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阿寧回去的時候, 姜知南已經泡好了一盞熱茶。
茶香濃烈醇美, 順着茶壺緩緩溢出, 聞着便叫人覺得心曠神怡。
但此時此刻,姜知南的心底卻完全不能平靜。
阿寧出去已經有好一陣了,如今天色都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雪也堆積起了一層又一層,可她卻依舊沒有回來。
姜知南幾次都想出去迎她,但最終卻還是因為自己的逃犯身份只能止步于窗前, 默默盯着窗外的景物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終于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随即便有一人推門走了進來,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氣和冷風,以及零星的幾簇雪花。
是阿寧。
姜知南有些欣喜的轉過身去,剛想問問她到底怎麽樣了, 這麽久究竟去做了些什麽。
可話還沒問出口,她便突然注意到阿寧的耳朵好似受了傷, 盡管此時已經被包紮了起來, 卻還是能看到從內裏滲出的血跡。
姜知南見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連忙快步來到阿寧面前一臉擔心的問了句:“你到底怎麽了, 是誰将你傷成了這樣。”
“沒事。”阿寧搖搖頭,抿着唇并不言語,模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姜知南嘆了口氣,叫下人拿來了麻布和傷藥,重新幫她包了一遍。
這期間阿寧一直坐在椅子上老老實實的任她擺弄自己, 簡直乖的不像話。
姜知南包完了傷口,随即便又拉來一張凳子坐在她面前,柔聲繼續詢問因果。
阿寧答非所問,只說自己好疼,非要姜知南伸手抱抱她。
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和充滿了哀求的語氣,怎麽可能叫人狠下心來拒絕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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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南嘆了口氣,向前一步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她,一邊拍着她的後背一邊輕聲安慰了好一會。
系統在腦海裏笑了起來,說她現在跟哄小孩似的。
“是啊。”姜知南點點頭,片刻後又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
“好像也不全是。”之後她道,“你見過有哪個小孩兒會成天晚上如狼似虎的沒完沒了嗎?”
“你說的對……”系統應聲說,繼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似乎是意識到了姜知南的不專心,阿寧微微挑了眉,随即又把頭埋在了她的懷裏,撒嬌般的叫她摸自己。
姜知南應着,将那只放在她背上的手收回來放在了她的頭上,一下一下的輕撫着。
每一個舉動都叫阿寧感到開心極了。
半晌後阿寧終于滿足了,總算輕輕啓了唇,打算回答姜知南的問題。
但她卻并未說真話,就只是說自己同孫晉一起出去辦了個案,然後在抓捕歹徒的時候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一不留神受了傷。
她這言辭其實并不真實,要是讓別人說了,肯定不會被信服。
但阿寧演技卻向來完美,再加上這麽繪聲繪色的一說,還真叫姜知南有些相信了。
“你沒騙我?”姜知南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孫晉來找你只是因為這事兒?”
“不然呢?”阿寧笑了笑。
“可我還……”姜知南皺起了眉,心底依舊帶着萬千疑惑,可還沒等她問出口,便已經被阿寧撲到床上去了。
“你幹嘛!”姜知南嚎了一句。
“繼續進行中午沒做完的事呀~”阿寧這般道,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
阿寧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次折騰起她來竟然格外的上勁。
姜知南幾次都想跑,眼淚流了滿臉,眼角和鼻尖都紅了起來,被欺負的泣不成聲。
“別哭。”阿寧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輕輕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淡淡的鹹味在舌尖彌漫開,無論是她的聲音還是那甜膩的氣息皆叫阿寧止不住的沉淪下去。
明明是個味覺失靈的怪物,卻能感受到屬于自己愛人的味道。
就連阿寧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或許世間萬物她都是用舌去感受的,卻唯獨只有眼前的這個人,她用的是心。
阿寧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附在姜知南的耳邊止不住的道着我愛你。
每說一句心底的罪惡感便不由得加深了幾番,畢竟……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或許會傷害到她愛的人。
可她卻沒有別的辦法。
想到這裏,阿寧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去。
姜知南幾乎被這人折騰了一整夜。
完完全全的體力透支,盡管身體還在回應着她,但思緒卻已經漸漸模糊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雪好像停了,天色漸漸明亮起來,有一縷淡淡的陽光順着窗縫傾灑而入。
阿寧終于停下了動作,動作輕柔的為她蓋好了被子,柔聲哄着身邊的人睡覺。
姜知南累的不行,很快便睡了過去,哪怕是睡着了也還緊緊攥着阿寧的手。
阿寧俯下身去吻在她的額頭上,片刻後輕輕收回自己的手,整理好衣襟快速洗了漱,之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堆積了很厚的高度,氣溫有些冷,風很大。
阿寧委派不少人守在門口,之後便命人準備了一匹駿馬,向着江恒口中的那個城隍廟趕去了。
那廟坐落在一個并不算起眼的地方,雖說名字聽上去非常恢弘偉岸,但其實卻是個面積并不算龐大的小廟。
當時興建起來也不過是些王權富貴的一時興起,等興頭一過也就被擱置了,多年都不再有人去祭拜過。
那江恒或許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把那麽重要的東西藏在這種地方。
阿寧這般想着,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在晌午之前趕到了廟裏。
那廟裏黑乎乎的,窗子破了洞,門框腐敗破損,裏面蛛絲橫生,真真是破敗到了極致。
但阿寧卻注意到廟裏的佛像卻很幹淨,雖說大體上也染着風化的痕跡,但相比于其他物件來說,可真是整潔到不止一星半點。
就連佛像前面甚至還擺着幾盤供品。
有人?
