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鎮的夏季漫長,但結束得也突兀,一場徹夜大雨,就過度到了短暫的秋天。

清晨,空氣中還帶着雨水殘留的冰涼,昨天還被人們抱怨的悶熱當然無存,甚至還會猝不及防的激起寒戰。

也白是蛇,天氣越冷就越懶,還格外向往溫暖,所以江适一早起來還得費勁把他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令人咋舌是都那麽大動靜了他還沒醒,只是往江适睡過大地方靠攏,縮起身子,可憐兮兮的樣子。

江适走之前還善良地把冬天蓋的被子拿出來給他蓋上。

也白醒的時候,家裏就只剩他一個了,這也是他每天早上醒來面對的一幕。曾經他也想和江适一起去學校,和結緣者呆在一起總是好的,但他不可能起得那麽早,這個想法毫無還手之力的消失了。

剛睡醒的他還有些茫然,身上沉甸甸地厚重将溫暖最大限度的保留下來了,江适經常曬它,所以還能聞到綿軟的味道,讓人難以脫身。

他無法保存溫度,所以就很聰明的一動不動,不給溫暖流失的機會。他想,等到江适回來,讓他把他抱出來吧,江适好暖,比暖玉,溫泉舒服百倍。

他開始想念江适了。

他費勁地扭着脖子,試圖只靠脖子和腦袋的運動看到鬧鐘上的時間。江适教過他怎麽看時間,每天只要長針和短針分別指着六和十二,就是江适到家的時間。

不過鬧鐘擺放的角度比較刁鑽,也白的脖子要扭成麻花了,也沒能看清。

正當他繼續努力時,他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人。

也白:“……”

片刻,鬧鐘浮了起來,平穩的飄到他面前。

九點四十……

一陣驚雷劃破蒼穹,強大的氣場從某點蔓延開來,竟幹擾了也白的妖力,小鬧鐘頓時失力跌落,砸在也白的臉上。

“……”好疼,阿适回來了要告訴他這個鬧鐘太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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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狂風大作,烏雲聚集得猶如突兀撒了一灘墨,原就陰霾的天此刻幾乎等同于夜,幾道駭人的閃電短暫的撕開夜幕,但又很快被黑暗吞噬。

也白表情肅然,他坐起身,看着窗外異樣的天象深思。

不是有人渡劫,而是界門開了。

學校。

江适看着雷電交加的天空,心裏有種不詳的征兆,這光景他怎麽那麽熟悉?

“我靠這得下一噸的雨吧?”徐天縱啧啧感嘆,“我沒帶傘,你帶了嗎?”

“帶了。”江适喃喃道。

“我也沒帶傘。”方佳倩也說。

江适看得出神,沒應她。徐天縱幹咳了一聲,“我幫你借一把吧。”

狂妄無比的妖氣瞬間在這片範圍肆意,還省了也白派出神識去打探呢。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将窗打開,瞬間大風肆虐進這個狹小的房間,江适放在書桌的資料被吹得天女散花。

也白擡手一壓,無形的力量守護住了這個地方,飄落的紙張搖擺着落會原處。

他擡頭看着天,目光深遠悠長,凡人肉眼無法看到的一團灰霧,他看得很清楚。

“窩囊廢王!你又縮在那個地方不敢出來?!這次沒有鹿相和長老的保護,我看你還能不能茍且偷生!”

也白嘆了口氣,果然是他,不過還好解決。

他化作一道白光飛出房間,在墨色的背景下分外顯眼。

“哈哈哈哈果然是蛇鼠之輩!來受死吧!”這聲音伴着狂風,氣勢非凡,不瞬便侵襲至也白身後,一道風刃掃來,也白稍稍一偏,看似驚險躲過。

緊接着密集如雨的利刃片天蓋地的向也白傾洩。

“哈哈哈哈廢物!廢物!想到我曾稱你作王,就讓我惡心!”

也白看也不看揮手化出空氣盾。利刃全全無效。

這麽一出,灰霧便有些遲疑,“散元草的毒,難道已經解開了?怎麽可能……”

頃刻間,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地,周遭是推平了的樓房,因為天氣,工人們停工一天。

也白輕盈落地,後退了幾步,眼睛緊鎖着灰霧。

灰霧浮在半空中,漸漸顯出了人形,是個身型魁梧的男人,他穿着利落簡單的獸皮短衫,雙臂肌肉虬結,一看便知有着毋庸置疑的力量。他居高臨下俯視着也白,滿是輕視鄙夷,“還敢往哪裏跑?”

“淵且派了你來是嗎,崖巳。”也白平靜道。

“王的名諱怎是你這般臭蟲可直呼的!”崖巳雙臂張開,驟然施壓千萬石之重于也白,頓時大地龜裂,剛打好的地基轟然下陷。

而力量之中的也白卻不受影響,目光依舊淡泊,卻蘊含着無形的威嚴。

崖巳心中一凜,剛才的猜測幾乎被證實,他訝然道:“不可能!散元草的毒豈非一朝一夕能化解?”

