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人總有離家出走的時候,大概?
至少林自溪曾經試過。冬天夜裏,街道只有一點路燈照亮不長的濕漉地面。
回頭望有自己很長的人影,拖曳在地面上像條詭異的尾巴。
他有點餓,想吃東西,而且很冷。所有的客觀條件加在一起,造就了孤獨的主觀因素。
白淨的臉,清秀的五官扭曲成了古怪的表情。
臉上還挂着被打的傷痕,後背被棒球棒砸了似乎已經淤青了。可林自溪看不到。他就想找個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哪怕一會也好。
當然如果能找得到路的話。可惜林自溪沒有家,他的家從出生的那一刻就不存在。
雖然他可以選擇回到那個名為屋子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此時并不想。這麽多年來往颠沛與所謂熟人的屋子裏。就像是被全世界所不需要一樣。
心髒很空,空地飄在空中,永遠落不下來。永遠擔心下一刻失去支撐摔在地上,人就這麽死去了。
好累,好困。
他怎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完了?應該……是錯覺吧。
林自溪擡了擡沉重的眼皮。
眼前光線被人影遮擋,掠過幾乎掙不開的眼皮映出了模糊的動态,意識在一點一點被抽離。
然後有什麽一點點透了進來。
“叫你下手輕一點,還好剛剛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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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那小子叫了警察啊!”
像是透明的珠子,映着晶亮的暖黃色的路燈光線。
他努力擡了擡手,指尖觸到了什麽,是衣角還是腳腕他分不清。
只是在失去意識前一刻,林自溪看到了一個畫面。
那是一個人的眼睛,目光無雜質地落在他身上。
溫暖、幹淨地無以複加。
2、
救了一個人。
倒在路邊,渾身濕噠噠地像是條狗。何故把人拎回家的時候。陸伯言說他這叫得了事兒媽綜合征。何故沒有反駁。
天寒地凍,他第一沒打算讓一個人死在他家門口,第二也懶得将人扛着拎過兩條街丢垃圾桶去。
再者對方脖子上那條項鏈似乎挺值錢,他沒打算和陸伯言平分。
“你要救他就趕緊給他換件衣服,我先回去不伺候了。”
頭頂的電線穿着白熾燈晃悠悠左右擺了兩下。映着何故的臉頰晃過一陣陰影。何故覺得陸伯言趕回家除了懶以外,估計還因為他那高位截癱老爸快要餓死了。
擡腳将那人踹了個翻身。
被水浸透的襯衫可以看到,對方身上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傷口,很多,不致命,即時是背後那道覆蓋蝴蝶骨的淤痕最為嚴重的,也沒嚴重到傷及肺部和骨骼。
死不了。
得出這個結論後,何故把人扔在角落,幹脆利落地洗了個澡。
老舊的屋子除了遮風擋雨沒有太多的東西,只是些低到簡陋的生活基本品,甚至連個能用的熱水器都沒有。于是等何故洗完注意到家裏還有個人的時候,林自溪嘴唇已經凍得發紫。
其實本質上何故是不願意讓對方進屋的。更別說讓他上自己的床。逼仄的屋子,狹小的床,他本身也不是愛照顧人的那一類。把人當衣服似得洗幹淨,捆吧丢在床鋪的一腳,何故整個人都有些犯困。手上“打劫”來的項鏈晃出一點細碎的光線,他困倦地阖了阖眼。
“媽媽……”
高溫的額頭抵在他的後背上,蒼白的側臉還有汗水滑落。
半夢半醒間,何故怔怔地轉頭。
他看着昏睡的人,片刻,一腳把人踹到地上。
“我的天,誰要當你媽啊。”
窗外雨瓢潑下着,地上的人撞到腦袋哼哼地喊了一聲。冰冷的溫度在黑夜裏一點點堆疊了起來。
卻是入春的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