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姜知南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

這兩天她在外面奔波慣了, 心底那根緊張的弦還未完全松懈, 這會兒剛一醒來還以為自己依舊睡在外面, 連忙睜開眼睛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被官兵抓了去。

不過還好,在她剛剛将雙眼睜開的那個瞬間,第一個看見的便是阿寧的那張笑臉。

“小姐做噩夢了麽?”阿寧道,俯下身去将她從床上抱起來摟在了懷裏,動作溫柔的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撫,“沒事了, 有阿寧在,小姐您根本不用害怕,我一定會保護好您的。”

這句話一出,還真是叫姜知南頓時就安心下來了不少。

此時屋子裏的溫度很暖,但阿寧的懷抱卻又更暖,那陣暖意一直流到了心底, 叫姜知南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去。

“嗯。”半晌後她點了點頭,輕聲應允了一句。

“小姐真乖。”阿寧笑了笑, 伸手輕撫姜知南的臉頰, 片刻後又站起了身似是要為她去準備洗漱用的器具。

“不用再叫我小姐了。”姜知南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我現在早就不是什麽小姐了, 就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而已。”

她說這話時盡管一直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緒,但阿寧卻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無奈和悲涼。

是啊,明明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不知情,到最後卻落得這麽個家破人亡, 流落街頭的結局,無論是誰聽了恐怕都要唏噓幾句。

阿寧嘆了口氣,将小二方才送來的熱水注入了銅盆中,随即又端着它重新來到姜知南身邊坐下,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臉。

姜知南不知她要做什麽,幹脆也一直盯着她看,倆人就這樣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

“語安。”片刻後阿寧啓了唇,輕輕從口中吐出了這兩個字,“那以後我就這樣喚你,好不好?”

姜知南從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光芒。

明明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已,但從阿寧的口中說出,聽上去卻又格外的纏綿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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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南感覺自己的心跳頓時就慢了半拍,呼吸也不自覺的屏了起來。

不知怎麽的,她竟是有些心動了。

這孩子是真的很喜歡她,哪怕是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亦或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都能體現出的喜歡。

如果錯過她,姜知南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都再也尋不到對她這般好的人了。

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定要懂得珍惜,這是姜知南很早之前就已經明白的道理。

這般想着,她低着頭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輕輕擡起了手,有些緊張的握住了阿寧的手腕。

“好啊。”緊接着她說,唇邊逐漸蘊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阿寧被她的那抹笑晃了眼,就連手裏的盆都險些拿不穩了。

她這次回來,本以為小姐會怪她,會厭惡她,甚至都不願與她相認。

其實阿寧早已在心底試想過了好幾個結局,她是那麽卑微,卑微到竟然沒有想過小姐或許真的會就此接受她。

“真好。”她這般說着,鼻子突然止不住的酸了,眼淚也在這一刻不自覺的掉落出來,啪噠啪噠的滴在了姜知南的手上。

姜知南看她這副模樣自己不免也有些動容,但她向來不太會表達,所以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腕而已。

如同很多年前,她對剛剛來到她身邊的阿寧所做的那樣,一舉一動全都溫柔極了。

……

洗漱完畢後,阿寧為姜知南重新梳好了頭發。

三年未見,姜知南的頭發比之前還要長了不少,因為平日裏一直養尊處優的原因,所以保養的自然不錯,發絲摸上去手感很好,柔順極了。

阿寧摸着便覺心底蘊起了一陣極大的滿足感,不自覺的低下頭去在她的發上輕輕親吻了幾下,眼底帶着一片虔誠。

姜知南被她親的心底癢癢,不知怎麽又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連忙幹咳一聲想說些別的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阿寧。”她這般道,想問問阿寧這三年來過的到底怎麽樣,“給我講講你和我分別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吧。”

“嗯。”阿寧應聲點了點頭,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将事情的經過與她全盤托出了。

從僞造死亡,到她換了身份去考試,再到這些年她都是怎麽取得皇上的信任,怎麽往上爬的。

姜知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聽着,盡管很開心阿寧現如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眉頭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因為從她的敘述中,姜知南聽到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

