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少爺的同窗

沐柔臉上鐵青,瞪着柳贏質問:“這就是你說的,讓你娘生氣的法子?”

“嗯!”柳贏信心滿滿點頭。

他逛青樓,他娘最多就是生氣。

可若是,他帶着蘇沐柔一起逛青樓,絕對能把他娘氣瘋。

同時……這也能說明,新進門的媳婦管不住他,留在柳家作用不大,倒不如和離了,送回蘇家去。

柳贏算盤打的響亮,等拉着蘇沐柔進了風韻樓,正遇到書院的兩位同窗,也在此處消遣。幾人一并進了雅間,房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喧嚣。

蘇沐柔跟在柳贏身旁,小心打量四周,這風韻樓的雅間裝飾豪華,從壁畫到桌椅家具,處處透漏着不差錢。

她眼神淡淡掃過柳贏的兩位同窗好友,兩人一個着藍衣,一個着青衣,雖然相貌堂堂,卻都是江城鼎鼎有名的纨绔。

藍衣公子,名叫張良,乃張師爺家的獨子,自诩風流公子,卻苦于家有悍婦,流連花叢,聲名狼藉。

青衣公子名為李文瑞,乃李家大房的二公子,李家經營着江城獨一份的鐵礦開采權,財大氣粗,揮金如土慣了,連帶着這位李公子也是個一擲千金的主。

“你昨日剛成親,今日便趕來風韻樓,可是新娶的媳婦長了個夜叉的模樣?”張良手持折扇,拍了拍柳贏的肩膀,一臉戲谑問道。

“張兄,此言差矣,蘇家那位大公子我曾見過幾次,面如冠玉,風流倜傥,想必他的妹妹,相貌不會太差。”李文瑞嘻嘻一笑替柳贏解圍,招呼柳贏落座他身旁。

似是才注意到,柳贏身旁跟着的矮個小子,李文瑞指着蘇沐柔問道:

“這位是……”

蘇沐柔今日穿着件灰衣,外罩米色長衫,墨發銀冠,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精致,面容稚嫩,不辨雌雄。

“哦,這位是我的遠房表弟,昨日趕來參加婚禮的。我帶他出來,長長見識。”柳贏自然落座,又拍了拍身側的空位,示意蘇沐柔坐在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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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這位表弟長得可真好看,就像那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張良緊挨着蘇沐柔座下,他自認風流的打開折扇,扇了兩下問道:

“這位小兄弟年齡幾許?家中可曾婚配,我跟你說……我家裏有一位妹妹,知書達禮,溫……”

“張良,張良,你就別在這裏吹捧你家那位妹妹了,這江城裏,誰不知道她力大無窮,徒手打死過一只老虎?”柳贏無奈擺擺手,又道:

“我這位表弟已經成親了,你就別打他的注意了。”

“成親了?”張良搖搖頭,滿臉遺憾,搖了搖折扇嘆息:“可惜了,和咱倆一樣英年早婚呀!”

似是想起家中兇悍的妻子,張良舉杯痛飲,嘆了一聲,繼續說道:“柳贏啊柳贏,為兄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了你多少次?莫要成親,莫要成親,獨善其身才是人生快事,可你怎麽……”

“哎,此事說來話長!”柳贏撇了眼蘇沐柔,欲言又止。

他成親那日,确實逃婚來着,可卻被蘇沐柔誤打誤撞給找着了,她還裝牛頭馬面吓唬他呢。

“張兄,同是天涯淪落人,你又何必黯然傷神,獨自嘆息呢,咱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明日愁!”李文瑞給幾人倒了酒,他昂首飲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又道:

“風韻樓前幾日來了批新人,都是些沒開/過/苞的雛,三位兄弟,今日有看得上的,只管點來,我請客。”

他話音落,便有人領着群姑娘魚貫而入。

蘇沐柔看着眼前風格各異的姑娘,只覺得眼睛被各種花花綠綠的色彩填滿,她見張良樓着個姑娘往桌上帶,不禁靠在柳贏耳畔,賭氣說道:

“你借口出來玩,只管玩你的便是,讓婆婆生氣的法子,我自己想。”

說罷,她賭氣起身要走,卻被柳贏一把抓住,帶回懷裏。

“你着急什麽,好戲還在後頭呢。”

柳贏半摟着蘇沐柔的肩膀,提醒她看門外,只見外頭停着只影子,那影子很是壯碩,舉着一把砍刀,直接将雅間的房門砍了個稀巴爛。

“張良,你個沒良心的,老娘在家裏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累死累活,你倒好,跑來青樓風流快活,老娘砍死你。”

雅間裏亂作一團,姑娘們橫沖直撞,尖叫躲喊,張良趁亂,跳窗逃跑。

張良的妻子,那位身材魁梧的張夫人,将砍刀拍到桌子上,指着衆人罵道:

“你們誰再敢帶張良出來鬼混,老娘砍了他第三條腿!”

