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3

宋伊回到宿舍，先洗漱完，敷上面膜，打開電腦重新接收江霖生發來的稿件。

但第一段才看兩句話，眉頭就緊緊蹙起來了。

等第一段看完，臉上的面膜都要脫落了。

不說狗屁不通，也是語句不順，前言不搭後語，完全不知道寫的是什麽，其中夾雜的還有錯別字。

一整篇看完，無語地把面膜摘了，洗幹淨臉，坐到電腦前一字一句地修改。

修改可比讓她重寫折磨人多了，她得先辨別出來他具體想表達什麽意思，然後再做修改。

本來就因為章澤飛故意拖時間，想拉她去開房心情不好，再被這篇稿子折磨，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

正煩着，微信裏黨委老師又來問她：「宋伊，稿子好了嗎？」

她看一眼，扁扁嘴，嘆口氣，回複：「老師，可能還要一會兒，我盡量在12點前發給您/玫瑰/玫瑰」

對床的姜雨欣躺在床上問她：“伊人，還不睡嗎？”

“你準備睡了？”宋伊掉頭看她，“那我把燈關了。”

一間宿舍四個人，房頂兩個白熾燈，分別夾在兩個對床中間，她們倆一個。

姜雨欣：“不用，我還不睡，再玩會手機，你幹什麽呢，還不睡覺，都快十一點了。”

宋伊嘆氣，轉過身體反趴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噘起小紅嘴，蔫了吧唧地說：“改篇稿子，十分鐘就能解決的事，可能要半個多小時了。”

“怎麽了？”

“寫的狗屁不通，語句通順都是問題，還有錯別字，也不知道那一個星期他師傅是怎麽教他的。”

姜雨欣訝異，“……不至于吧？能考上我們學校的，語文怎麽能這麽差？”

瑜平大學屬于國內頂尖高校了，招的都是全國各地成績最拔尖的學生。

“誰知道呢。”

宋伊煩躁地轉回來對着電腦。

第二段改完，她已經煩得錘桌子了，手疼，又拿柔軟Q彈的豬頭使勁揉捏。

旁邊充電的手機屏幕亮了下，她轉頭瞥一眼，q-q有人發消息。

她點進去，聊騷的，删了。

現在除了置頂顏色有些灰暗的幾個聊天框，下面就是江霖生。

她越看氣越不打一處來。

點開，拉出聊天框，啪啪打字：「學弟，我問你個事」

他回的倒是快：「你說」

呦呵，連個學姐的敬詞都沒有。

「你哪個專業的？」

江霖生：「應用物理」

這一刻，宋伊可惡的專業歧視了。

「能冒昧問，你高考語文多少分嗎？」

可能自知分數太低，他一分多鐘後才回複：「87」

宋伊哼出了聲，就他的水平，這個分都高了。

“雨欣，他高考語文87。”

“我靠！”姜雨欣猛驚地坐起來，“這麽低？他怎麽考上我們學校的？今年各省分數線都很高啊，他就算其他科滿分也夠嗆，是不是保送的？”

“我問問他。”

宋伊：「你是高考考到我們學校的嗎？」

這回他三五分鐘才回複，她等的都快不耐煩了。

「不是，保送」

宋伊：“保送的。”

姜雨欣了然：“那就是了，不然就這個語文成績，怎麽都來不了我們瑜大。”

宋伊氣啊，“他文章寫這麽爛，到底是怎麽招進來的！”

“你是組長，怎麽進來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你沒審核？”

“沒，審核筆試文章的時候正是國慶假期，我回家了，玩的時間還不夠呢，讓副組長和大二的審核把關的。”

這麽一說，宋伊就明白過來了，估計是鄧豔嬌開的後門，她開會的時候看江霖生的眼神就不一樣。

姜雨欣無語，“你這個組長啊……”

“問題不大，不讓他過實習期就好了。”宋伊深吸口氣，提着滿身的勁重新面對這篇烏七八糟的稿子，“不跟你聊了，我趕緊改改。”

