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顏绮麗, 四十三歲, 現任億華娛樂董事長, 五年前拿的美國綠卡。”
轉過筆記本屏幕, 唐喆學把查到的信息展示給林冬:“二十一歲被選中參演電視劇,那時候她在戲劇學院上大三,二十三歲就嫁給李永鋒了, 二十年來幾乎沒有關于她的任何報道。”
“李永鋒和她結婚的時候,已經三十五歲了。”林冬輕叩火機, 鏡片映出屏幕上顏绮麗年輕時那張美得渾然天成不加任何雕飾的臉,“也正是他從經紀公司獨立出來, 開創事業的時間點……像李永鋒這樣的男人, 天天接觸明星,幾乎不會為了動人的外貌而娶老婆, 顏绮麗必然是可以對他的事業有所幫助。”
唐喆學把電腦轉過來,噼裏啪啦打字查顏绮麗的家庭背景,爾後搖搖頭:“她父母都是搞戲曲的, 也不是名角或者領導, 都在省戲劇團裏工作。”
林冬垂眼想了想,問:“還有其他直系親屬麽?兄弟姐妹。”
“等會啊,這個戶口信息上沒有。”唐喆學翻找了一會遷出記錄,點點頭,“有個哥哥,大她三歲,是海員, 在郵輪公司工作。”
“海員……不像是能對妹夫的事業有什麽幫助的職業……”
林冬眉心微皺,略略低下頭。他有段時間沒剪頭發了,前簾略長,垂下來遮住半付眼鏡。唐喆學見了,伸手随意地替他撥了下頭簾,沒想到林冬呼地往後閃開半寸。
讪讪地收回手,唐喆學苦笑皺眉:“組長,你這反應也太傷人了吧,好歹……好歹咱倆已經探尋過對方的隐私了,哦對,家長也見了。”
“你要是能把那天晚上那件事忘了,我會很感激。”林冬閉眼搖了搖頭,“對不起,二吉,只要一想到這案子可能和毒蜂有關,我就……至少目前來說,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知道,我不是逼你,但你隔三差五得給我點小恩小惠吧,上次不還主動投喂我來着?”唐喆學擡手沖林冬比劃,食指和拇指之間留下差不多一毫米寬的距離,“就一丢丢,成不?”
他不提林冬主動投喂自己那件事還好,提了,林冬的表情立馬嚴肅起來,語氣明顯是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認真幹活!你要再這樣,我立馬讓史隊——”
唐喆學一擡手打斷他:“诶!組長,我昨兒才給史隊打完電話,他說最近忙的連放屁的功夫都沒有,不可能抽空過來把我領回分局。”
“我開車給你送回去,門到門服務。”
“……你什麽時候開始幹快遞員了?”
“就從你越來越不着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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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時候不着調了?”唐喆學發現自己越來越精于對付組長的口不對心,嘴角勾起壞笑,“哦……對,大概是從你親我那次開始,我就沒辦法再往直道上開了。”
有史以來第一次,林冬接不上話了。他瞪着唐喆學,像是要給人身上瞪倆坑出來,卻又不是底氣很足的表情。現在最讓他心虛的不是自己給這段本不該産生的感情開了頭,而是他已經不敢想象,如果永遠失去這個始終挂着笑的大男孩,世界将會如何地天翻地覆。
甜笑,大笑,壞笑,竊笑,總歸只要是唐喆學笑着,他的心情也會跟着輕松起來。和齊昊在身邊時的感覺還不一樣,那時的他眼睛朝前,只是偶爾會貪戀背後的那片溫度。可唐喆學是站在他面前,實實在在、義無反顧地敞開懷抱溫暖他的胸腔。
唐喆學絕不會放過任何讨要“零食”的機會,他在林冬的沉默中傾身向前,隔着兩張桌子把臉伸過去:“親一下,親一下我就保證三天不找你茬。”
假的,這孫子一定會得寸進尺。林冬心知肚明。略加思考,他回手抽出別在腰後的槍,抵到唐喆學的腮幫子上。槍口帶着他的體溫,還沒他的語氣冷:“給你三秒,坐回去。”
“一、二、三。”唐喆學替他數完,然後撥開槍口,又往前探了探,嘴唇幾乎碰到林冬的鼻尖,“你舍不得開槍,組長,或者你想玩點刺激的,我也……”
他幹脆閉上眼,側頭照着林冬的嘴唇親了下去——
“砰!砰!”