那人自然就是江成軒,在原本的世界線中,他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麽存在感,就只是個不争不搶,清風明月的貴公子而已,與權謀相關的這些事情他從來都不曾關心過。

但不知怎麽回事,現如今他的存在感竟然一下子變得強烈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知南思忖了片刻,最後開口在心底找系統詢問了一句,想知曉現在到底是個怎麽樣的狀況。

系統就只是這般道:“你知道蝴蝶效應麽?”

“蝴蝶煽動翅膀所帶來的力量或許就可以改變一個世界的原本進程。”她說,“更何況你的出現呢。”

“你是說因為我的出現使得世界線發生了不少改變,繼而也出現了許多本不應該出現的意外。”姜知南一點一點的分析着她的話,“而江成軒則就是那個意外?”

“這我不能告訴你。”系統搖了搖頭,“還得你們自己努力探索啦。”

“知道了。”姜知南應允着,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阿寧見她不語,自然也猜到了她到底在想些什麽,眸子随即就暗了下來。

“語安不用去在意這些事情的。”片刻後她說,側過頭去在姜知南的唇邊輕吻了幾下,想叫她放心,“由我來查就好。”

“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

“嗯。”姜知南應聲點點頭,知道自己現在還自身難保,根本就沒有精力再去做其他的,于是便也就只能将這件事拜托給阿寧了。

阿寧笑了笑,擡手輕輕幫她整理好了衣服。

也就是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是店小二過來送午飯了。

“先放在門口吧。”阿寧說,聲音嚴肅,全然沒有和姜知南在一起時的溫柔,“我一會兒去取。”

“知道了。”小二應了一聲,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放下飯菜轉身就走了。

等他離開後,阿寧這才走上前去開了門,将放于門口的飯菜俯身端了進來。

這家客棧做的飯菜很香,姜知南原本還沒感覺出來餓,這會兒聞見那陣香味兒,肚子頓時就咕咕的叫起來了。

木盤裏放了四個小碟子,兩樣葷的兩樣素的,各各都好看的不得了。

姜知南流浪的這幾天來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更別說吃什麽好吃的,現如今看見這幾碟菜,頓時條件反射的咽了口唾沫。

阿寧把筷子遞給了她,柔聲叫她趕快嘗嘗。

“你不一起麽?”姜知南拿着筷子躍躍欲試。

“不了。”阿寧笑了笑,伸手倒杯熱茶遞給她,“我早上吃的晚,現在還不餓,語安你先吃吧,我一會兒吃別的就好。”

“那我就不客氣了。”姜知南應聲點了點頭,也沒再說其他的,直接夾過塊紅燒肉來放在了口中,神情非常幸福的咀嚼了幾下。

肉很好吃,色香味俱全,仿佛入口即化。

姜知南忙着吃肉,一時間忘了去問阿寧一會兒到底要吃些什麽。

不過片刻的工夫,這幾碟小菜全部都見了底。

姜知南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心情也變好了不少。

阿寧笑盈盈的看着她,拿起放在桌邊的帕子輕輕為她擦了擦嘴。

“小姐吃飽了麽?”她問。

“飽了。”姜知南點點頭,也勾起唇來朝她笑,模樣好看的緊。

“飽了就好。”阿寧應聲道,眼底的笑意似是更深了些許,“那一會兒做起別的事情來,自然也就有力氣了。”

“什麽事情?”姜知南起先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阿寧又尋了個什麽新鮮玩意要給她。

直到阿寧站起身走上前來擁住她的時候,姜知南這才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你難不成又要……”姜知南啞然。

“這麽久都沒見到小姐了。”阿寧在她耳邊輕聲,語氣中帶着撒嬌,“一次怎麽能夠呢。”

