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雲開雨霁後,周邊漸漸有行人出沒,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先往家裏趕。途中江适抱着白蛇讓它貼在胸口,聲音悲涼低沉:“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這還是徐天縱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無助哀傷的模樣,心也不由得揪了起來,安慰道:“他是蛇妖呀,不會死的,一定會沒事的。”

江适聽不進去,只是一昧的重複着不要死三個字,好像這麽說了,就能讓死神網開一面。

回到家裏,江适的手還是抖的,他把也白放在沙發上,手覆蓋它的身軀,想把體內的靈力穿給也白,可他明明能感知自己身體裏的一股力量,卻怎麽也沒辦法讓其突破肉體,許久依然無濟于事。

徐天縱小心翼翼地問:“要不我們找個獸醫來?”

“獸醫治不了他。”江适心急得要咬碎了牙齒,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救他?!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徐天縱知道他着急,想給他找個緩兵之計讓他平靜下來,“我們奶站經常會請獸醫來看看,我有號碼,你等……江适你幹什麽?!”

江适突然抓起了水果刀,他伸出了手腕,腦子在此刻無比清晰,是了,既然他沒辦法吧靈氣引出來,就開個口子放出來吧!

他一刀劃破了手腕。

“江适!”徐天縱紅着眼吼道。

鮮血如決堤一般從傷口湧出,幾秒便染紅了江适的手。他輕輕拉起也白,讓它沐浴着他的血。

“你有病嗎?!這TM有……”徐天縱想說這有什麽用,可眼前的畫面讓他喊不出來了。

江适的血像是融進了熒光劑,落在也白身上緋紅得讓人看不見別的顏色。也白在吸收血液,它的身體也散發着瑩潤的光芒,潔白替代了灰白,緩緩渲染他的鱗片。

江适的力氣也随着血液流失,這感覺對了,他很熟悉,于是心中的大石落下,他傾盡所有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也白。

這奇異的一幕讓徐天縱看得傻眼,他看到江适的表情變得十分安詳,也白在恢複生機,可越往後,江适不對勁了,他蒼白如紙,呼吸也變得緩慢。徐天縱的直覺告訴他在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他叫了江适,卻沒得到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麽停止這場治療,糾結片刻,一咬牙,上去強行把他們倆分開。

江适冰冷得吓人,和也白分開後便失去了所有力氣,倒在徐天縱地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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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适!阿适!”徐天縱急得要瘋了,現在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想打120,一轉眼,沙發上的小白蛇舒展拉長,詭異曼妙的扭曲着,變成了人形也白。

“快救救他!”徐天縱喊着。

也白看見虛弱無力的江适,目光便沉了,他從徐天縱帶懷裏把人接過來,小心地捧着他受傷的手,心裏一抽一抽的,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疼痛。

手指拂過傷口,鮮血淋漓地裂口便愈合了,卻還是留下了一道淺色的傷疤,也白低頭,細致得在上面舔舐着。

江适眼皮動了動,睜開了,就像回光返照似的,他擡手扯了扯也白的頭發。

也白擡頭,眼裏是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溫柔,他湊過去蹭了蹭江适的額頭,“以後不要這樣。”

“你……死了嗎?”江适的聲音飄渺得像煙霧。

“沒死。”也白說。

“吓死我了。”江适艱難地笑了一下,眼睛又合上了。

“他沒事吧?”徐天縱的心還懸着。

“沒事了。”也白說,他的聲音也弱了下去,“麻煩你照顧他,我的妖力不足……”

話沒說完,俊美的白發男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困乏的白蛇。

徐天縱手忙腳亂接住江适,艱難地把人放到沙發上,然後又看到白蛇慢吞吞地爬到江适的肚子上,蜷成一團,也睡了。

“……”徐天縱愣愣地看了半天,總算找到自己出現在這裏的意義了,“我就是個售後的……好吧,首先跟老何請個假。”

江适到了晚上九點才醒過來,睜眼就看到一條白蛇壓着他的胸口,吐的信子快戳到他的鼻子了。

“沉,下去。”江适低啞的說。

也白湊上去,親昵地用冰涼的鱗片蹭他的嘴角,才從他身上下來。

江适覺得自己身體的每個部件都綁着一塊一百斤重的鐵,他坐起來就費了全身的力,還沒坐穩,差點一頭栽下去。

“卧槽!”另一邊沙發的徐天縱猛然從夢中驚醒,看見半個身子在沙發外的江适就趕緊過去搭把手,讓這傷患坐好。

“你怎麽還在我家?”江适問。

“你不應該先說聲3Q嗎?”徐天縱粗聲粗氣。

“3Q。”江适從善如流。

也白在旁邊嘶嘶叫,用尾巴勾江适的手,問他在說什麽話。

徐天縱見他只是臉色蒼白了些,其他并無大礙,安心了,打了個呵欠,“我不在你估計得再少半條命。我訂了外賣,熱給你吃。”

“謝謝粽子哥哥。”江适用軟軟的語調說。

也白直起了身子,纏住了他的手腕,表示自己有點不開心。

江适把也白舉至眼前,問:“變不回人了?”

