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許建昭年輕的時候最厭惡不過便是身為領導,利用職務身份壓人一頭,人前說人話,鬼前說鬼話,遇到漂亮點的小姑娘便上去逗她一逗,說一兩句俏皮話。

然而實實在在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卻又覺得真的有意思,好比剛剛遇見年紀輕輕的莫北,就不由自主地想多和她說幾句,開開無關痛癢的小玩笑。

他脫了外套躺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地抽起來。秘書小周随身帶了軟水,燒開之後略微涼了涼,沖了一杯上等普洱擱在許建昭手邊的小桌子上。

許建昭将煙掐了,坐起來喝茶,問:“那時竟寧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時候身邊有人不方便細問,我還真就不信時竟寧那種人一個跟頭能摔得不能見人。”

小周笑起來,“還是許市長你洞悉一切,當時那小莫在場我沒好意思說實話。聽他們局裏頭在場的人說,時局長這次是和人起了沖突,被那人一拳打在左臉,當時躺在地上都爬不起來。”

許建昭一挑眉梢,“哦?”心想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時竟寧雖然目中無人,但表面上總還裝得得體大方,究竟把人得罪成什麽樣了,才被恨到這種程度啊。

小周說:“聽說,只是聽說啊,許市長,時局這次是沖冠一怒為紅顏,這女的還有男朋友呢,他就和人搞暧昧。打他這個就是這女的的男朋友,估計是太生氣了,所以一路追了過來,當着衆人的面就敢下手打呢。對了,這女的你也見過,就是剛剛送咱們過來的那個小莫。”

許建昭這時冷笑,“這麽一說還有點在譜,時竟寧這個人确實幹得出這種事。”

小周贊同也不是,不贊同也不是,就這麽站在旁邊立了一會兒,小心說:“我去幫你放點熱水,你洗個澡稍微休息一下,晚上這邊還安排了飯局,不過時局是無論如何出席不了的。”

許建昭正松着領帶,心中踟蹰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手機正好響起來,那頭一個慵懶的女聲撒着嬌地說:“我好不容易才回國一趟,你居來也不來接我。”

許建昭瞥了小周一眼,對方立刻了然地退身出去,将房門輕輕關上。

許建昭這才說:“我這邊忙得焦頭爛額,哪比得上大小姐你閑雲野鶴。你若是不見怪,麻煩你自己打車來國展中心,我這頭推了一切應酬專職陪你,如何?”

那邊女人不屑地哼一聲,“一回來就邀我去開房?不要不要,又不是鬼妹,哪兒來的那麽開放。”

許建昭意味深長地說:“喂,他可在這兒。”

女人默然幾秒,忽地将電話挂了。

許建昭笑笑,将領帶扔在床上,開了房間大門,對站在走廊裏的小周說:“晚上的飯局不去了,說我身體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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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體真的不舒服。”時竟寧面朝着天花板直挺挺地躺着,兩只黝黑的眼睛卻斜過來定定看着莫北,“你現在要走,讓我一個人怎麽辦?”

他手指着莫北帶來的晚餐,莫北則兩只手攥得緊緊恨不得給他臉上再來一拳,“你到底想怎麽樣啊,時竟寧?”

“我都成這模樣了,還能怎麽樣?”時竟寧嘆口氣,“只能勉為其難讓你喂我了。”

“你做夢,”莫北咬了咬下唇,“你臉不是我打的,你火不是我惹的,憑什麽要讓我伺候你?我告訴你,你飯要麽自己吃,要麽我幫你喊醫生過來給你挂營養液。”

她彎下腰,伸着手指在他面前威脅性十足的指揮。時竟寧忽然一把将之握住,另一只手抓上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使她被迫彎腰面對自己。

頃刻間鼻尖相靠,莫北如瀑的頭發傾瀉而下,落在時竟寧視線兩側,光線明暗中唯餘莫北五官立體的陰影縱橫,平日裏那個清秀寡淡的女人此刻染上一層歐化的深刻。

時竟寧心尖一跳,身體僵硬了數秒,被莫北掙脫開來,很是氣惱地喊道:“時竟寧,你再耍流氓我就翻臉了!”

時竟寧這時一個挺身坐起來,兩只手捂着傷到的那半邊臉哎喲喊起來,“疼,莫北,好像線開了!”

莫北吓得連忙坐過來,手輕輕捧着他的臉,焦急地說:“怎麽樣了,時竟寧,你就不能安安生生躺一會兒,非要鬧,把自己折騰得病恹恹的你就爽了!”

她是一臉認真,即使是罵人也帶着善意,壓着唇角,恨不得變小了鑽進他嘴裏一探究竟。

時竟寧這張眉目糾結的臉卻忽然舒展開來,又是張手緊緊按上莫北的肩膀。

莫北意識到自己被騙,又不敢動作太大複又傷害到他,只能委曲求全地坐在這床邊,嘀嘀咕咕地抱怨他的龌龊伎倆。

莫北:“你瞧你,以前布置下屬工作指點江山,那副頤指氣使的領導派頭呢?”