姜知南心說你昨天哪只是來了一次,你今天竟然還腆着臉的繼續要啊。

但她這話自然沒說出口,只吐出幾個字就直接半道夭折了,因為阿寧突然低下頭去,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疼……”姜知南被她咬的一抖,頓時就屏住了呼吸,絲毫不敢動彈。

怎麽還帶咬人的。

“你放開我好不好?”姜知南疼的流出了幾滴生理性的淚水,小聲開了口,想要和阿寧商量商量。

“不好。”阿寧搖搖頭說,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姜知南要求的人,在這事上倒是堅決的很。

姜知南聽見她那回答,頓時有些生無可戀。

“需要藥……”系統開口問。

“要。”還沒等她說完姜知南便趕忙接了一句。

那藥膏還是挺管用的,盡管事後依舊不太舒服,但卻不至于直接躺在床上爬不起來。

原本姜知南就覺得有點不妙了,阿寧這會兒再拉着她來一回,她還真怕自己要一下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辛苦你了。”系統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些許同情。

姜知南沒接她的話,根本顧不上別的了。

……

阿寧這回直接把姜知南折騰到了傍晚。

這孩子估計是憋得時間太久了,只要一開始就恨不得半天停不下來,姜知南跑也跑不掉,求也求不住,只能倆眼一閉任由她胡來。

“語安。”阿寧附在耳邊輕聲叫她的名字,語氣中滿是眷戀和着迷,“今晚我就帶你回我府上好不好?”

“嗯。”姜知南迷迷糊糊的應和着,兩只纖細的手緊緊環着阿寧的脖子。

阿寧俯身吻在她的唇上,片刻後又問:“等回去後咱們就成婚吧,我盼望這一天已經盼了好久好久了。”

“嗯。”姜知南點點頭,這會兒大腦昏昏沉沉的,一時間也想不了太多,“你只要不總是折騰我就好了……”

“那肯定的。”阿寧嘴上答應的勤,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沒停,完完全全的口是心非。

姜知南也知道她那話純屬是在應付而已,幹脆也就閉上嘴不說了,想着這樣還能省些力氣。

不過依舊和昨晚一樣,沒有堅持到最後就是了。

時間過得很快,這會兒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街上的小商小販們也全都收拾了家當,準備回去了。

阿寧為姜知南掖好被子,看着她睡去後這才重新站起了身,整理好衣物打開門走了出去。

“主子。”站在門口的手下對她行了個禮,“轎子已經準備好了,您看什麽時候帶小姐離開?”

“等再晚一些吧。”阿寧道,揚起頭透過窗戶去看外面的那輪明月,片刻後又問了句,“叫你們查的事情辦妥了麽?”

“已經打聽到了。”手下說,“街邊的那幾個乞丐中有一人似是知曉江成軒的行蹤,說在七日前,江府還未被抄家的時候他便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嗯。”阿寧應聲點了點頭,片刻後竟是勾着嘴角輕輕笑了起來。

但那笑容中,明顯帶了一絲其他的意味。

若說江家的事情與他無關,那還真是叫人完全無法信服。

從很早以前,跟着他一起學下棋的那陣阿寧就能感覺到這人其實一點都不簡單,他的棋路變化莫測,每一步都在設計陷阱,等待有人掉下去。

能下出這樣棋的人,阿寧不信他甘願就這樣一直沉寂下去。

不過也就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罷了,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做的緣由,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是有病。”阿寧啧了下嘴,低聲罵了一句。

“對了,乞丐的封口費給了麽?”就這樣沉默了半晌,片刻後她又這般問了一句。

“給了。”手下應聲道,“也告訴過他不要把這件事再同別人說了。”

“嗯。”阿寧點了點頭,繼而轉了身,重新推開門走進了房裏,“你們留下兩個人守在這裏吧。”

“我想孫尚書過不了多久也會查到這裏來的。”她道,眼底有絲暗流在洶湧,“幫我盯住他。”

