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莫北學車不成,反弄出一堆破事,便不再違抗時竟寧,上班的時候乖乖搭了他的順風車,恰好看到騎電動車進門的莎莎。

時竟寧在車裏鎖緊她手臂,說:“中午可能有應酬,你自己去食堂吃飯,我讓司機送你過去。莫南那邊有人照應,你就別跑動跑西的了,去我辦公室休息一會,鑰匙我早上放你包裏了。”

莫北說:“就一條馬路,我自己走過去好了,你辦公室我也不去,萬一遇見別人話說不清楚,而且你有那秘書守着,我怕他不給我放行。”

時竟寧抿唇笑起來,實則眼中有愠怒的光,一張臉滿是你總也不聽話的疑惑,但沒有多加阻擾就放她下了車。

莎莎正在外面等,看到莫北幾乎要和她擁抱,笑道:“以為你是回去做豪門太太了,還因為不能見你傷心了好幾天呢,你瞧我這憔悴的惹不惹人憐。”

莫北臉微微一紅,看她狀态是有些不好,眼底一片黑色,頭發也亂糟糟的。

那頭車門開,莎莎給時竟寧打招呼,時竟寧說:“你們趕緊上樓吧,這裏風大。”

走着樓梯的時候莎莎還在拿莫北打趣,“你就瘦成什麽樣子了,現在風大一點兒時局都怕你被刮了。”

莫北皺眉,“莎莎姐你就別笑話我了行不行?”

莎莎搖頭,“那你要把這幾天的事情給我從實道來,不然我不僅在你耳邊叨叨叨,還要在旁人面前嚼舌頭。”

莫北只好乖乖就範,趁着早上事少把時竟寧和她鬧脾氣又千裏迢迢追她回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莎莎端着一杯茶站在她格子間邊,兩只眼睛亮得像要發光,射得莫北心慌慌的,忙推着她的肩膀道:“別這麽看我啊美女,好像我說了什麽大新聞一樣。”

莎莎大笑,“這還不算是大新聞哪孩子,你這一消失自己是覺得自己特潇灑特滿足特自由自在了,可是全局上下都瘋了好嗎。時竟寧幾乎沒把我拉出來三堂會審啊。好容易他找到你了,大家松了一口氣以為可以休息了,他還泡妞不忘工作的遠程指導!這不咱們部門牌子都換了嗎,新弄了個法人單位,但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揭牌那天省裏都來人了,他倒大牌一個人出去逍遙了,忙得我們連軸轉,史翔最積極,兩眼一抹黑都紮地上了。”

莫北看她眉飛色舞說得不亦樂乎,自己忍不住咯咯直笑,問:“真的假的啊,他現在過來上班沒,還是住在醫院養着呢。”

“他還能養着?”莎莎一臉的輕蔑,“這任命書可是下來了,時竟寧提拔他做的主任,待會兒你注意看咱辦公室外頭,貼着他的公示呢。”

史翔這個人好大喜功,又總是低頭哈腰地給上頭怕馬屁,莫北和時竟寧走到一起,他也暗中出了不少力。所裏上下對他評價都不好,莫北因在莎莎旁邊耳濡目染的也不喜歡這個人,聽她這麽一說,幾乎要想到他臉上那股得意洋洋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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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說:“怎麽這麽急要成立新的單位,之前也沒聽人說過。”

莎莎說:“形象工程呗,不與時俱進地搞出點漂亮活來,誰知道你在任做過什麽啊。不過你別和時局亂嚼我舌根啊,我這就是句婦人之見,時局說不定有什麽高瞻遠矚的建設性意見呢!”她東張西望的,将聲音壓低幾分,沖莫北擠擠眼睛,“其實我聽說啊,只是聽說啊,時局滿天下找你的時候和咱們所長起過摩擦,但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反正你當點心吧,現在是多事之秋。”

一聽說所長有狀況,莫北心裏頭便涼了一大截,她不了解情況,沒辦法将這幾件事一一串起來思考,想了又想決定還是親自問問時竟寧本人。

一直熬到中午,莫北借着去食堂的機會給時竟寧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卻不是他本人。

一個男聲很硬氣地說:“對不起,時局正在談事,您稍後再來電話吧。”

莫北只得作罷,“那請你轉告他是莫北來的電話,讓他盡快回給我吧。”

那頭立馬換了腔調,客氣得恨不得跪地上,“莫小姐是嗎,您請等一等。”

沒過多久莫北便在一陣嘈雜裏聽到了時竟寧的聲音,他問:“怎麽,想我了?”

莫北猜他此刻必定很忙,混亂的聲音裏有人喊他“小時”,能這麽稱呼他的人真是不多,她說:“陪領導吃飯呢吧?”

時竟寧唔了一聲,捂着電話對觥籌交錯中的人們說“抱歉”,一片嬉鬧的笑聲裏他走出門,莫北聽得到暗下的聲音以及門頁阖上的聲音。

只有時竟寧的聲音了。

“無聊得很,都是熟人又不能不過來。”

莫北說:“你別喝酒啊,現在公`款吃喝抓得很嚴,不是說只能吃工作餐了嗎,你還這麽大吃大喝的也不怕紀`委過來。時竟寧,我可不是孟姜女,受不了和你隔着一個鐵牆說話,我會走的好不好。”

時竟寧笑起來,“你放心吧,是一群叔叔伯伯請客,我也不喝酒,下午準時去單位。”

莫北和他絮絮叨叨說了一車話,直到她盯着食堂大門迎着太陽曬得眼花,這才想起正事,時竟寧卻遲疑了片刻,只說:“這事和你關系不大,乖乖上班,等我回去了再和你說。”

