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脫困與似是故人
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是你!”沒錯,這位太子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位恩公。只不過,此時他換了一身明黃。
不待我繼續開口,他先是和安然公主告罪惹來小丫頭嘟嘴不滿,接着拉着我去了僻靜處。
“上次聽到的事情本來是不想會有人攤這趟渾水的,聽說你被慎刑司的人拘捕了。你這次幫安然治病是想脫困還是另有打算?”他看起來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十分平易近人。
不過,他竟然完全沒有懷疑我是另有目的?
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他似乎能讀懂心聲般回答:“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就因為這樣?這也太不靠譜了吧,難不成您還有第六感和直覺?
一邊腹诽着一邊拿出了扳指:“這是太子上次掉的,一直想還給太子。”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我:“哦,這麽說,上次在內侍監打探什麽侍衛的就是你。”
好吧,宮裏接連發生大事,不知道各處的消息才奇怪,我認真地點頭。他繼續開口:“孤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麽說服慎刑司那幫老頑固放人的?”
我先是福身道:“雖然太子殿下垂詢本該知無不言,不過,請允許我暫且保密,等治好公主,調查出真相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之時,自然會事無巨細一一向您禀報,”我只是習慣性地挑眉,右手食指輕叩了幾下手背,卻換來太子爽朗的笑聲,以及眼神中不明意味的深邃。
他低聲在我耳邊道:“你,很好。”發絲拂過耳郭有些發癢,他不明意味地高興讓人摸不着頭腦,而後擡手輕輕地取下我頭上的落花,将兩鬓的發絲攏到我耳後,一切都像是自然而然的舉動,我卻被吓得不輕。
他低聲喃喃:“竟然連習慣都那麽像啊。”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臉的問號。
他就這麽俯身靠近:“土豆和番茄怎麽做好吃?花生米為什麽不叫花生?”
我條件反射地回答:“炸薯條。花生了米當然不叫花生。”看着他笑意漸濃,我卻更摸不着頭腦,等等,我剛才是不是條件反射地說了什麽?算了,反正對方是古代人,不會明白。不過,額,總覺得這些問題好像有誰問過。
他促狹地低笑:“真是反應遲鈍的笨蛋。”
啊?對面那家夥說了什麽剛才?我沒聽清?
他收起嬉笑,突然嚴肅了起來:“既然想查案,那麽,告訴你一些背景吧,這宮中有幾股勢力。不過,其中風頭正盛的就是,皇後黨和宸妃黨,宸妃頗得皇帝寵愛,又育有二皇子,皇後膝下無子,卻認了德妃所出的皇子為嫡子也就是本太子。咳咳。德妃原本位分不高,所以當初沒有資格撫養長子,但現在育有四皇子和五皇女。皇後一直試圖拉攏德妃支持。但是,我的那位生母卻無意加入後黨,而是一心采取中立态度,倒是和四弟很是親近。對我這個長子卻是……案件所涉瑜妃屬于後黨,并且一直榮寵不衰,為人又是極靈活,可說是,皇後一派的左膀右臂。不過,這次案件指正瑜妃的偏偏是她宮中之人和瑜妃的親妹,一直不怎麽顯山露水,沒有依附任何勢力的佳嫔。好了,你想怎麽查?從何着手開始?”
