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歹徒被擊斃, 警方開始着手進行收尾工作。林冬本意是帶唐喆學來漲漲經驗值, 沒跟着湊熱鬧。又想着既然已經來醫院了, 順道去住院部探望莊羽, 溝通案件進展。

莊羽早就聽說急診那邊出事了,奈何人虛得厲害,腿軟的像煮過頭的面條, 爬不起來。他現在體溫還沒完全退到正常範圍以內,面色蒼白如紙, 嘴唇上裂的淨是口子。

唐喆學在旁邊聽林冬跟他說案子上的事,眼神四下游移, 瞧見床頭櫃旁邊放了個西瓜。窗臺上擺着捧火紅的玫瑰, 噴了水拉了金絲,片片花瓣嬌豔欲滴。中間插了張沒署名的卡片, 上書筆鋒蒼勁的“祝:早日康複”。

——送玫瑰?女朋友?可沒聽說莊羽有女朋友啊。

唐喆學瞧瞧西瓜,再瞧瞧莊羽嘴上的裂口,插話道:“有刀麽, 莊組長?我給你切點水果吃。”

“別麻煩了, 我沒什麽胃口。”莊羽沖他感激地笑笑,不過三兩天的功夫,臉頰都有點凹陷了,“盧凱他們早上過來就說切了,我沒讓。”

唐喆學關切道:“那你多喝點水啊,你看你嘴上幹的都裂口了。”

“嗯。”莊羽略顯不自然地垂下眼。

林冬在旁邊掃了眼床單底下,沒看見導尿管, 立刻明了莊羽的處境:父親工作忙,母親身體不好不能常來陪床,局裏倒是給找了個護工,可他自己下不了地,一天又不停地輸液,該是不好意思麻煩人家攙着自己去衛生間,于是刻意控制水分的攝入。

然而他并不清楚莊羽有什麽好介意,護工也是男的,一起去個廁所有什麽不好意思?

唐喆學又指着花說:“我剛數了下,得有九十九朵玫瑰,莊組長,是有人暗戀你吧?”

“沒有,可能送錯病房了。”莊羽蒼白的面頰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更加不自然。

視線落到窗臺的玫瑰花上,想起那天半夜打到莊羽手機上的無聲電話,林冬心裏明白了八九分——嗯,該是同道中人。

“林隊。”莊羽喊他。

林冬回神:“嗯?”

莊羽調出手機裏的一張照片,調轉屏幕遞向林冬:“我們組裏的人正在排查龐寧的社會關系,這人外號叫耗子,以前跟過龐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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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線人?”林冬接過手機,和唐喆學一起看。

耗子人如其名,烏豆眼,嘬腮,尖下巴,瘦的像個鬼。

莊羽無奈道:“用過一段時間,後來他又犯事了,保不住,坐了兩年多牢,出來看見我們處的人跟看見仇人一樣,所以得麻煩你們去追一下他這條線。”

“明白。”記下對方的長相,林冬将手機遞還給莊羽,“有他地址麽?”

“盧凱那有,我打個電話讓他發你。”

“好,我們這就去。”

林冬剛站起身,自己的手機響了。他一看電話號碼就皺起眉頭,走到窗邊接起電話,“嗯”了幾聲,挂斷後轉頭跟唐喆學說:“你趕緊跟重案組借個人一起去找耗子,我得去趟紀委。”

“又去?”唐喆學一邊給羅家楠打電話一邊抱怨,“這幫人沒事兒閑的吧?”

林冬無奈苦笑,和莊羽對上視線,毫不意外地在對方眼中看到些許的同情。

羅家楠也在醫院沒走,正跟着處理善後。接到唐喆學的借人電話,立馬跟陳飛打了聲招呼溜了出來。他就不愛幹這替罪犯收屍的活兒,祈銘以前也當過醫生,一想到自家媳婦有可能被人拿刀脅迫,擱他的脾氣,沒人攔着還得補幾槍。

“什麽操蛋玩意!”叼着煙,羅家楠邊開車邊罵,“有種別他媽上醫院找醫生看病啊!治好了是應該,治不好全該給他們陪葬是怎麽的?”

“還好我們家沒當醫生的,要不真挺揪心。”唐喆學嘆道。

剛才那位被劫持的女醫生被苗紅和盛桂蘭從搶救室裏架出來的時候,人抖得活似篩糠,臉白得跟死人一樣,明顯是吓得不輕。心靈嚴重受創,噩夢必将伴随一生,不知道她以後還有沒有勇氣繼續從事這份職業。

羅家楠嗤聲道:“以後指定不能讓我們家孩子學醫,也不能幹警察。”

“孩子?”唐喆學聽的直犯楞,“你生還是祈老師生?”

“胡說八道什麽呢?”羅家楠抽手就要扇他,被躲開了,“我是這麽打算的,就從祈銘以前待的那福利院裏去抱一個,中國人口那麽多,也不缺我做貢獻。”

“祈老師同意?”

“他不喜歡小孩,可我媽想抱孫子想的都快魔怔了,哎……”羅家楠嘆氣似的呼了口煙,垂手給煙屁股摁熄在煙灰盒裏,一臉愁容,“反正我們都忙,抱回來也是給我媽帶,到時候隔三差五回去看看,讓孩子慢慢跟祈老師培養感情呗。”

按下車窗散煙霧,唐喆學擡胳膊支在車窗框上,想了想,側頭問:“會不會有點強人所難了?”

