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流山派弟子拆開慶生身上裹纏的紗布, 露出紗布下的傷口來。
那傷口深可見骨,的确有些像是摔傷後留下的痕跡,甚為吓人, 越青峰上前仔細端詳片刻, 乍一下的确看不出什麽問題,只是這傷口既然無法愈合, 那就一定是有問題的。
越青峰似發覺這傷口有些不對勁,他稍稍皺眉, 念了兩句咒訣試探, 不多時那傷口上逐漸溢出黑氣, 這境況顧淵是見過的,那日黎穆為尹千面用煞氣所傷時,他那傷口也如同慶生的傷口一般黑氣遍布。
流山派那幾名弟子驚愕不已, 以往他們并未見過這種情況,匆忙問道:“這是什麽?”
越青峰皺眉道:“魔修。”
那幾名弟子道:“我們為他診治時,可不曾見過這煞氣。”
越青峰說:“他掩飾過了。”
煞氣入體之後,傷口自然無法愈合, 傷他的魔修掩飾過這傷口,使它看起來與摔傷并無不同,流山派的弟子均以為那是普通傷口, 于是便用了常規手段進行治療,卻不想這傷口始終不曾愈合。
既然已找出了源頭,那接下來便好辦多了,越青峰為他驅除煞氣, 再治療愈合了他的傷口,慶生卻仍不曾醒來。
柳長青在邊上看着,不明所以,急忙問道:“他為什麽還沒有醒過來?”
越青峰說道:“煞氣入體的時間太長,還得再緩一緩。”
他說完這句話,大約是覺得已沒什麽需要再看了,幹脆轉身走出了這間屋子,又朝着那兩名流山派弟子招了招手,讓他二人走過來說話。
越青峰畢竟是前輩,那兩名流山派弟子倒是聽話,匆忙走過來,恭聽他的吩咐。
越青峰問他們:“他是在何處摔傷的?”
那魔修傷了慶生,卻又刻意掩飾了他的傷口,想必是為了掩飾他自己的下落,這其中必有古怪。
流山派弟子回答他:“就在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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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說,那這事倒是很有意思了。
流山派畢竟是個大門派,哪兒來的魔修竟有膽子藏在這流山派的後山中為非作歹?他覺得很有意思,便想要去親自看一看。
幾名弟子回去照顧昏迷未醒的慶生,越青峰便準備往流山派後山去,柳長青對此事并無興趣,他也想留在此處照顧慶生,顧淵卻想随越青峰去看一看。于是兵分二路,柳長青留在此處,顧淵與黎穆同越青峰一同去後山逛逛。
三人一出流山派,顧淵便忍不住問道:“越掌門,我覺得此事有些古怪。”
慶生為魔修所傷,那普通弟子看不出來,易先生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們現在正懷疑着易先生,此刻他難免就覺得有些古怪。
越青峰卻說道:“若我觀中弟子外出時失足摔傷,我是不會去看的。”
門派中弟子衆多,難免有個磕磕碰碰的,若是弟子摔傷掌門都要親自去看,那掌門一天到晚便忙不過來了。
顧淵覺得有些道理,黎穆卻忍不住問:“若你觀中弟子摔傷不醒,還有諸多疑點,你也不會去看麽?”
越青峰微微一怔,蹙眉道:“若是如此,應當會有人來報給我的。”
說話間他們便已到了流山派弟子所說的地方。
這兒是一處高崖,他們從那山崖上往下看去,以這高度,幾乎毫無修行的慶生摔了下去卻仍還活着,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那山崖下斜伸出了幾株折斷了的樹枝,樹枝上還隐約見得挂了撕破的破布衣角,大約是慶生摔下去時這樹為他做了緩沖,他這才僥幸活了下來。
越青峰說:“我們下去看看。”
他們三人均會禦劍,下個高崖并不算困難,甚至說得上是極快的,片刻三人便到了崖底,這下邊幾乎沒有人來過,雜草叢生,足有人高,一處雜草壓塌了一塊,邊上沾了些血跡,應當是慶生摔下來時候墜地之處。
這處雜草邊上分出一條小道,有幾人站立後的腳印痕跡,大約是下來救慶生的流山派弟子。他們站在原地四處看了看,并未發現什麽端倪,這四周看起來是荒郊野外一片正常。
越青峰卻不肯相信這附近真有這麽簡單,那雜草足有人高,四處走動不變,他左右一望,一言不發忽而擡手自袖中揮出一道靈力,鋒銳如刃,硬生生将那周圍的雜草削去了大半。顧淵吓了一跳,心想這越青峰出手真是魯莽得可怕,黎穆卻是再次露出了一絲的欽佩敬仰之色。
雜草削去之後,視線便清明了許多。山壁後露出了一處原掩在雜草之後的昏暗洞穴,十分陰森可怖,此處出現洞穴,必然是有些古怪的,可顧淵仍記得上次越青峰在清玄山上打塌了一處石洞,難免有些後怕,躊躇着輕聲詢問:“進去嗎?”