阿寧愣了愣,随即就下了馬,握着腰間的佩劍緩緩踏入了廟中。
廟中安靜極了,只有屬于自己的腳步聲在響徹,聽上去甚是恐怖。
“打擾了。”阿寧仔細的環視了四周,見并未有什麽危險後便朝着那幾樽佛像拜了拜,随即開始去尋自己要找到那個東西。
廟中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并不多,阿寧找過一遍後,又開始去摸索牆上會不會藏有暗門。
就這麽找了一會兒後,她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呼吸。
那呼吸明顯就并不是屬于自己的,在如此安靜的廟中聽上去難免更加滲人,宛若一包炸.藥,忽然就在阿寧的耳邊炸開了。
阿寧心下一沉,連忙快步向旁側跳去,與此同時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她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突然有個和尚打扮的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
阿寧觀那和尚個子很高,身形細長,穿着一身破舊的袈裟,手中拿着串平淡無奇的佛珠。
更叫她覺得驚奇的是,那和尚的臉竟然被毀了容,不知是怎麽回事,皮膚上也遍布着數不清的劍傷和疤痕。
阿寧見狀不由得皺起了眉,手中的劍也逐漸捏的更緊了。
“這位施主。”沒想到那和尚竟然主動同她搭了話,“您可是在找些什麽?”
“沒有。”阿寧抿唇道,始終提防着他,“我只是進來看看。”
“您說的恐怕并不是心裏話。”那和尚聞言揚起嘴角來笑了,“古有無事不登三寶殿之說,更何況是我這間破廟,若不是為了什麽,像您這等尊貴之人,又怎會無故而來呢。”
還真是一下就道破了阿寧的心底所想。
見那和尚心裏跟明鏡似的,阿寧也就不打算再和他兜圈子,幹脆直接道出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您可認識江恒江太守。”她這般道,聲音很輕,帶着試探。
卻不曾想在自己話音剛落後,那和尚竟是微微變了臉色。
“并不相識。”片刻後,他啓唇吐出這樣幾個字來。
一個剛剛還在說自己編瞎話的人,這會兒竟然也同她一樣的撒了慌,還真是叫阿寧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她輕咳一聲,也不管那和尚到底願不願意聽,幹脆來到他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我想您或許是忘了,晚輩這就同您講講那人,看看您究竟能否記起來。”
那和尚擺了擺手,不想聽,眼底帶着一抹拒絕。
阿寧不管這一套,直接将江恒貪污的事與最近他被抓進了天牢,兒女也跟着一起遭殃的事一并說了。
她發現在自己說完這些事情後,那和尚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
“這次您想起來了嗎?”阿寧又問。
那和尚還是搖頭。
“可江太守卻并不是這麽說的啊。”阿寧看他還是不肯承認,幹脆拿話激他,“我去牢中審問他的時候,他清楚的和我提起了這裏,還說叫我來此地取什麽證據呢。”
“你,你是?”聽到這話,那和尚突然轉了頭,表情有些慌張。
“一品禦史應宛嫣。”阿寧眯起了眼,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同時也是江太守的女兒,江語安的心上人。”
“所以說……那個證據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她這般道,逐漸逼近了眼前的和尚,“您若是知道些什麽,還請盡早告訴我吧。”
“佛家,不是向來講究渡己渡人嗎,既然如此,您不妨渡渡我。”
……
姜知南睡醒的時候聞到了一陣特殊的味道。
像是誰在燒香一樣,那香味兒源源不斷的撲進她的鼻腔,叫她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咳了幾下。
就這麽咳了一陣後,身旁似是有誰走了過來,輕輕遞給了她一杯水。
“謝謝。”姜知南感激的道了謝,随即便睜開眼睛坐起了身,打算将那杯水接過來喝幾口。
誰知當她一睜眼時,看到的并不是阿寧亦或是她的那些手下,而是……江成軒。
竟然又是他。
姜知南被吓了一跳,再将視線向四周投去時發現眼前并不是自己的那間屋子了,此時此刻她正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慌嗎?
好像也有點慌。
怕嗎?
其實倒也并不怎麽怕。
自打那次江成軒闖入了阿寧的府上殺死那麽多人卻唯獨沒有殺掉她後,姜知南便知道這人其實并不想要她的命。
這次應該也一樣,把她弄到這麽個地方來,或許又有什麽其他的目的。
這樣想着,姜知南擡起頭來看向了江成軒的臉,與其對視着。
不知怎麽,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江成軒狀态好像不怎麽對,臉色同之前相比明顯要蒼白許多,嘴唇也沒什麽血色,身形也要更加瘦削,好像害了什麽病一樣。
“二哥……”姜知南輕輕啓了唇,剛要叫他,卻見眼前的江成軒突然彎下腰去咳了好一陣。
等他再重新直立起身體的時候,姜知南從他的唇邊看到了一條非常明顯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