“知道了。”手下連聲應承。

“還有。”阿寧說,“對那幫乞丐也都留個心,倘若他們把見過我的這件事情洩露出去,那就只能永遠封了他們的口。”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牢牢守住秘密不是嗎。

阿寧其實不太願意殺人,這幾年的經歷和所見所聞叫她成長了不少,叫她也漸漸相信了什麽叫做禍福相依。

人都是有氣運的,若是一直做惡事敗光了好運,那麽日後可就要一直倒黴下去了。

阿寧倒是不怕,但她怕姜知南會跟着她一起遭受不幸。

她不想叫她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只有一點點都不行。

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盡早解決。

阿寧這般想着,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

孫晉叫人去查了阿寧後,還真摸到了些不得了的線索。

他專門去問了以前編制考生的那個人,從他那裏要到了應宛嫣的信息。

信息上顯示她出身于普通的平民家庭,住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小村莊裏,早先一直與父母靠種田來維持生計。

那信息還挺全,就連父母的名字都有寫。

孫晉當即就叫人備了馬車,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那個村莊去,拉住村民詢問他們知不知道有個叫做應宛嫣的人。

“不清楚。”“不知道。”“沒聽說。”

不管問了多少個人,他得到的依舊是這樣的結果。

“那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兩個人?”孫晉見搜尋無果,随即就換了個方向,開始詢問她父母的名字。

這回終于得到了答案,有村民告訴他,村子裏還真的有這兩人。

但他們很早之前就雙雙得病死掉了,這倆人死的突然,膝下也沒有個一兒半女,還是多虧了村民們的幫忙,這才将他們安葬在了後山上。

“你是他們的故人嗎?”村民問,“用不用我帶你去拜拜?”

“不……”孫晉原本想要開口拒絕,畢竟事态緊急,還有太多的疑問沒有解開,正在一一等待他的處理。

但話都到了嘴邊,卻還是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既然來都來了,那還不如去看看,畢竟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不是嗎。

這樣想着,孫晉最終還是跟着村民一起上山祭拜了那兩個人。

他這會兒心裏亂的厲害,原本徹查江成軒江語安的事情就已經叫他費盡了心思,此時卻又突然引出了一件有關他好友應宛嫣的事。

不,或許都不能稱她為應宛嫣,畢竟這個身份是假的,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應該……叫她阿寧對嗎?

孫晉微微蹙了眉。

這事要是被聖上知道了,那可是欺君啊,定是要被判處殺頭之罪的。

如果自己将這件事情禀報了聖上,一定會得到重賞的吧,他做尚書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一直都沒得到機會晉升,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但……

孫晉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狠不下心。

他與阿寧一起相處了那麽久,一直都是拿她當作交心好友來看的,這麽重要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就這樣把她直接推到風口浪尖上。

山上有清風吹過,勁頭不小,甚至都吹掉了孫晉戴在頭上的帽子。

孫晉快步跑着去撿帽子,但卻還是沒有跟上它滾動的速度,眼睜睜的看着它掉下了山。

“一頂帽子而已。”同行的村民看到了這一幕,不免有些失笑,“您那麽在乎做什麽?”

“你說什麽?”孫晉聽到他的話不由得愣住了,随即便轉過頭來厲聲問了他一句。

那村民被他吓了一跳,但還是把剛才的那句話老老實實的向他重複了一遍。

原本就只是無心的一句,但此時此刻,卻突然猶如醍醐灌耳,頓時就點醒了孫晉。

對啊,不就是頭上的一頂烏紗帽嗎,和自己的朋友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阿寧這麽做,一定是有她的苦衷在。

他應該選擇相信他的朋友。

想到這裏,孫晉走上前去對着山上的那兩塊石碑拜了拜,之後便快步下了山,步伐明顯要比來的時候輕松不少。

“您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随行的手下們這般問了他一句。

“嗯。”孫晉點了點頭,眼底帶笑,“就是最近一直想不太通的事情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那真是恭喜大人了。”手下朝他拱了拱手,替他開心,“那您要不要先回到府中慶……”

