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實驗做了, 線索有了, 但在面對顏绮麗之前, 還需要萬無一失的詢問思路。沒有諸如DNA報告之類的确鑿證據擺在眼前, 僅憑警方的推論,林冬确信,像顏绮麗這樣在商場上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強人, 不會輕易開口。

就在衆人商讨詢問策略時,羅家楠和呂袁橋帶回了新的消息。他們走訪了那個對億華娛樂提起過民事賠償訴訟又達成庭外和解的女孩, 楚筱筱。面對警方對當年那起糾紛的詢問,楚筱筱始終保持緘默。可以确認的是, 楚筱筱實際上被公司雪藏了, 雖然簽了經紀約,卻沒有得到走上星途的資源, 偶爾參加一些綜藝節目,也大多是做背景板。

唐喆學翻看過詢問記錄,支着下巴說:“庭外和解的協議上應該有保密條款, 所以她不敢開口。”

“也有可能是由于這件事本身就是個污點, 作為藝人,不可能随意承認。”林冬把報告複印件順桌子滑還到羅家楠手邊,“雖然說為了知名度可以無下限的炒作,但這畢竟事關一個年輕女孩的名譽,如果在網絡上惡意發酵起來,她的前途就完了。”

羅家楠擡手按住報告,看看周圍, 問:“所以我跟小師弟白跑了?”

“不,這給了我一個思路,”林冬說,“錢露、亮仔和龐寧的死都跟非法代孕及取卵生意有關,楚筱筱是當事人之一,同時又是億華娛樂旗下的藝人,可以用這個作為切入點來對顏绮麗進行詢問。”

羅家楠挑眉:“這種給公司形象抹黑的事兒,那個女董事長會承認?”

林冬看着他,但笑不語,繼而将視線投向唐喆學。

相處久了,唐喆學的思維方式和林冬的基本同步,立刻心有靈犀地接下話——

“不需要她承認,而是要讓她感到恐懼。”

顏绮麗是公衆人物,如果被娛記發現她接受警方的詢問,很容易引發負面消息。時任市局公共發言人的盛桂蘭副局長要求案件相關人員低調行事,最好不要再去公司進行詢問。那地方人多嘴雜,更是無孔不入的娛記們的目标。

和媒體打交道久了,盛副局經常挂在嘴邊的話就是——“別小看任何一個記者,哪怕是娛記,這幫人有話語權,個個都是無冕之王”。有的時候并不是說記者有意提出對當事人不利的論調,而是語言、文字的含義難免被人曲解。當一句話從不同角度去解讀時,謠言便應運而生。即便是出臺了對散播謠言的人的嚴厲處罰辦法,卻還是架不住總有人以身試法。

據此,唐喆學打電話給顏绮麗的助理,要求去家裏進行詢問。過了大概三四個小時那邊才給回複,約晚上八點,叫他們到顏绮麗目前居住的、位于金倉路的公寓裏面談。

冬日的夜晚早早降臨,街燈亮起,破開厚重的夜色。車載音響裏傳來電臺主持人的男中音,播報路況信息的間隔中插播實時天氣情況:“今晚預計有雨,目前空氣濕度已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七,雨夜行車注意安全,已經吃完晚餐的各位司機朋友,請牢記不可酒後駕車,嚴格遵守交通安全行駛規則,好,下面放一首歌給大家,希望諸位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舒緩的音樂響起,林冬側頭望向燈火輝煌的夜景。一座城市是否繁華,由夜晚的燈光見證。這地段無疑是城市裏最富裕的區域,璀璨的燈光甚至照亮了郵輪港的海面。

遠遠的,億華娛樂大廈上的巨幕霓虹燈每隔一分鐘就變幻出不同的圖案,地标樣的伫立在燈火之中;近處是人潮擁擠的商業步行街、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五星級酒店、沙粒宛如細鹽般的人工沙灘、懸垮于海面的高架橋以及價值過億的私人海濱別墅;游船汽艇穿梭于港口與島嶼之間,海浪翻起雪花般的泡沫。

音樂臨近尾聲,唐喆學忽聽林冬說:“從承古路那個口出去。”

“嗯?”唐喆學心裏有疑惑,手上卻已經按指示打輪并線,“直接走高架就到金倉路了,幹嘛還要繞承古路?”

林冬說:“我取樣東西。”

“取什麽啊?”

“待會你就知道了。”

按下車窗,林冬迎着撲面而來的清冷海風,放松地閉上了眼。

鼎福金店。

擡眼瞧着門框上那半米多高的招牌,唐喆學忽然有種心跳加速之感。該不會是來訂戒指的吧?他琢磨着。只見林冬和門口迎賓人員點了下頭,徑直朝櫃臺邊走去。

在櫃臺邊站定,林冬從外套內襯兜裏拿出張單子遞給導購。導購接過單子看了看,摘下手腕挂鑰匙的塑料環,彎腰打開櫃臺下面的櫃子鎖,取出個藏藍色的絨面首飾盒。

林冬掀開盒蓋看了一眼,沒等唐喆學在旁邊探頭探腦看清楚便給扣上,揣進外套兜裏拿好發票轉身就往出走。一切發生的過于迅速,就跟不法交易似的,買賣雙方甚至連句對話都沒有。唐喆學反應過來,緊趕兩步追出店外,一把拽住林冬的胳膊。

興奮感迅速蔓延,他急切地問:“你什麽時候訂的戒指?”

抽回胳膊,林冬不以為然的看着他:“又不是給你的,管呢?”

“不是給我的你還想給誰?”唐喆學根本不吃這套,伸手就去掏林冬的外套兜,“拿來拿來,你訂都訂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林冬慢了半拍,沒攔住,首飾盒被唐喆學一把掏了出去。

“組長你可真成,瞞着我——”唐喆學的聲音忽然頓住,因為打開的盒子裏,只有一枚戒指。盯着那枚散發着素白光芒的男士鑽戒,他愣了楞,問:“怎麽就一個?”

