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天江适的家教工作休息一天,因為小蟲的父母要帶小蟲去朋友家吃飯。他為此松了口氣,小蟲那小子心思細膩得不像個八歲的孩子,要是被他察覺出江适養了條蛇,不知道得叫成什麽樣。

江适回到家,他先是把視線落在魚缸上,果然,意料之中的不在。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江适依然出了身冷汗,開始滿客廳的找。沙發底,冰箱縫,飲水機底……每個角落他都找了,沒有。

最後他來到了房間裏。為了防止白蛇進來,他還特意關上了房門,但忽視了門縫,依然擋不住它。

江适一眼就在自己的床上看見了蜷成一團的東西,他的表情複雜了一會兒,但好歹沒叫出聲。他今天買了個非常克蛇的武器——炭鉗,于是底氣足了些。

江适将炭鉗伸向白蛇……

其實他一進門白蛇就醒了,不過它不想動也懶得動。就算被堅硬的鐵器夾住了脖子,在一條蛇身上找脖子不是件簡單的事,江适的操作顯然是意料之中,他一部分夾在了白蛇的頭上,被提起來的時候白蛇非常不舒服,罕見的反抗了起來,它的身體在半空中扭曲掙紮着,幾乎要打成結,給江适帶來了極大的視覺沖擊,手一抖,讓它溜了。

白蛇一掉下來,就快速躲到枕頭後,腦袋匍匐在枕頭上,小黑眼睛似乎染上了幽怨,吐着蛇信盯着江适。

被脫手的江适首次沒有産生驚慌的情緒,他看着白蛇的躲閃,居然升騰起“農奴翻身做地主”的逆襲感,他帶着身為人的驕傲的獰笑,炭鉗夾得“咔咔”響,“你也有今天,啊?看你還敢橫!”

他又想去夾白蛇,結果竟然被躲開了,白蛇的身體像一個彈簧,在江适準備下一次捕捉時迅猛地彈出上半身。

“啊啊啊啊!”江适秒慫,差點滾下床。

白蛇半個身子立起來,蛇信悠悠地吐着,江适奇跡般從那個沒表情的臉上看出了嘲諷。

江适的犟被激了起來,對蛇的恐懼都被壓下去,他出手也很快,白蛇也不甘示弱,幾個回合後,還是體力上占優勢的人類勝出了。

這回江适不再浪費時間,一路跑着把它放回了魚缸。

回到自己的窩,這蛇好像還生氣了,盤了起來把腦袋埋在中心。

江适覺得挺逗,蛇也會生氣嗎?他手抽抽用炭鉗戳它,“哎,睡了一天還睡啊?”

白蛇沒反應,他就樂此不疲的一直戳,這條蛇白白的看上去特別軟,非常誘人手癢,即使江适知道戳上去的手感十分韌,卻還是想着把它戳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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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開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妖王心裏有些不爽,決定給他一點教訓,它要纏到他的脖子上。

于是它貼着玻璃往上爬,結果江适也不怕了,用炭鉗又把它按回去了。

白蛇不放棄,又爬。

又被壓下去。

爬。

壓。

爬。

壓。

……

白蛇縮在角落,不再理他。

江适樂了,他還真在這條白蛇身上看出點“萌”來,蛇都是這樣嗎?黏人還蠻乖,怪不得有人喜歡養蛇。

江适也不逗它了,敲了敲玻璃說:“哎,不嚣張了?我跟你說,我可是學了幾手,連你的七寸在哪都知道,再惹我,哼哼,你就知道厲害的。”

白蛇一動不動。

江适笑了一下,開始幹人事了。他把買好的菜拿回廚房料理,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噼裏啪啦的翻炒聲,很有家的感覺,如果不是客廳特別安靜的話。

白蛇悄無聲息地攀上了玻璃面,腦袋探出出口,遙遙的看着江适的背影。

江适感覺有股視線落在他身上,本以為是錯覺,但這種感覺久久都沒有消散,他一回頭,就看到白蛇大半的身子都貼着玻璃面,頭露了出來,他這個距離看過去那條白蛇好像把腦袋搭在玻璃邊上,迷之有點可愛。

你完了江适,居然兩度覺得蛇可愛。

“我忘了給你蓋上了,你也別得意爬出來,否則受苦的還是你。”江适繼續炒菜說。

如果它的嘴角能動,這時一定會不屑地撇下去。

江适的動作很快,十來分鐘就端出了兩盤簡單的菜。

白蛇的目光又落在他做的菜上,它是妖,不需要進食也沒事,但口腹之欲還存在,偶爾也會吃點東西,而妖宮的菜品可比那油膩膩的東西好多了。

江适一挑眉,夾起一塊紅燒肉,“想吃啊?”

然後放進自己嘴巴裏,“想得美。嗯,香!”

白蛇目光閃了閃,準備滑出來。

“哎哎哎!別出來,好好呆着!”江适才意識到了一件事,“你餓了?可我這沒你能吃的啊。”

白蛇吐着信子,見他邊思索邊吃飯,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那兩道讓它掃心的菜居然被他吃出了讓人垂涎欲滴的感覺。

它雖然不用吃東西,但突然餓了。

“明天去寵物店給你買點老鼠崽。”江适說,“今晚先忍着。”

我不吃老鼠崽。

白蛇嘶嘶地吐着蛇信。

江适想起了蛇要是餓了就會不分人食的咬人,江适有點怕怕的,過去把魚缸蓋放了下來。

飯吃到一半,江适突然說:“我還沒給你起名字吧?”