濃情蜜意被門口傳來的拍門聲生生打斷,唐喆學恨不得抽槍隔着門給外頭的人射成篩子。
—
懸案組追李永鋒舊案這條線,重案組協助緝毒處跟進最新的爆炸案。一聽要跟莊羽合作,羅家楠這臉立馬皺出朵菊花。先不說這些年來他掀了幾回莊羽的辦公桌,就說莊羽那恨不得多給他訂份工作餐都得打報告走流程的叽歪勁兒,他想想都覺着塞牙。
這不莊羽那邊報過來三宗吸毒過量致死的案子,要他盯着法醫催報告,惹得他的麒麟臂又蠢蠢欲動。
祈銘那一開始屍檢,羅家楠就待不下去了,跑懸案組辦公室這邊泡着。他倒不拿自己當外人,倒了杯水往行軍床上一坐,邊看卷宗邊抱怨:“吸毒致死還要全套屍檢,這局裏是他姓莊的負責發工資?”
“祈老師不是不領工資麽?”唐喆學小聲問了一句。剛開門一看是羅家楠,他那點火氣立馬就散了——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上一次他敲牆打斷人家的好事,這不,報應來了。
羅家楠立馬更改了口徑:“我們祈老師為愛發電,搭人又搭錢,他莊羽怎麽使喚起來那麽不知道心疼人啊!”
“羅家楠,”林冬擡擡手,示意他小點聲,“你也幹了好幾年刑偵了,但凡死因有丁點存疑就得深挖,這點兒覺悟你不該沒有。”
羅家楠掏出煙,扔他倆一人一根,自己也點上根,抽了一口說:“覺悟我有,林隊,可那三具屍體都經過分局法醫的鑒定了吧,死因就是吸毒過量。是,有可能是他人注射,但您知道麽,這仨案子不是分局要求市局協助調查的,是他莊羽從人家手裏搶過來的案子,然後‘哐當’就給屍體砸我們祈老師眼前了,這不沒事找事麽!”
“案子不都是這樣麽,搶來搶去的,和自己手頭的案子有關聯的就可以要求并案調查。”将煙灰缸遞過去,林冬不以為然地聳了下肩膀,“我以前在分局刑偵支隊的時候,也沒少被你們重案組搶過案子。”
托着煙灰缸,羅家楠面皮一緊:“……那是陳隊的鍋啊,我可不背。”
唐喆學在旁邊笑了笑,說:“黃賭毒,沾上一個,其他的也撇不清,無一不是團夥性質,楠哥,你就說反黑那邊,不都是其他部門先抓那些涉黃涉毒涉賭,啊,還有詐騙兇殺故意傷害的,讓他們互相咬,一拎一串,最後再給定個有組織犯罪。”
伸手彈了下煙灰,羅家楠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嗨,說到這個,我當初還真差點去反黑,讓陳隊半道給截下了,送去卧底摸清以老鷹為首的黑社會組織架構,一摸三年,給女朋友都摸沒了。”
“人各有命,要不你上哪遇見祈老師去?”唐喆學的話是說給羅家楠聽,眼睛卻是看着林冬。自打那次跟他家互相安慰了一次,到現在為止連個正經的嘴都沒親着,還天天面對面,實在鬧心。
林冬假裝沒看見唐喆學的眼神,而是問羅家楠:“你怎麽爬進核心權力層的?”