暫時不行。

“被揍了?”

沒有,我厲害。

也白的身子一搖一搖,想表現出自己的神勇,但江适只看出印度舞蛇的神韻,沒繃住笑出聲,“我想到了商機,以後我拿個竹樓往廣場一坐,随便吹一首小星星你就像現在似的這麽出來,就發了。”

什麽意思?

也白漆黑晶亮永不閉合的小蛇眼流露出疑惑。

江适輕輕彈了一下它的腦袋,“以後不要吓我了。”

也白探身上前,纏住了江适的脖子,貼着他的臉頰。

“我很害怕……失去你。”

這話是江适情不自禁的心聲,可說完他就被自己酸掉了牙,盡管這是也白,但也是一條蛇,他覺得自己又升華到了另一個可怕的層次。

“好了來吃飯吧!”徐天縱在廚房喊。

江适嘗試自己站起來,失敗了。

“動不了,過來搭把手!”

“我去。”徐天縱罵罵咧咧地過來了,“我這是在伺候一個娘娘嗎?”

“小粽子,扶本宮站起來。”江适一臉獰笑朝他伸手。

“去你娘的。”徐天縱把江适的手臂繞過肩膀,半摟半扶把他從沙發上拔了出來。

也白看了看江适的手,又看了看他們的距離,嘶嘶抗議着。

徐天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它不咬人吧?”

江适嗤笑了一聲,“你問它啊。”

咬。

也白冷冷地吐着信子。

木耳炒豬肝,芹菜炒豬肝,豬肝湯……一桌子菜全和豬肝有關。

“我媽說,這個最補血了。”徐天縱說。

“謝了,我還是一次知道豬肝能弄那麽多花樣。”江适說。

也白又累了,滑到江适的大腿,貼着他的小腹暈暈欲睡。

江适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就給也白也夾了一塊,它半睡半醒地吃了,也沒吃出什麽味道,只是江适遞過來,它就張嘴。

徐天縱看他們你一口我一口,融洽得自己好像是多餘的,幹咳了一聲找回了存在感,“咳。咱們還是談一談今天發生的事吧。”

“嗯?”

“你給我好好解釋,為什麽突然拿刀砍自己?”徐天縱瞪着他。

“我也不知道。”江适說,“當時覺得這可能是個辦法,就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看你是想變成死馬!”徐天縱說,“你知道那一刻我幼小的心靈遭遇到多大的創傷嗎?!”

江适噗噗笑,“疼的又不是你。”

徐天縱嚴肅起來,“江适,我認真的,如果這就是要養着他的代價,我勸你還是別折騰了。”

江适的笑隐了下來,“粽子,我真沒事兒,這要不了命。”

“你就非得等到沒命的時候?!”

江适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怕沒命。”

“江适!”徐天縱揚高了聲音。

“粽子,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江适說,“有人等我回家,有人接我下班,屋子不再是靜悄悄的,總算也有點家的樣子,我不想再改變了。”

“可他不是你的家人!”

“他是。”江适認真而篤定,“他就是。”

吃飽喝足後,力氣也恢複了不少,江适捧着也白站了起來,這麽一個動作沒驚醒它,卻短暫的失去了溫暖,它無意識地向暖源靠去。

“夢游呢?”江适嘟囔着,把也白按在小腹上。

“那我先走了。”徐天縱完成了全部售後服務,準備回家,“對了,我跟老何說你發燒四十度,明天接着在家休息也行。”

“嗯。你要不留着住吧,都那麽晚了。”

“算了吧。”徐天縱瞥了眼蜷成大白團的也白,“半夜要被它看到,沒準得一口吞了我。”

“它不吃人”江适為也白辯解,“答應了我不吃。”

徐天縱又想起了件事,帶着猶豫道:“你知道不?你失去意識,大白短暫的變回人的時候,他對你,這樣又那樣,實在是……噫,是在不堪入目。”

江适瞪大眼,“哪樣啊?”

徐天縱憋了好久,才蹦出來:“舔你的手!還和你來了個貼面禮!就差麽麽噠了!”

江适:“……”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教育教育他非禮勿上嘴!”說完徐天縱就離開。

江适還因為他的話傻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回到房間,他的腦海擅自浮現出徐天縱描述的畫面。

也白低頭,粉嫩的舌尖輕輕滑過他的手……

心跳驟快。

“什麽玩意兒!”江适對這個世界崩潰了,把也白粗魯地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撲倒在另一邊。

也白被彈了起來,迷迷糊糊醒了。

“你不過只是一條蛇罷了!”江适壯膽定神一樣的喊完,又把頭埋進枕頭裏。

也白不明所以,熟練的鑽進他的衣服裏,在暖烘烘中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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