也白。

白蛇盤成一團,打了個呵欠。

“就叫大白吧。”江适随意決定。

……

也白确定了自己沒找錯人,這起名的水準真是千年都沒長進。

“不過粽子說這名兒太大衆了。”江适咬着筷子晃了兩下腦袋,“那就叫大白(bia)吧。”他說完自己樂得不行,“這名字好,就叫大比一啊。”

也白把腦袋全埋起來,拒絕接受這個名字。

吃完飯,江适回房間寫作業了,他先把自己擅長的科目都完成,然後再去琢磨不擅長的,這樣的學習順序不是最大效率利用時間,而是讓他能心安理得的在百思不得其解中走神。

果然他的眼睛對着物理題一下就直了。

他又想起了今早發生的事。

方佳倩和他吵架的時候,提到了喻月。

他們這個年紀沒人會在吵架的時候搬出老師,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方佳倩知道,喻月是他的軟肋,是可以拿來威脅他的人。

徐天縱對方佳倩的那句話上了心,事後他問了江适,江适說不知道。

江适他孑然一身,天不怕地不怕,暗戀誰都不稀得掩藏,可唯獨這個人他不能和別人分享,就算是他信賴的好友也不行。學生喜歡老師,如果捅了出去,墊背的都是老師。

他還記得喻月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那個能看穿他隐藏在猬甲之下的脆弱,為他才眼淚,說話溫柔的老師,他絕不能讓她有受到傷害的一絲可能。

可方佳倩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江适有些苦惱,如果是個男的他能用拳頭揍到他一句話不敢說,可偏偏是個女的,還是受歡迎的女生,他該怎麽讓她封口啊?

這時,他的腳踝被一片冰涼纏上。

低頭,果然是白蛇大白。

江适“啧”了一聲,“爸爸在想事情呢,你這樣我怎麽專心?”

爸爸?

也白不解這個稱呼。

江适沒給它解釋,而是環顧了一圈,想起來自己沒把炭鉗帶過來,瞬間矮蛇一截,語氣弱了下來,“你下來,回你的窩去。”

也白充耳不聞,蹭了蹭他的腳踝,貼着他的皮膚打盹兒。

江适的皮膚非常溫暖,帶着些淡淡的好聞的氣息。以它現在的體形只能纏在江适的腳踝上,等它變大了,一定要纏着他的腰,那裏肯定更加溫暖。

江适拿它沒轍,就順着它去了,繼續糾結“如何讓一個女生乖乖閉嘴”的問題,直到快十一點了,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他打了個呵欠,沖了個澡就要睡覺。

途中他差點忘記腳上還有條蛇,險些與蛇共浴。

正當他要躺下去時,突然“咦”了一聲,從床單上撚起了一根白色的細絲。

他以為這是毯子抽出的線,可看着不像,倒像是頭發。

這長度,應該是個妹子的。

怎麽可能。

江适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沒當回事,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他想找個時間去買蛇食,但根本抽不出時間。他每天安排得滿滿當當的生活過了快五年,一個人過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可家裏多了個生物要照顧,這樣的生活一下就逼仄了起來。

最後他還是在中午忙時過去後,飛速去花鳥市場找了一圈才找到有賣老鼠崽的店,他不知道要買多少,就随便買了五只,又是一陣飛速趕回家,這時已經快到上課時間了。

白蛇難得安分呆在魚缸裏,見江适回來就動了動腦袋。

江适火急火燎,沒時間研究喂食要領,直接把五只老鼠崽全放進去,“開飯了開飯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從他進門到離開,全程不超過一分鐘。

也白看着毛都沒長出來,粉嫩嫩的小老鼠,心裏一陣無語。

老鼠崽無意識地翻滾蠕動,貼到了天敵也毫無警覺。對此,也白只是用尾巴嫌棄地把它們掃開。

也白緩慢吐了吐蛇信,思量着該讓那個結緣者知道它的食物是什麽了。

江适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了,第一時間他就跑到魚缸前,看着五鼠一蛇在一個魚缸裏隔了老遠,有些懵,“什麽情況?怎麽沒吃?”

他認真想着其中哪一步出了岔子,突然頓悟了,蛇大爺在等着他喂呢!

江适只好用炭鉗小心夾起老鼠崽送到也白的嘴前,哄道:“大白,來張嘴,啊——”

也白只是看着他,身體舒展開來,貼着玻璃面優雅地向上攀爬,靠近江适。

江适退裏一步,把它壓下去,又把小老鼠怼到它面前,“吃它,不是吃我。”

也白沒反應,倒是小老鼠崽細嫩地叫了起來,這個鐵鉗夾疼它了。

江适看着這個粉嫩的小生物,在對比了白蛇後,更覺得這個柔軟的小崽子可憐可愛,于心不忍了起來,手勁兒送了很多,幾乎是搖搖欲墜,“唉,這麽可愛的小老鼠你也下得了口?你說你要是有它一半……哎喲我去!”

也白猝不及防地用尾巴卷起裏小老鼠崽,收緊,小老鼠崽一下沒聲了。

江适緊張地看着。

也白在心裏冷笑,對一只靈智未開只會叫的小老鼠你都能滿臉憐惜,還拿我來對比,很好。

然後它一甩尾,小老鼠崽被砸在了玻璃上,剛好就沖着江适的門面,被砸死了。

“我艹!”江适目瞪口呆。

這麽兇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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