濃眉皺起,羅家楠無奈咋舌:“那你說怎麽辦?我跟祈銘的事兒惹得我媽哭了好幾天,為這,我爸差點把我活劈了。她現在既然能接受領養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回去做孫子,這點兒孝道我總得盡吧?不能說我為自己小日子過得舒坦,就丁點兒不顧我爸媽的心情,那不成混蛋了!”

唐喆學點點頭:“我覺着你還是得跟祈老師好好商量商量,畢竟将來孩子得叫你爸爸。”

“那肯定,他不點頭我哪敢——”話說一半,羅家楠繃住表情,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離耗子家還多遠啊?這都快出市區了。”

假裝沒聽見他前半句話,唐喆學看了眼導航說:“五公裏。”

“得,坐穩喽。”

羅家楠一腳油門轟到底。

耗子住的地方,是政府專門為安置出獄後無處落腳的人員所建,地處城鄉結合部。兩棟光板樓,外牆灰禿禿的,風吹日曬導致牆皮大量剝落,遠遠看去略有年代感。樓底下淨是無照攤販,五塊錢的涼皮兒八塊錢的炒面,一塊錢一串的烤麸,倒是明碼标價,童叟無欺。

下車撞上車門,唐喆學眯眼迎着光看向不遠處拔地而起的商品樓,心說要是買房的知道得跟一幫出獄的勞改犯做鄰居,不知會不會跟開發商鬧起來。

耗子的電話打不通,系統提示號碼是空號。倆人只好按着盧凱發來的地址直接上門找。二號樓五單元八零三,電梯上行的過程中哐啷哐啷直響,讓唐喆學莫名有種随時會掉下去的感覺。

到房門口,羅家楠擡手敲門。敲了半天,門從裏面拉開條縫,露出耗子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帶匪氣的羅家楠和保持職業微笑的唐喆學,沒好氣地問:“你們幹嘛的啊?”

一看門裏帶着鏈子鎖,羅家楠下意識地擡手抵住房門,朝對方亮出警徽:“警察,找你了解點情況。”

耗子抽抽鼻子,看起來是沒開門的打算:“我沒什麽好跟警察說的,你們就他媽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當初說好了不用坐牢,結果呢?還不是給我送進去了。”

羅家楠登時唬起臉:“你哪那麽多廢話!開門!”

像是被他吼松了骨頭,耗子垮下臉說:“等會,我把鏈子鎖摘了,這狗X的破地方天天鬧賊。”

羅家楠收手等他關門摘鎖,結果門一關,半天沒動靜。反應過來被蒙了他立馬擡腳猛踹房門,然而門裏鑄了水泥加分量,根本踹不開。

“楠哥,”唐喆學朝左上方一指,有個一人來寬的通氣窗,“我托你上去。”

踩着唐喆學的肩膀扒上窗框費勁巴拉地擠進窗子,羅家楠探頭一看屋裏的狀況,火兒騰地就冒起來了,暴吼一聲:“孫子!你丫別動!”

耗子正把分裝中的藥片往一起收拾找地方藏,聽見羅家楠的吼聲吓一激靈,手裏抱着的藥嘩啦撒了一地。眼瞧着要被逮個正着,他也顧不上收拾藥了,沖到門口拽開鏈子鎖奪門而出。

唐喆學這邊頂着羅家楠爬窗子,冷不丁旁邊門忽然開了竄出個人來,反應了一下拔腿就追。這下可給羅家楠坑了,半拉身子擠窗戶裏卡着肩膀胳膊使不上勁,腳底下空懸也沒個着力點,進退兩難。

“唐二吉!”羅家楠這個恨,從警多年就沒這麽丢人過,“你大爺的!回來!”

堪堪差半步沒追上竄進電梯的耗子,唐喆學立刻折返回來,抱住羅家楠的腿把人從窗框裏拽下來,倆人一起順樓梯往下跑。羅家楠是顧不上罵他了,蹭蹭往下竄,幾乎不踩樓梯,手撐扶欄一層層往下躍。唐喆學也一個路數,要不真跑不過電梯。

前後腳竄出樓門,倆人在後面追,耗子在前面玩了命的跑。別看他瘦,腿倒騰的還挺快,而且對地形熟悉知道往哪鑽,跑着跑着一轉身就奔進了胡同裏。

羅家楠腿長步子大,眼瞅着人拐了彎他卻沒剎住差點扔一跟頭,情急之下朝後邊喊道:“二吉!給來個順手的!”

唐喆學知道他是要砸人,弓身從旁邊水果攤上抄起個大個的家夥就朝羅家楠丢了過去。

“楠哥!接着!”

感覺旁邊“呼”的飛了個黑影過來,羅家楠條件反射地擡手一抓,臉色立時漲成豬肝,一秒沒敢多拿朝着狂奔的耗子猛拽過去,正中膝蓋窩給人砸一跟頭。

追上去把人摁地上铐住,铐完羅家楠蹦起來甩手,轉臉大罵跟過來的唐喆學:“唐二吉你大爺!操!這他媽都紮見血了!”

唐喆學自己也手疼,定睛往耗子腿邊一看,後背倏地抽緊——他剛從水果攤上抄起來扔給羅家楠的是顆榴蓮!

照臉扔的,還好羅家楠反應敏捷,要換個人估計得毀容。

TBC

作者有話要說:楠哥:我特麽太南了。

莊組長的玫瑰花,呵呵,不知道誰送的可以看看專欄裏沒寫的那篇《致命卧底》的簡介就知道了

感謝訂閱,歡迎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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