“不用了。”還未等他把話說完,孫晉便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繼續查下去,這回去江太守之前住的地方。”

自然是要查下去的,但這次卻不是為了完成任務而查。

只是為了弄清楚阿寧到底有沒有什麽難言之隐,以及她與那江家,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關系。

……

此時的街道很靜,外面空無一人,就連乞丐也都沒了蹤影,全都跑到破廟裏去酣睡了。

姜知南此時也還在睡着,阿寧根本沒忍心叫醒她,就只是用毯子将她嚴嚴實實的裹着抱下了樓,繼而又動作輕柔的放在了馬車上。

不過姜知南的睡眠質量向來不好,這會兒也還是悠悠的轉了醒。

“咱們要去哪裏?”她輕聲問了一句,因為剛睡醒的原因,聲音聽上去竟然奶聲奶氣的,可愛極了。

“回家呀。”阿寧笑着應她的話,低下頭去輕輕親吻她的臉頰。

姜知南往她身邊湊了湊,将頭枕在阿寧的肩上,身體靠在她的懷裏。

“一定要小心。”之後她說,“可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知道了。”阿寧點點頭附和,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動作裏含着滿滿的寵溺,“再睡會吧?”

“好。”姜知南輕輕閉上了眼睛,繼續去見了周公。

夜晚的溫度實在太涼,盡管姜知南被毯子裹着,但阿寧還是怕她冷,所以便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企圖将她抱得更緊一些。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駐守在城門周圍的官兵并不像白天那般森嚴,更何況阿寧還是朝廷命官,出入向來自由,單憑這幾個人根本就攔不住她。

所以将姜知南帶出來的途中倒也還算順利,馬車行駛了起來,向着阿寧的府上趕去。

為了防止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阿寧還是叫手下們走了小路,也就自然和從大路趕來的孫晉正好錯過了。

兩輛馬車,一南一北,背道而馳。

……

一夜無夢,第二日姜知南醒來時,發現自己又已經重新躺在了床上。

阿寧也在她身邊,估計是累了一整夜直到這會兒才睡去,眼底明顯帶着一片青色,模樣看起來有些憔悴。

姜知南怕自己吵醒她,于是便屏住了呼吸,睜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去端詳着眼前的人。

要說阿寧還真是長大了不少,盡管眉目間依舊帶着以前的影子,但輪廓卻更加深刻了,之前那副戰戰兢兢的神态也早已沒了蹤影,剩下的只有一片堅韌和果斷。

以及只有在面對着姜知南時,才會顯露出的溫柔。

姜知南看着她,不自覺的微微勾起了嘴角,還在心底感嘆了一句時間過的還真是快。

不過還未等她再想些什麽的時候,便見原本還在熟睡的阿寧就突然湊了過來,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你醒了?”姜知南吓了一跳。

“嗯。”阿寧點了點頭,唇角也輕輕揚了起來,“小姐看我的眼神太過熾熱,我怎麽好意思繼續再睡下去。”

姜知南:“……有嗎?”

“有的有的。”阿寧成心逗她,壓根不說其實自己睡眠質量也不好,是個有點響動就能醒的主。

“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姜知南也知道她是在胡扯,所以也就根本沒接她的茬,“天色還早。”

“不了。”阿寧搖搖頭,随即便坐起了身,“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呢,我得先去忙一陣。”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姜知南問,有心想和她一塊。

“語安留下就好。”阿寧伸手攔了她一把,并不打算叫她跟着,“躺在床上再休息休息吧,我馬上就會回來的。”

“那好。”見她不願帶上自己,姜知南自然也就沒有強求,就只是點點頭輕聲應允了。

阿寧笑了笑,随即幫她掖好了被子,洗過漱後直接快步出了門。

姜知南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後這才終于将目光收了回來,心底漸漸湧起了幾分無力。

自己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看着阿寧去铤而走險的感覺,真的真的太難過了。

系統在腦海中安慰她,說現如今這也都是迫不得已,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你不要想太多。

“嗯。”姜知南應聲點了點頭。

得打起精神來呢。

……

阿寧回來的時候天色幾乎都要黑下來了,姜知南坐在桌邊讀完了最後一頁書,把頭擡起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進門,郁悶了一天的臉上總算蘊起了幾分笑意。

“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嗎?”她道,怕阿寧是在外面遇到了什麽危險,“怎麽一下子去了這麽久?”