“不可能?”也白的聲音竟帶着輕笑,他的身體散發着瑩潤的光芒,蟄伏在體內無比精純的妖氣四溢,白霜可見的從他的腳底蔓延開來,不過片刻,寒氣四溢。

白蛇法相從他的體內拔地而起,巨大得能講崖巳一口吞下,張揚陰冷,令人不自覺臣服于他的王威。

法相嘶的一聲張開嘴巴露出了銳利的獠牙,登時崖巳被凍成人棍。

但卻不長久,他也化出原型,一頭戾氣十足的巨牛,他後蹄蹬地,喘出的白氣能掃開碎屍,低吼聲也帶着力量,他準備着進攻。

也白雲淡風輕,手指結印,法相立直,自成威儀。

“你能打得過我,我也不會在妖王的位子上坐了三千年。”他說着,輕巧地甩出了個術法,白蛇法相便閃電一般落下撕咬。

崖巳堪堪躲過,正當他要拼力一擊時,天象驟變,雲開見天日,烏雲迅速蕩然無存。

“人界為天界掌管,若是在此開戰,他們必會插手。”也白說,“真搞不懂淵且怎麽會派你來打先鋒,還嫌妖界的事不夠多?”

“你怎麽知道王被繁務纏身?”崖巳驚奇道。

“因為我才是王。”也白說,“逆賊,受死。“

他的攻擊無比迅速,崖巳根本看不清他從那裏襲來,若不是皮糙肉厚,不知道被切成了幾塊。他将妖力傾入牛角之中,吼叫着進攻,但幾十次沖撞,也只中了一次,而也白呆着寒氣的攻擊悄然從他的傷口中滲入,蔓延,崖巳的攻擊可見的慢了下來。

“你……你真的恢複了?”崖巳已然帶上了駭意,他瞧不起遇事只懂得躲在臣子身後的窩囊王,卻也見識過妖丹的厲害,這絕不是他一人可以抵擋的。

“你說呢。”也白冷冷的看着他,臉上浮現出若有似無的銀色紋路,妖異而駭人。

崖巳不敢輕舉妄動了,那紋路是戰意,他無法匹敵全盛的也白。

“先放你一馬!”崖巳淩空一轉,又化作了灰霧,“吾王定會将你斬于刀下!”

說罷,他飛速向天,散為無形。

也白臉上的紋路消失,他無力閉上眼睛,面容蒼白得吓人,他的法相如煙散去,頓時他失去了一切光彩,如同一張脆弱的紙人。

他的力量全掏空了,才營造出這麽個虛有其表。崖巳給予的那一擊,更是讓他心血翻騰,出處凝澀,連積血都吐不出。

他的身形搖晃幾下,便昏倒在地,人形也維持不住,荒敗的土石中,白蛇不再潔白如雪,失去了生機。

江适突然一陣心悸,心髒劇烈跳動,幾乎震疼了他的胸腔。

他立刻覺得這和也白有關,心慌得筆都拿不穩。

大白!大白!你能聽到嗎?大白!

他在意識裏呼喚着也白,他沒試過這樣和也白交流,卻堅定的認為他能感知到,沒有回複,就說明了……

他害怕了起來,顧不上自習課,沖出了教室。

“阿适!”徐天縱見他舉動異常,也跟着跑出去。

“什麽情況啊?”徐天縱追上他問。“你不會要早退吧?”

“大白出事了!艹我TM怎麽才想起來!今天這個破天氣和他出現的時候一模一樣!”江适憤然道,“肯定是他們那邊的人來了!”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

“大白有危險!他那麽懶什麽都不會,肯定打不過他們!”

徐天縱雖然雲裏霧裏,但還是選擇跟着他。他們先回到江适家,沒看到也白。江适急得坐立難安,“他去哪了?!”

“阿适你冷靜下來。”徐天縱抓住他的肩膀,“你和大白的關系不是很特殊的嗎?他能從什麽妖界準确的找到你,來到你身邊,那你肯定也能找到他!你仔細想想,你們之間一定有感應!”

“對,我們之間是有感應的。”江适重重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很驚奇的是,他的腦子一片混亂,可身體卻是鎮定的。他能感受到他體內的靈氣在游走,回歸丹田,有一股熟悉的帶着寒涼的氣息。

是也白殘留在他體內的妖力!

他無師自通的以靈力催動了這一縷妖力,形成牽引,帶他去往也白所在之處。

“我知道他在哪了!”江适豁然開朗,奪門而出。

幸好工地離他家不遠,但他們趕到後,看到這經歷了八級地震一樣的場景,心裏震驚得無以複加。

“大白!”江适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白蛇,他踉跄跑過去,把它捧起來。白蛇像一根沾了灰的繩子一樣癱軟,毫無生氣。

他死了。

這一念頭冷不丁出現,像一把冰斧,狠狠劈下來,讓他遍體生寒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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