目光瞥到柳贏,又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昨日成親,今日就跑到風韻樓快活,你對得起嫁入你柳家的妻子麽?那蘇家的姑娘嫁到你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柳贏摸了摸鼻子不說話,只指着張良逃跑的方向提醒:“嫂子,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一場鬧劇自張良夫妻走後才結束。

李文瑞被罵的臉色發黑,帶着仆人率先??x?離開了。

柳贏卻是興致盎然,淡定坐在桌前吃吃喝喝,就等着柳家來人抓他。

“我聽聞張良今日要來風韻樓,便提前找人通知了她的夫人,張夫人這一鬧,不多會兒,就會傳到我爹娘耳朵裏,你就等着吧,一會就有人來抓咱們回去。”

柳贏信誓旦旦保證,吃飽喝足,還點了個清倌唱曲聽。

蘇沐柔将信将疑坐着,不多會兒,果然見管家帶人上門,動作熟練将柳贏捆了起來。

柳贏臉上不急,似乎還帶着幾分洋洋得意。

蘇沐柔黑着臉跟在後頭,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跟着柳贏一起回到了柳家。

雖然,确實讓婆婆生氣了,但這種被人圍觀注目的感覺,太丢臉了。

“你……你是誠心想要氣死我是嗎?”柳夫人披着件外衣,神色困倦,想來是剛睡下,又被管家叫起來的。

“沐柔啊,你也是糊塗,怎麽能跟着他胡鬧呢?”柳夫人罵完柳贏,轉而又去念叨蘇沐柔。

她嗓門本就大,這般突然拔高音量,吓了蘇沐柔一跳。

蘇沐柔覺察到她的怒氣,感覺是時候了,便垂首低聲說:“沐柔無能,惹得公婆生氣,夫君不喜,願自請下堂,離開柳家。”

說完,心底暗喜,面上卻假裝小聲啜泣着。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柳夫人瞬間慌了神,她放柔了聲音,上前摟着蘇沐柔的肩頭安慰。

“娘說話重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娘實在是被柳贏這個臭小子氣糊塗了,你且寬心……娘知道你受委屈了。”

說完,見蘇沐柔還在小聲啜泣,恨恨踢了柳贏一腳,又讓管家拿了十間鋪子的地契過來,塞到蘇沐柔懷裏說道:“娘說話重了,給你賠不是,這十間鋪子的地契你先拿着,就當給你的賠罪。”

蘇沐柔愣住了,還有這種操作?

她本欲堅持,可手裏握着實實在在的地契,又有些舍不得。

婆婆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不如……

改日在提自請下堂之事?

——*——

柳贏捂着受傷的屁/股回房後,含恨看了蘇沐柔一眼,一臉委屈說道:“我今日舍命陪君子,你倒好,十張地契就把你收買了?”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怕你被婆婆打死,只得先松口,好讓婆婆消消氣。”蘇沐柔并未說假話。

聽她自請下堂,柳夫人直接叫管家拿了板子進來,那厚重的板子若是打在身上,不死也要半條命。

“雖然……我們認識不過兩日,可若是拿你半條命,換我們和離,實在有些不妥。”蘇沐柔情真意切說着,其實卻也夾着幾分私心。

柳家在江城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家中資産豐盛,店鋪無數,經營古玩、絲綢、茶葉、米鋪等營生。

她将來離開柳家,斷然不會回蘇府。銀子、鋪子這些在外安身的東西,多備一些總歸是好的。

“年紀雖小,心眼倒是不少,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上了那些鋪子。”柳贏氣得發笑。

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看着鋪子地契的樣子,他現在還記得,像是得了糖的孩子,怕別人惦記,恨不得趕緊藏在懷裏。

“誰會嫌錢多呢?”

被人看穿心思,蘇沐柔也不在意,她坐在八仙桌前給自己倒了水,又隔着衣服摸了摸懷裏的地契,心裏頭樂呵呵的。

“沒想到你還是個財迷?”柳贏趴在床上,聲音帶着幾分揶揄,他轉頭看着八仙桌旁的蘇沐柔,突然開口問道:“聽聞蘇家在江城瓷器生意做的最好,不僅有自己的瓷窯,去年還破格進貢了一些給官家,怎麽你如今卻是一副很缺錢的樣子?”

“莫不是蘇家重男輕女,不給你錢花?”

“沒有的事,我已及笄嫁人,再找雙親伸手要錢,總歸是不好的。”蘇沐柔悶聲回答。

她出嫁時的嫁妝其實還算豐厚,只是……那些東西她不準備用,若是她自己想不出安身立命的掙錢法子,她如何有底氣跟雙親談離開蘇家,自立門戶之事?

“沒想到你年齡雖小,倒是個有志氣的,可惜……這世道待女子苛責,她們出嫁之前倚靠雙親,出嫁之後倚靠夫君,唯獨難以倚靠自己。”柳贏趴在床上,雙手用力,調整睡姿成側躺模樣。

他右臂收起,撐者腦袋問道:

“我之前未曾想過,如今想要問上一問,若是與我和離,你今後有何打算,是回蘇家?還是有其他打算?”

蘇沐柔一怔,他原以為柳贏這般聲名狼藉的纨绔,不會在意他人死活,沒想到……他心思還挺細膩,竟然關心起她的後路。

她心中一暖,卻不打算告訴他。

兩人的關系還是保持陌生的好,知道的越多,牽絆反而便越多。

“這是我的私事。”蘇沐柔輕聲說了一句,不在言語。

柳贏面色一怔,心裏湧出幾分莫名的委屈,他頭一次關心別人,卻被對方冷冷拒絕了。這要是擱以前,他早撂挑子發火了。可對着眼前瘦弱單薄的小人兒,他愣是發不出一絲火,只心裏頭憋屈的難受。

他木讷起身,卻忘了屁股上的傷,剛挨着床板,哎喲一聲痛叫出聲,差點跌倒在地上。

蘇沐柔忙上前扶了柳贏一把,又從匣子裏取了瓶治跌打損傷的藥,塞到柳贏手中。

“你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柳贏握着藥瓶,一臉懇求望向蘇沐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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