“我去取了個東西。”阿寧臉上一副懊惱的模樣,快步來到姜知南身邊坐了下去,“但我估計的有點失誤,我原以為那東西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就能做好,卻沒想到她竟是硬生生的弄了一整天。”

“到底是什麽呀?”姜知南有些好奇。

“是給你的。”阿寧這般道,從口袋中緩緩掏了個荷包出來,放在姜知南的眼前輕輕打開了。

姜知南低頭看去,見那裏面裝着的是一堆極為仿真的假痦子和假胎記。

“嘶。”這個場面非常震撼,姜知南看見它們頓覺有些反胃,連忙往後挪了挪。

阿寧看她這副反應不由得樂了,随即便壞心眼的拿着荷包去追她,倆人在房間裏劈裏撲通的折騰了好一會兒。

這副模樣若是叫人看去了,可真是要直接把大牙笑掉。

姜知南的體力畢竟沒有阿寧好,再加上這兩天她原本就被阿寧弄得腰酸背痛,不過剛剛跑了兩圈就直接敗下陣來,揮着手說不鬧了不鬧了。

“诶。”阿寧點點頭,随即也坐到了她的身邊,開始一臉嚴肅的和姜知南說正事。

現如今姜知南可是在逃嫌犯,街上貼滿了她的告示,所以若是想出去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既是如此,那倒還不如做個僞裝,叫別人哪怕是迎面而來也都全然認不出她。

那陣姜知南扮演的是乞丐,還能就地取材捧起幾把淤泥糊上去,但如今阿寧可不舍得她再這樣幹,所以便只能再想些別的辦法。

“語安你貼上試試。”阿寧柔聲勸她,“乖,貼上後我就可以帶你出去玩了。”

“真的要貼嗎?”姜知南的內心是拒絕的。

“要的。”阿寧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好吧……”見她說的義正言辭,姜知南沒有辦法,只能擡起手接過那枚荷包,皺着眉頭從裏面拿出了顆黃豆粒大的痦子。

軟的,又軟又粘,那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姜知南光是拿着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更何況還要把它們全部貼到臉上去。

“沒事的。”阿寧在一旁鼓勵她,聲音中明顯憋着笑。

姜知南被她笑的紅了臉,幹脆也不再拖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痦子貼在了臉上。

“好看麽?”之後她問。

“好看。”阿寧點點頭,終于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再貼一點吧,這樣別人就真的看不出你了。”

“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進行這工作時心裏明顯就痛快多了,姜知南非常麻利的把剩下的那些痦子和胎記貼在了臉上,繼而又湊到阿寧面前去找她詢問,“現在呢?”

阿寧直言看不出了。

“那就好。”姜知南應着,起身走到銅鏡前面照了照,發現她現如今的這副模樣還真是難看到無以言表。

“沒事的。”阿寧在後面安慰她,語氣中依舊含着笑意,“語安還是一樣的好看。”

我信你就怪了。

姜知南嘆了口氣,突然想起她剛才拿這東西惡心自己的事,随即也就轉了身,重新來到阿寧的面前坐下,一言不發的直視着她的眼睛。

“怎麽了?”阿寧被她看的有些茫然。

“我現在這副模樣,你還敢親我麽?”姜知南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原來是想用這東西來威脅她。

阿寧挑了下眉,繼而就湊上前去,在姜知南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有什麽不敢的?”她道,唇角上揚,“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還真是個狠人。