時竟寧:“我沒有。”

莫北:“以前對人禮讓三分其實性情涼薄,見我亦是一本正經的大局長呢?”

時竟寧:“我裝的。”

莫北:“以前幫我修理自行車鏈條,又冒雨送我和弟弟回家的熱心腸呢?”

時竟寧:“我別有用心。”

莫北又是氣又是笑,“時竟寧你現在真是醜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嘴巴這邊腫的這麽高,笑起來嘴都歪到一邊,真是很影響你在我心目中本就不高大偉岸的形象哎!”

時竟寧何嘗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上下嘴唇合不攏,半邊臉都是一片青紫。他将莫北擁進懷裏,下巴枕在她的肩頭,輕聲說:“莫北你今天有點怪怪的,是不是我姐姐對你說了什麽?”

莫北手抵在兩人相貼的前胸之間隔開距離,莫名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時竟寧說:“我知道她在背後肯定沒說我什麽好話,從小到大就是這麽一路長過來的,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拿我的不足開玩笑。”

只是這一次不是什麽不足之處,卻恰恰是時竟寧的擅長。莫北體內那根軟肋又被猛然一按,她有氣無力地否認,“沒說什麽。”

時竟寧能猜出個大概,只是許多東西不必否認無需澄清,一方面是他不喜歡做無謂的争辯,另一方面也确實不敢确定這次的心意有多真實。說來諷刺,然而時竟寧心中還真就是這樣謹慎小心地揣度了一番。

莫北不知道時竟寧究竟在想什麽,只是覺得這樣靜谧的壞境,這樣被一個人抱在懷裏,居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讨厭。

忽然間,一陣咕嚕嚕的聲響自時竟寧肚子裏傳來,莫北噗嗤一笑,說:“好了,該吃飯了,你先松開手,我絕對不跑。你不舒服是不是,喂你總行了吧,時局長,時大爺?”

時竟寧卻語調低落地說:“莫北,對不起,剛剛把口水流在你襯衫上了。”

“……”

全市最大型的年度商洽會議,承辦方的老大時竟寧局長卻缺席了開幕儀式。局內人對外口徑空前一致,始終強調時竟寧是由于不小心摔倒而導致了受傷,然而茶餘飯後,私底下的內部交流演化成無數版本,最誇張一個是時局和下屬偷腥被抓,因而被打得奄奄一息。

莎莎告訴莫北的時候,她一個勁的笑,“這麽假也有人信?時竟寧那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吃大虧的吧。”

莎莎翻個白眼,問:“你們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有沒有什麽最新進展,你別和我說你對時局只是下屬對上司的關系,你和你那個渣男友還能幸福和平地生活下去?這麽一鬧對他形象已經有影響,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官的最怕風紀上出問題,他肯這麽對你證明他心裏有你,你就是石頭心腸現在也該軟一軟了。”

莫北惆悵地望了望這宴會廳裏來來往往吃早飯的人群,自己也着實苦惱。索性忙着往飯盒子裏裝東西,各式面點來一份,也要葷素搭配均衡營養,不過時竟寧嘴受了傷,好像喝點流質比較方便,又給他盛了滿滿一大碗的粥。

莫北中途離開了自己的主戰場,莎莎拍拍她的肩膀,說:“伺候好時局就等于将功補過了。”然而剛剛走到門口,忽然看見許建昭拿着餐券往裏走,穿藕粉色長旗袍的服務員接過這張紙,稍稍一瞥許建昭,臉立馬紅了。

莫北杵在這頭,略顯驚訝地說:“許市長早,你怎麽會來這兒用餐。”怎麽着,也該有副局他們領着去吃點好的吧。

許建昭兩眼一亮,說:“原來是小莫,怎麽,你昨晚不是給過我餐券嗎,難道還不許我過來用餐了?”

莫北笑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建昭溫和地說:“這兒挺好,自助,想吃什麽就拿什麽,非要幾個人坐一桌,你推我讓,規矩禮儀折騰了半天,好容易能吃飯了,那邊開幕式又催人過去了。”

莫北點頭,“是是是。”

許建昭打量她一遍,視線最終落到她手上的那包東西,問:“是要帶走吃?”