林冬冷嗤道:“我給自己訂的,你瞎興奮個什麽勁兒?”

“我——”

簡直就是一盆冰水澆到了燒紅的鐵塊上,唐喆學心裏“呲啦”一聲冒出绺青煙。果然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還以為是對戒,結果人家是給自己……不對!他又反應過味來——平時除了手表,連個串珠都不戴的主,沒事兒給自己買什麽戒指啊!

想到這,他把戒指取出來,往左手無名指上套去。大小正合适,鑒于林冬相對于同等身高的人來說偏小的骨架,他确信這戒指要是對方戴着得在手指頭上咣當。

舉起手遞到林冬眼前,唐喆學得意地、又有點兒跟逼供似的低聲質問:“這可是鐵證如山啊,你想好了再說,到底給誰訂的?根據政策,坦白從寬,抗拒——”

“快閉嘴吧你!我沒那麽大的臉一氣兒訂倆男士戒指。”林冬促聲打斷他,故意刺激某人的小陰謀未得逞,語氣不免惱怒:“趕緊摘下來,我還得再找家金店去比着做個差不多的。”

“你那個該我去做,诶你戴多少號戒指?”唐喆學根本不舍得摘,轉臉又有點兒後悔,總覺着該讓林冬親手給他戴上。

雖然這時候再好不好意思已經有點兒晚了,可林冬仍舊介意在人來人往的金店門口打情罵俏,擡手推了把興奮過度的人,“回頭再說,趕緊走,跟顏绮麗約的時間快到了。”

“組長,你這求婚也太随意了點吧,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再給你答複哦。”唐喆學确實興奮過了頭,得寸進尺,說話根本就是找抽,“俗話說,輕而易舉得到的向來不值得珍惜,我先問問你準備給我媽多少彩禮錢?”

“滾!”

旁邊就是馬路,要不是目擊者衆多,林冬真想一腳給他踹車轱辘底下去。

幸福來的太突然,心情大好,唐喆學這車開的有點飄,一路上被林冬罵了無數次。也就是惦記着自己還處于窗口期,檢測結果沒出來之前不能嚣張,否則管他三七二十一,肯定打輪停路邊給人壓副駕上啃到閉嘴為止。

就算交警來敲窗,他也能拿警官證怼回去。

不過手上冷不丁多一戒指,他還真有點不習慣,開着車一握方向盤就覺着硌。話說回來,畢竟是甜蜜的負擔,除非給手指頭剁下來,否則堅決不摘。

至于林冬那個,沒必要訂完全一模一樣的,他有自己的想法——用玫瑰金戒圈,中間嵌顆主鑽,配林冬這種皮膚偏白的人正合适。再說就林冬的心态來講,真做個一模一樣的,他肯定不能戴。樣式岔開,未免其他人看了浮想聯翩。

一路帶着好心情抵達目的地,進電梯後他被林冬拍了一巴掌,提醒他注意控制表情,別讓人看着笑得跟個傻逼似的。

電梯門開,唐喆學一看,根本不用過走廊而是直接進客廳了。不愧是頂級公寓,整整一層都是住戶的使用空間。無怪進地下停車場之前被保安各種盤查,簡直比他們當警察的查戶口還細致。電梯樓層靠指紋識別,訪客想上來必須經由住戶确認。這房子本身是複式結構的樓中樓,出了主電梯,他看旁邊還有個專門供住戶使用的小電梯,不覺內心感慨“被貧窮限制了想象力”。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了大約十分鐘,才見顏绮麗從樓上下來。她在家裏的穿着不像在公司裏那麽精幹,卻并不随意。也許是要接待客人,她沒穿家居服,絲質旗袍款上衣配闊腿褲,拖鞋還是帶跟的,顯得身材苗條纖細,氣質高雅。

這樣美麗的女人,獨身又坐擁巨額財富,不知會擁有多少追求者。但自從李永鋒“自殺”的消息見諸報端後,并沒有有關她的任何緋聞傳出。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我剛在輔導女兒的功課。”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顏绮麗拿起放在桌上的銀色煙盒,打開抽出只細長的女士煙,淡笑着問:“你們不介意吧?”

“您随意。”林冬點頭示意,随後拿出關于楚筱筱的資料放到顏绮麗面前,“我們查到條新的線索,可能與您丈夫的死有關。”

顏绮麗傾身翻開那份資料,看到楚筱筱的名字後,往嘴邊送煙的手停住了動作。草草翻過幾頁,她随意地勾了下嘴角說:“這件事早就解決了,她和她父母對處理結果都很滿意,再說要是為這種小事就買兇殺人,永鋒早死了十次八次了。”

林冬說:“事實上并不是懷疑他們有作案動機,而是我們查到,楚筱筱在藝人訓練營裏,曾經接受過非法取卵。”

顏绮麗皺起眉頭:“非法取卵?這跟我們公司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們別亂說。”

“不,我們不是指責貴公司參與了這項非法活動,而是——”林冬頓住聲音,轉頭看向唐喆學。

唐喆學拿出另外一份資料,直接攤開摞到楚筱筱的資料上面,讓顏绮麗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錢露、龐寧和亮仔的死亡現場照片,同時語調凝重地說:“參與這個買賣的人,都死了,同時我們懷疑,殺他們的兇手和殺死您丈夫的,是同一個人。”

顏绮麗的表情瞬間凝固,香煙飄起的煙霧本該是條直線,此時卻因手指細微的顫抖而呈現出了波紋狀。

TBC

作者有話要說:二吉,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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