莫北只好将手機收起來,卻從食堂的玻璃大門裏看到一輛公車的影子,她本以為是時竟寧兢兢業業的司機不屈不撓地跟她到食堂,想走過去說一句謝謝,可剛走了沒兩步車便調頭開跑了,而車牌也不是時竟寧用過的那幾種。

下午剛一上班,莫北就被所長傳喚了過去,莎莎沖她挑了挑眉梢,一臉自求多福的樣子。

所長正在辦公室裏擦她那盤蘭花的葉子,見她進來了起先是堆了一臉的笑,看在莫北眼裏卻總有些假,讓人戰栗,總覺得被她看穿一切似的。

莫北心裏頭虛,主動和她承認了這幾日曠工的錯誤,所長也裝大方,說:“年輕人嘛,事情多一點,情緒化一點是可以理解的。不瞞你說,早幾年招人的時候我都特意标注個男,現在是不許了,怕就是怕女孩子事多,你想啊又是結婚又是産假,真正能放到工作上的時間并不多。”

莫北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帶着一臉笑容打哈哈,又聽所長問:“你現在和時局和好了嗎?”

莫北怔了怔,很是不好意思地點頭。

所長便說:“時局這個人雖說年輕,但人很實在,對你也是用了心的,這點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但是我總覺得工作即是工作,不要有太多的花招和想法,女人還是要靠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一路做人做事的大道理給她灌輸下去,莫北點頭點得汗涔涔,臨出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回辦公室的路上她留神看了看公示,史翔的大名果然在上頭,再一看時間,是故意掐準了周五的時間,跨過了休息日,公示的時間幾乎過了一大半。

史翔恰好自辦公室裏出來,看到莫北幾乎向她作揖,一張臉笑得幾乎要抽筋,莫北低聲喊他史所,史翔還不大受用地伸了伸脖子,說:“以後要換喊主任咯。”

莫北從善如流地說:“史主任。”

哈,屎主任。

史翔這時候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小莫,以後你過來之後好好做,前途一定無可限量的,編制的事情也不要操心,時局能調你過來,就能争取公務員的編制讓你上。”

莫北一肚子的狐疑,“史主任,您這話時什麽意思?”

史翔還有點意外,“怎麽了,時局沒和你說?你馬上要調到咱們新成立的這個中心了,所裏的事情就給莎莎他們去做,你盡快上手這一邊的工作就好。”

莫北目瞪口呆,想起剛剛所長說的“花招”、“想法”、還有什麽“靠人人跑”的鬼話,原來都是有所指的。

大家都知道了,唯獨要瞞着一個她,莫北心裏氣憤難平,下班之後和時竟寧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時竟寧說:“你們所長人很乖僻,又時不時的一根筋,她早就對你看不順眼,你在她手下工作不知道要受她多少白眼。”

莫北反駁道:“她對我不順眼也是你折騰的,像我以前那樣一心一意的工作,她怎麽可能對我有意見,現在和你在一起了,她才會覺得我愛慕虛榮,好像是故意勾引你踩你上位一樣。再說了,她對我有意見是她的事,我只要好好工作怎麽也不會怕,她還能本事通天辭了我?再往遠了說,我還年輕得很,她都快五十了,再等幾年她一退休,我還是好漢一條。”

時竟寧雙手撈起她的腰,帶她一起坐到沙發上,莫北失了重心摔坐在他膝蓋上,正好稱了他的心,他唇吻在她耳後呢哝着,“你想得太簡單了,她是不能辭了你 ,可她想讓你難受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莫北回身推着他的頭,逼他正視她,說:“你別傻了,你現在能幫我,那以後呢,我總不能一直生活在你的羽翼下吧?”

時竟寧一挑眉,“怎麽不行?”見她是一臉嚴肅,又只好妥協道:“好好好,我承認這件事做得是有點急,但成立那個單位也不僅僅是為了調你過去,否則我随便下個文件,拉你到我辦公室做秘書也可以,幹嘛那麽大費周章地新弄個法人。實話告訴你吧,現在市裏人事變動,高層又很在意這個産業,我只是順應領導的心思做事,劈出一個新的單位給他們推送信息,而你只能算是個附帶的小周邊,懂不懂?”

莫北癟嘴,“你也用去拍領導馬屁?”

時竟寧笑道:“不然呢,坐在家裏就能加官進爵?”

莫北側目,“我一直以為你挺清高的,根本不在乎這些。”

時竟寧刮她的鼻子,“大隐隐于朝,你這種小腦袋瓜子懂什麽?”她拼命躲,他已然正色,說:“現在又不比以前,一個不高興說走就走,身後綁着一個你,甩又甩不掉,只能好好掙錢把你套的牢牢的,不然我一轉身你就給我戴綠帽子,我上哪兒哭去?”

莫北心裏一暖,忍不住笑起來,手描摹着他的五官,說:“那也不能讓史翔做主任吧,他那種人根本只會溜須拍馬,每次見到他就覺得煩,一雙眼睛帶着刻度尺,達到那個水平他才笑臉以對,否則臉臭得要命,恥高氣揚天王老子一樣。”

時竟寧卻搖頭,說:“這樣的人才好控制,人人都和你所長一樣,渾身的心眼,一天一個想法,這天下早就亂了。”

不同的地位和不同的視角,看問題的态度總是千差萬別,莫北這樣安慰自己,學會去體諒時竟寧的每個決定,而時竟寧也在學着讓自己改變,盡量滿足莫北的心願。

果然這晚過去沒多久,調進同一棟樓、另一個單位的莫北,遇見了被時竟寧批準錄用的一個人。

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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