我摸着下巴思考,自然要先從瑜妃宮中和禦藥房着手,不過,真正挑起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不可能沒想到,即使留下什麽證據也必然會被銷毀。
如果能從指正瑜妃的兩個人下手當然是最好的,只是恐怕沒那麽容易。倒是另一件事,我徑直問道:“太子可知,安然公主是否瑜妃親生?”如果傳言只是子虛烏有的話最好。
可是,他給的答案卻是瑜妃被問到時只是沉默不語。這下可難辦了,是有所顧忌還是真的如傳言所說?我不死心的詢問,瑜妃的親近宮女侍女呢?看起來大部分都在慎刑司大牢內。
只是看着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根本不在意後黨被打壓?還是這位太子明不明白,皇後若是被削了羽翼,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德妃明顯不想攙和進來,而且太子雖然是德妃長子卻和生母并不親近,德妃也不打算支持這個養在皇後身邊的兒子。
事情真是一團亂麻,不過,為什麽一直是我在着急上火,明明我完全可以不管所謂的真相,直接只證明自己和此事無關就好,只能在心裏說服自己是為了還上次的恩情,加上實在是看不慣幕後之人連小孩子也下手。
雖然眼前這位不着急的正主太子更有讓人想揍他一頓的沖動,冷靜冷靜,對方就是表現了一點閑的蛋疼的樣子,不就是一副懶散樣讓着急上火的我很有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
太子殿下您真是礙眼啊。不過,形勢比人強,這人是太子,而我只是個小宮女,所以,忍了吧。
深吸一口氣,我平靜地開口:“殿下可以弄到慎刑司的案底嗎?就目前的情況看對方是一步步地布局,每一步都在為下一步做準備,既然是環環相扣必然有銜接部分,若是打亂對方的下一步呢?若是破壞掉銜接呢?明目張膽的查案對方不怕,那是慎刑司沒有查到關鍵點而已。如是順藤摸瓜,幕後主使還能坐得住?對方看起來是在爆宮中醜聞卻是直指瑜妃,先不說是否是針對瑜妃的私怨,更要做好準備是針對後黨和太子的意圖。既然太子都和盤托出,那我不盡力也說不過去,畢竟我們現在是都被拉下了水。”
“不,查案也許耗時太久,而皇上給的時間也所剩不多,所有涉案人員都被控制,關鍵人物又不肯透露。也許我們的方向不對。太子說句唐突的話,皇上是否有易儲廢後的打算?這可能直接關系到對方下一步行動若是針對太子和皇後時,皇上的态度。當然,我想皇上不一定是看不出對方的意圖,否則一開始不會只是斥責瑜妃後下令徹查,明明可以更加省事的處置,這樣想來,目前皇上還是想要保護皇後和太子的,也是心疼安然公主的。那麽為何不把皇上拉進來,和我們同一戰線。皇上的心意才是整個事件的決定和關鍵。”就那麽直白地說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放佛認定面前認識不久的太子值得信任,也許只為了他曾經救我一命。才敢這樣大膽直白地說出來。那一刻我完全沒有考慮過說出這些的後果是否會和太子真正的生死與共或者交淺言深,我只知道,我是個瘋狂的賭徒,賭命賭時運賭自己的眼光和對面那人的人品。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忽而不明所以地輕笑:“過了這麽久,還是沒變,我倒是情願你任何時候都不要卷入進來,別怕,我說過只要是你,我都信,果然不愧是……”他的聲音被打落的雨點和雨聲淡化淹沒。
其實我一直很在意,太子他是不是把我當成了誰?只要是你?這句話像是在哪裏聽過,也有誰對我說過,只要是你,我都信。
他就那麽自然而然地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小心着涼。”直至回到掖庭,我依舊是有些恍惚的。
計劃很順利,案情又牽扯出皇後和太子的種種惡事,直指結黨。幕後主使也坐不住了,照計劃會認為是第三方插手,從之前的種種布局來看,他們原本的目的是應該是溫水煮青蛙,慢慢剪除對手的羽翼,而不是直接對上,何況皇帝的态度不明。而第三方自然不會讓對方肆無忌憚地排除異己,發展勢力,原本打算坐山觀虎鬥的第三方也開始插手,局勢一度混亂,各種流言和消息滿天飛。
這下皇帝震怒,聽說直接就在宣政殿當着文武大臣的面摔了奏章。在前朝處置了一大批大臣,都以結黨營私等各種理由為由降職的降職,打入天牢的打入天牢,刺配流邊的。似乎被處置的都是和二皇子,四皇子有關。