越青峰反問道:“為什麽不進去?”
他越青峰連尹千面都打得過,區區一個洞穴,根本沒什麽好怕的,更何況着洞穴明擺着有問題,為什麽不進去看呢?
顧淵心有餘悸,見越青峰擡腳便要進去,急忙道:“越掌門!這一回你可千萬別将洞穴再打塌了。”
越青峰被他這一句話弄得一怔,倒有些啞口無言,好半晌,這才往下說道:“那時有尹千面,那只是意外。”
顧淵道:“我只希望別再有意外了。”
越青峰冷哼一聲,轉身領頭踏進洞穴。
這一回他們走進洞穴時沒了越青峰劍上散出的流光,那洞穴之內是極暗的,一進洞穴,顧淵只覺一股陰風自洞穴深處吹來,寒氣森森,帶着些不祥之氣,他記着黎穆有些怕黑,便用術法召出了光亮來,黎穆卻仍顯得有些緊張,抓着他的手走在他身後,說是要為他們這隊伍殿後,那模樣如同受驚的小獸,豎着耳朵,一雙眼瞳散着微綠的幽光,睜得極大,顧淵正想要安慰他一句,越青峰卻有所察覺,皺眉問道:“你怕黑?”
黎穆幾乎是脫口而出說道:“我不怕。”
他松開顧淵的手,壯着膽子走出幾步,在心中安慰自己,其實一切并不曾有他所料想的那麽可怕,他皺着眉頭,顧淵難免有些擔心,想要再次去握住他的手,黎穆卻十分強硬地拒絕他。
“狼本是晝伏夜出的動物。”越青峰冷冷道,“可你竟怕黑。”
黎穆正想要開口反駁,卻一腳踢着了什麽硬物,洞穴之內光線昏暗,他只見得一處白森森的玩意咕嚕嚕滾出了老遠,一時間不明白那是什麽東西,正在發着愣,忽而聽到顧淵驚道:“骨頭!”
越青峰皺眉走上前去,用劍鞘撥了撥地上的玩意,他們才終于看清地上那可是一顆骷髅頭。
幾人面面相觑,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才是,他們循着洞穴的石道朝內走去,走得越深,這洞穴地上殘存的屍骨也就越多,他們仔細看過,這些大多都是人骨,有些是新死之人,也有死了許久的。
這麽一眼望去,白骨森森,實在是驚悚吓人,也不知若将這骨頭拼湊起來,究竟能湊成多少具人骨,這些人絕不可能是自然死亡的,照理說死了這麽多人,難免會有些怨魂鬼怪,他們卻一個都不曾看見,顧淵正覺得奇怪,越青峰已開口說:“這魔修可真大膽,竟在流山派的後山中殺人修煉。”
是了,若是有魔修捉了些普通人到這洞穴內修煉,那些人只怕連魂魄都被他煉了個幹淨,怎麽可能還會有什麽怨魂怨氣留下呢?
越青峰又四下看了看,嘆道:“這地方倒是個适合修行的寶地。”
顧淵看看這陰氣森森的洞穴,實在是不明白此處那兒适合修煉了。
只是他們想不到會有魔修敢在此處修煉,自然不會有人仔細對此處盤查,那魔修大約就是利用了他們的如此的心理,為自己尋了個甚為安全的風水寶地。
這洞穴算不得太深,他們走了片刻便已走到了洞穴盡頭,這遍地屍骨之外再無其他線索,也不知這魔修究竟是何人,顧淵想慶生也許是墜落山崖後遇見了這魔修,那魔修将他打傷,随後卻又擔心其他人認出了他身上的傷口而尋到此處來,所以才對那傷口百般掩飾。
可既然他害怕別人發現此處,那為何不幹脆殺了慶生呢?
顧淵一時想不明白,他看了看這滿地屍骨,忍不住問道:“死了這麽多人,為何至今無人察覺。”
“這天下如此之大,死幾個人,哪兒那麽容易被人察覺。”越青峰淡淡說道,“今日我在此處捉一個,明日到另一處捉一個,若我捉的還是些流浪乞兒,那就更不會有人知道了。”
他說得甚為在理,顧淵難免便覺得心情沉重,這洞穴內已沒什麽好看的了,他們總不能在此處蹲點等着那魔修回來,還是先回流山派将此事告知易先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