“趕緊改吧，明天早八，你不一定起的來。”銥嬅

宋伊改到十一點半，确定沒什麽問題，發給黨委老師。

那邊估計也等着她呢，五分鐘後回複：「OK」

她又把修改過的發給江霖生。

「這是我改過的，黨委老師可能還會再修改，到時候直接去官網看就好，要是不知道怎麽看官網黨委宣傳部的新聞稿，讓你師傅跟你說」

發完手機一關，上個廁所，打着哈欠爬上床睡覺，困死她了。

腦子發困，加上喝了酒，幾乎沾枕就睡着。

十月底，部裏的實習生實習期滿，要商量實習生的去留問題。

宋伊先在她和大二的小群裏問，有沒有覺得自己帶的徒弟不認真，或者有沒有已經給他們提了不想幹的。

他們提了兩個主動不想幹的，嫌這份職務太枯燥無聊還浪費時間，但大多數都是為自己的徒弟說好話，大肆誇贊他們怎麽認真怎麽踏實肯幹。

副組長高漣私聊她問：「伊人，你怎麽想的，剩下的都留下？」

宋伊：「其他人沒意見，都能留，黨委老師給的名額足夠，就是那個江霖生，不要了」

「他怎麽了？他态度很好啊，很積極，有什麽活動都能參加，而且他是男生，多留一個，明年的暑期社會實踐就能少派一個女生去山裏跟隊參與支教系列報道」

宋伊想起來那天晚上就心累。

「他語言組織能力差，文章寫的不行，留下來不能獨立出稿」

高漣：「那你去群裏說吧，這是鄧豔嬌想保下來的」

「我之前看過他筆試的稿子，筆杆子确實不行，但架不住他帥啊，回頭部裏要是有什麽出境活動，這不就是現成的，而且也利于明年招攬新人」

「這兩年不是因為你在，我們組別看任務最枯燥，招的人卻是最多的，養個閑人又不多餘」

滿屏的消息，全是和她作對的，宋伊看得眼疼頭疼，同意了。

高漣去小組裏宣布通知。

群裏歡呼雀躍，奔走相告。

實習期結束，實習通訊員進入實習記者行列，都是記者部的人了，就開始籌措聚餐團建這一類活動。

聚餐撿在周六這天。

部裏百十多人，在酒店大廳的t臺兩側開了十幾桌，上面挂着辦公室拉贊助的廣告橫幅，臺上有部員在表演節目。

宋伊和夏璐坐一桌，挨着坐。

夏璐是攝影組組長，兩個人同班，宿舍也挨着，同在部裏兩年多，出任務也經常搭檔，關系比其他人都好。

吃到一半，夏璐被攝影組的新人拉走，宋伊也沒能幸免，有學弟學妹端着果汁來和她走一個，剛開始還是兩三個，漸漸的越來越多，最後直接被架走了，按在一個空位上。

這個桌就十一個人，全是男生，要的有啤酒，立刻就給她滿上，遞到她手裏，“學姐喝酒嗎，啤的，來，走一個。”

宋伊當然能喝，微微笑着，和他碰杯，剛喝完，旁邊站着的立刻給她滿上，下一個碰杯也過來了。

宋伊好笑，“怎麽着，全碰一遍才能走啊？”

“學姐還走什麽，在這吃就好了，桌上的菜都是學姐的，随便吃。”一個奶生奶樣的男生給她夾個蘸了醬汁的蟹腿肉，“學姐不能總喝酒，吃點東西墊墊，我剛處理好的，最肥的！學姐嘗嘗。”

他态度熱情，宋伊不好拂了他的意，腦子裏還在轉措辭，桌上響起一道突兀男聲：“她海鮮過敏，不能吃螃蟹。”

聲線有點低，有播音員那種低音炮的味兒，宋伊被吸引地轉頭，也是詫異這桌上竟然有人知道她海鮮過敏。

那張臉高鼻朗麗嘉目，線條利落，很醒目吸睛的長相，但沉默的近乎沒有存在感，她現在才注意到，這個把她氣得快要頭昏眼花的學弟也在這個桌上。

他擡眼和她對視，依舊是漆黑平靜的眼神，瞬間就移開了，接着看她盤子裏剝了殼的蟹腿肉。

桌上的其他男生也看向江霖生。

就奶樣學弟意外又擔心，問她：“學姐海鮮過敏？”

江霖生都給她點出來了，宋伊省的想措辭，點點頭，“記得是過敏，很多年沒吃過了。”

“那還是別吃了。”奶樣學弟趕緊把蟹腿肉夾回去，給她換個烤鴨肉，蘸了醬汁重新放她盤子裏，“烤鴨，學姐能吃不能？”

“可以。”

宋伊拿起筷子，當着全桌人的面放進嘴裏，咀嚼咽下去，點點頭，“好吃啊，哪來的醬汁，我們那桌就沒有。”

奶樣男生笑容羞澀，“我剛才去後廚自己調的。”

“手藝不錯啊。”

宋伊說着站起來，不敢再在這待着了。

她是能喝，但架不住他們不停地灌，一杯杯進胃，就算是啤酒也能喝到頭暈。

“你們好好吃，我走了。”宋伊撿着最近的兩個男生拍拍肩膀，叮囑一聲，趕緊逃了。

吃完飯，夏璐要和最近一個暧昧的男生出去玩，被抛下的宋伊嘆一聲，不走心地說：“祝你馬到成功，這回順利拿下。”

“差不多了，就這兩天。”夏璐說，“你呢，空窗期？”

宋伊嫌棄癟嘴，“一個個的，還沒玩幾次，就想把我往床上帶，髒死了。”

夏璐笑一聲，“男人越大越沒耐心，越想直奔主題。”

可宋伊就享受認識到确定關系前朦朦胧胧的暧昧拉扯，喜歡那段時間純粹的吃喝玩樂。

夏璐：“要不你往下找找，就剛才那桌幾個小男生，感覺對你都挺有好感。”

“算了，我怕把人帶壞。”

“走不走，我把你送上車。”

“你先走，我還有點事。”

宋伊把夏璐送上車，再拐回酒店時，裏面已經散的七七八八，她見那男生還沒走，到門口去堵他。

名字在腦子裏轉一圈才想起來他叫什麽，“江霖生。”

她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江霖生早就放慢的步子頓住，擡眼看她。

宋伊站到他面前，穿着卡其色休閑西裝的肩膀懶洋洋往旁邊的白玉柱子上靠，他比她高了一頭多，離得近，她需要擡頭看他。

化了妝的眉眼濃淡适宜，笑意深深，“我們以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