接着下旨,宗正寺配合刑部,大理寺和禦史臺在限定時日查清所有牽涉案件。在案情查清的這段時間,所有人暫時禁足。之後又在太子東宮加設了許多機構,除了原東宮一衆從屬有了勳爵,更多股肱大臣也挂了東宮的虛職,皇帝倚重的威望極高的喬知行喬國公更是直接被任命成為太子太師,實職教導太子,東宮俨然成了第二個前朝,完完整整的班底。皇帝這是明明白白地告訴衆人,太子動不得,儲位肖想不得。
前朝事畢,後宮也開始了整頓。瑜妃的事情被證明,有人蓄意陷害,然下手的人連同蓬萊殿中指正的宮女都已自盡,無法追查,佳嫔稱自己一向和姐姐不和,只為私怨無關其他,被打入冷宮。但瑜妃苛待下人卻是被證實的。瑜妃被剝奪了妃位,禁足靜思己過,安然公主交由德妃撫養。皇後只是被訓斥處事不當,而宸妃是以養病為由被剝奪了協理六宮之權。太後以希望孫子承歡膝下為由,将四皇子帶到身邊親自撫養。二皇子已然成年,皇帝下旨擇日出京就番,封地卻在民族關系複雜,貧瘠的黔中嶺南(今貴州廣西)一帶,徹底斷了宸妃的念頭。
至于我,雖然最終還是沒能取得證據證明陷害我的人是誰,但已經有了個替罪羊主動認罪,承認是因為慌亂中就随便選了個倒黴鬼頂替自己被拘捕。禦藥房的名單也是因為在禦藥房中當差時,趁着上司和姐妹都去采藥而私自删改。
這次我和太子可說是相當的配合默契,而安然公主的病情也漸漸好轉。由此,我的職業評估也算合格了,從藥生晉為藥丞。
而安然公主病愈的事情也是在這麽多天的時日裏唯一讓皇帝大喜的事情,被問及想要什麽賞賜的時候,我希望靠自己的實力參加女官考試,皇上也同意了。
好在雖然我不是學霸,但有太子殿下這樣的學霸在,考試什麽的不能搞定才奇怪。
“太子殿下,我們是不是見過?我總覺得和你很熟。”我拿着毛筆也習慣性地像轉鋼筆一樣地開始轉筆。
他只是挑眉笑道:“或許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也說不定。”扯淡吧,上輩子誰認識你這麽個妖孽。
沒錯,就是妖孽,每次他笑起來帶動眼下的淚痣,我就想叫他妖孽。會有男人笑起來這麽魅惑嗎?伸手抵住鼻子下方,就怕自己可恥地被他迷惑又流鼻血了。
最近某個閑的蛋疼的太子又拉着我去了演武場,說是我朝女子都應該強身健體,不會騎馬可不行。
他倒是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導,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靠那麽近,還有誰要和你共乘一騎了。不過,在馬背上的這人還是挺有一番英雄氣概的嘛。
他似乎發現了我在偷偷看他,對上眼神沖我擠眉弄眼,好沒正經,真想把這人踹下去。
朝夕相處很快樂,忘憂地只覺得和他一起很開心,
當某天給安然喂藥時,安然公主直白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太子哥哥。我懵了,不知道該怎麽定義,如果真的是喜歡太子,那對顧念來說是背叛嗎?我不知道,心裏的一個聲音在說,這是背叛,我一直以來的世界都是圍繞着顧念,另一個反駁,顧念已經醒不過來,已經死了,你可以放下了。
泛黃的宣紙上淩亂地寫着一個名字,用盡力氣,力透紙背,顧念顧念顧念還是顧念。以至于太子進來的時候,我都沒發現,想來他也看到了紙上的字,嘆息聲清晰地傳入我耳中:“明日午時,我在禦花園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告訴你,陌陌,你這個傻瓜。””留下一句便悄然離開、
等等,他叫我什麽?陌陌!只有那個人,只有他會叫我陌陌,只有他會說,只要是你,我都信。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怎麽可能!真的是他嗎?
直到第二天風波再起,我才想起我似乎忘記這個身體還有一個身份,司馬家的小姐。
司馬家的遺孤,安家的後患。
而我真正想起去慎刑司找那個瘋子時,卻發現人早就不在那裏。
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向皇帝上書請求重審司馬家一案、安遠騰和安太後聞訊,不知會有什麽舉動。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記得當初游戲沒有優化的時候,新人君大多就是為了完成任務随意上書疏離還有不造派系成員的房子部分只供內部使用,屢次搗亂,
結果就是世界頻道一大堆高位玩家怒開懲罰模式,降職罰俸禁會試。
上書疏離和搗亂都會影響個人功勳,如果有派系的話還會影響派系的,會被打上敵對派系的小號來搗亂的嗯。個人的功勳又影響有限額的官職升降,可想而知,新人君們遭殃不是沒理由的╮(╯▽╰)╭。上書好像是看交際,疏離主要看和NPC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