羅家楠偏過頭,指了指耳後的刀疤:“我當了小兩年馬仔,後來是替老鷹挨了十四刀才贏得他的信任,又花了一年的時間才把他那個組織的所有要員身份搞清楚……這算快的了,要跟《無間道》似的一卧十多年,到最後準保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鬼了,那日子過的忒他媽紙醉金迷。”
看着那針腳粗糙卻如勳章般的疤痕,唐喆學不無羨慕地感慨道:“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去做特情工作。”
“別去。”“別去!”
林冬和羅家楠異口同聲,說完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林冬垂眼斂住視線。卧底經歷被羅家楠說的輕描淡寫,也許是考慮紀律方面的限制,或是他刻意隐瞞某些不便為人知的往事,但無論如何,當年所經歷的艱苦卓絕和驚心動魄絕對不會少。而且羅家楠無疑是幸運的,至少在林冬的認知裏,警方派出的特情人員大多只有兩個結局:被陰暗面同化,或者,死于報複。
禁毒和反黑是特情人員工作的主要戰線,退下來的人,命運常常難以言說:一是可能染上毒瘾,不得不以販養吸最終身陷囹圄;二是容易遭到打擊報複,不光本人,有時連至親也逃不過;三是陰暗面看多了,價值觀受到挑戰,信仰崩塌,無法再繼續幹警察這份職業。
像羅家楠之前潛進去的那個組織,他也接觸過,綽號老鷹的黑老大堪稱心狠手辣:在他任職的分局轄區裏,有位水果店的老板因拒絕繳納保護費而被老鷹的手下砍了二十多刀,暴屍街頭;而一位法官,就因為判了老鷹的一個兄弟無期,沒出幾天,十四歲的女兒被兩個混混輪了;還有他的前任支隊長,調查老鷹涉嫌的故意傷害案期間,有一天早起去菜場買菜,被個搶劫的捅了兩刀落下終身殘疾,不得不提前退休。
如果不是老鷹那夥人公審被判死刑立即執行,羅家楠現在絕不可能行走在日光之下。但凡老鷹或者其組織骨幹還活着,哪怕是在監獄裏,對待“叛徒”的手段也肯定是慘絕人寰。
“二吉,聽哥一句,幹特情沒電視裏演的那麽風光,”羅家楠屈指敲敲桌面,語氣和表情都難得的正經,“更多的時候,特情人員需要提防的不是要扳倒的犯罪分子,而是自己內心的陰暗面……你知道麽,老鷹第一次帶我去賭船上過瘾,我他媽真是開了眼了,三百萬現金啊——”
他擡手一比劃,差不多是整張辦公桌的寬度,音調不自覺地高了起來:“換籌碼之前,就小山一樣的堆在眼前,我那會可是從來就沒一口氣見過那麽老些現金,還是随便拿的那種……再有就是上酒的妞,一水兒的東歐姑娘,金發碧眼,身材火辣,那家夥,胸底下就是腿啊,穿着比基尼,還帶穗穂,金光耀眼來回晃蕩,扭過來直接拿胸給你按摩後背,中文倍兒他媽标準地‘老板,要什麽飲料,我也可以點哦’,你說,這要不是柳下惠,有幾個男的能扛的住?”
“……”
唐喆學聽的有點楞,反應過來擡手指了指羅家楠頭頂正對着的通風管道:“楠哥,這管道系統和法醫辦是通着的……”
這還不風光?隔壁聽的都快瘋了吧。
“我操!”
羅家楠趕緊竄起來跑出屋外,沒多會就聽見管道裏傳來拖着哭腔的聲音——
“媳婦兒!那是認識你之前的事了!你別犯小心眼!咱先把刀收起來行麽!?”
TBC
作者有話要說:哇哦,馬上六十章了,是不是該給我們二吉點甜頭了?
楠哥,藥丸。
林隊二吉:并不想知道祈老師的刀剛捅過啥.JPG
感謝訂閱,歡迎唠嗑
感謝在2019-12-17 11:23:46~2019-12-17 22:22: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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