莫北總不能說這是給時竟寧的吧,這等于坦白了她和他之間存在貓膩,而且還是在這樣的領導面前。因而她說:“怕自己會肚子餓。許市長,不打擾你用餐了,我先走一步。”

許建昭說:“好的,再會吧。”

剛剛到時竟寧的套房外頭,手機鈴聲便一陣大噪,莫北心裏早就有數也不忙着掏出來看,拿腳踢了踢房門。一個穿白褂子長相甜美的小護士過來開的門,堆着一臉笑容道:“你好,小姐,這裏不接受訪客。”

莫北看了她一眼,視線直接掠過,往房間裏喊:“時竟寧,我早飯給你帶過來了。”

小護士驀地一愣,時竟寧舉着手機走到這邊玄關,很不耐煩地說:“怎麽現在才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他扔了手機,撥開呆若木雞的小護士,抓着莫北的手腕把她扯進來。

小護士有些尴尬地笑道:“時局,您記得吃過東西之後漱一漱口,這樣對嘴裏傷的恢複會好許多,我這就先出去了。”說完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時竟寧剛聽見門關上,便要去撈莫北的腰,親昵地說道:“你今天身上真香,平時聞你都是一股泥土味。”

莫北甩了時竟寧的手,将飯盒子扔在桌上,斜着一雙眼睛懶懶看他,“我身上哪有什麽香味,成天在泥裏爬上爬下的,不像是人家小護士,身上還有點藥香消毒水香。”

時竟寧眼中閃過一抹欣喜,“陰陽怪氣的,人家不過是來給我檢查一下催着吃點藥,你幹嘛板着一張臉好像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

他白襯衫松了上頭好幾顆紐子,露出一片白皙的前胸,頭發亂糟糟的沒有梳理,額上又出了細密密的汗,就算說是剛做過那種事情也有人相信。

可是哪種事情,她沒經歷過全程,但是那一晚發燒,他很沒臉沒皮地壓在她身上——莫北瞬時紅了臉,時竟寧很好奇地來摸她的臉頰,說:“怎麽不說話,胡思亂想什麽,臉都紅了。”

莫北将臉別過去,依舊不說話。

商洽會開了幾天,莫北便在國展中心的賓館裏頭陪了時竟寧幾天。起初還和莎莎姐一道為了衆人吃飯的事情到宴會廳點一點卯,後來時竟寧實在煩的不行就只好歇下來專職照顧他,以至于後兩天的退房潮把莎莎打得昏頭轉向,強烈要求這一次的會議準備工作按照出差給她補貼。

莫北跪在床上将時竟寧幹洗送回的衣服一一折起來,莎莎給她打來求助電話,莫北思索着,“要不一會兒我過去幫你?”

時竟寧聽見了,急匆匆從衛生間裏跑出來,将莫北電話掐了扔到一邊。莫北大怒,“你怎麽回事!”時竟寧坐下來,厚着臉皮地癡纏住莫北,說:“這幾天窩房裏簡直悶死了,這附近沒什麽玩的,不如到樓下蒸桑拿吧。”

莫北白眼,“誰要陪你去蒸桑拿,你見過一男一女去蒸桑拿!?”

十分鐘後,莫北穿着薄薄的桑拿服坐在木椅上,時竟寧只在下`身圍了塊毛巾,裸着一片精壯的上身。他平日裏很愛運動,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一種。

莫北兩只眼睛不由自主往他那一頭瞥了瞥,正好被時竟寧捉到,他傻兮兮地笑起來,牽着她的手往腹肌上放,“怎麽,要不要來摸一摸?”

莫北趕緊用力甩開,不屑地将頭扭過來,“你離我遠點兒。”

可時竟寧怎麽會聽,死死抓着她的手,挪着屁股往她身邊擠,她被壓到了椅子頂端,卡在牆縫裏,時竟寧如願以償地去捧她的下巴,稍一低頭銜上她的唇。

莫北不敢亂動,生怕他嘴裏的傷口開線,而他吻技了得,不過一會兒便惹得她喘息連連。她腦子混沌,有什麽墜落下去,一身淩亂地去抱住時竟寧的胳膊。

時竟寧得寸進尺,兩只手搬着她的腿,猛一用力讓她坐到自己身上,莫北吓得往後一仰,他順着她弧線優美的長頸就吻下去,手已經竄入她形如擺設的衣服,摸她。

莫北這才清醒一些,推着他的頭,說:“別這樣,這什麽地方啊,你——”

他牽着她的手忽地按上他兩腿間凸起的器官,氣息不穩地說:“莫北,莫北,這兒真的很想你……”

拿東西又硬又熱,甚至微微在手下跳動,手心裏浮起一陣酥麻的新奇感覺。莫北被吓了一跳,臉漲得通紅,扭捏着說:“這兒太熱了,我不蒸了,時竟寧,我真的不蒸了!”

說着就往後退着,跨步站去地上,拔腿便跑,時竟寧看着她如此驚詫的背影,郁卒地苦笑。

莫北兩手抓着自己的衣領,鞋子也來不及穿,一路跑着去自己的換衣間,惴惴不安地坐在沙發上。兩腿間有奇異的熱流湧出,整個身體又熱又燥,她吓得不敢看鏡子裏滿面緋紅的自己。

擱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莫北又是一驚,也沒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汗淋淋地去接,沒料到響起的居然是金子的聲音。

她哭啼啼地在那頭喊:“莫北,求求你幫幫忙吧,邱孝祥被警察帶進局子裏拘留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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