南的話,都說家醜不可外揚,而時竟寧何等人物,也沒空去聽,“時局,你忙吧,我帶弟弟去檢查了。”
她目光很快速地重掃過那個女人,卻發現她也正拿打量的目光看着她,當即低垂下眼睛,自時竟寧身邊擦身而過,卻在肩幾過肩的時候,被時竟寧抓住小臂,他嗓音低醇,“莫北,你最近還好嗎?”
莫北一怔,随即告訴自己別和他再多瓜葛,小聲說:“我很好,謝謝領導關心。”又走過去了,手臂從他手裏輕輕掙脫,他似乎微微收力碰到了她的手,她心尖顫了一顫,表面上依舊淡然。
走遠了,莫南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這時局變心變得可真快,前幾天還惦記着你呢,現在就新找了一個,還是咱姐夫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