姜知南點點頭,敗下了陣來。

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阿寧叫下人們準備了熱水,非要抓着姜知南一塊去洗澡。

已經吃了兩回虧的姜知南完全不聽她那一套,這回無論她怎麽說怎麽哄也都不進去了,阿寧無奈,到最後只能自己先一步去洗。

姜知南坐在桌邊一邊看書一邊等着她洗完,這才又拜托她的手下們重新準備了熱水,自己也抓緊時間去洗了。

做完這些後,二人一起合衣躺在了床上。

“你說我能逃過這一劫嗎?”就這樣躺了一會兒後,阿寧突然聽見枕邊的姜知南這樣問了自己一句。

“當然可以。”阿寧轉過身來看她,“語安你只管相信我吧,咱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呢。”

“我要娶你,要一輩子陪着你,要和你一同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她這般道,眉目間皆是一片滿滿的溫柔,“所以無論有什麽樣的阻礙擋在我面前,我也一定不會退縮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擋得住我。”

“嗯。”姜知南應聲點頭,下意識的攥緊了阿寧的手。

阿寧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片刻後還是一個沒忍住的親了上去。

其實有件事情她并沒有告訴姜知南。

她這趟出去,不光只弄了這些用于喬裝打扮的小玩意兒回來。

她還專門去取了自己早就定制好的喜服。

那喜服是她那陣剛剛考上狀元的時候就托人專門為她家小姐定做的,用光了她得到的所有獎賞。

但因為一直沒有見到姜知南的緣故,所以那件喜服她也就并未帶回來,生怕自己給弄壞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叫店家幫自己保管着。

但這次總算是可以将其取回來了。

她會親手為小姐穿上的。

就只是這樣想着,阿寧的心底便湧起了一陣難以言表的幸福感。

……

第二日阿寧又起了個大早。

姜知南依舊還在睡着,模樣看上去很乖,呼吸平穩且香甜。

阿寧不忍打擾她,于是便動作輕柔的下了床,快速梳洗完畢後悄悄推開門走了出去。

手下們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見她出來連忙開口想要叫她。

阿寧搖了搖頭,将食指放在唇邊做噤聲狀,輕聲說了句:“她還在睡。”

手下點了點頭,頓時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派幾個人守在門口。”阿寧這般道,似是又有些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們自然知道下場的。”

“小的知道。”手下們連忙應允。

“嗯。”阿寧勾起唇來笑了笑,快步離開了。

她今日,自然也是有事要去做的。

京城中有間藥房,賣的藥材種類繁多應有盡有,價格又便宜,平日裏老百姓若是想要吃藥全都會去那裏購買。

那藥房開了這麽多年,每天都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看上去和普通的藥房好像沒有什麽區別。

但其實只有少數人知道,那裏面也會賣些禁藥。

就譬如……能夠殺人于無形的,無色無味的藥物。

這件事平常人根本不知道,哪怕是有權有勢的高官也不一定能弄來,但因為阿寧位高權重,能從某些渠道上知曉這事倒也并不奇怪。

那藥平日裏是不會放在藥房的,只有有人預定的時候店家才會拿出來,今日便是阿寧去取藥的日子了。

她今天出來的早,街上都還沒有什麽人,再加上阿寧穿的并不張揚,頭上還戴了頂帽子,所以也根本沒人會注意到她。

就這樣快步來到了店內,阿寧剛一踏進門的時候,店家也正好才來到桌邊坐下。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她向下壓了壓帽檐,輕聲找店家問了一句。

“什麽東西?”店家挑了挑眉。

阿寧沒說話,伸手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枚血紅色的石頭,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你稍等我片刻。”店家點了點頭,随即轉過身去取藥了。

也就是這個空當,突然有個手下跑了進來,似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要禀告她。

阿寧點了點頭,将耳朵附過去聽他講。

是關于孫晉的。

如她所料,孫晉真的去了姜知南以前住過的地方,似乎還在那裏查了個底朝天。

但叫她感到有些吃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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