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柳家的危機

轉眼來到五月,蘇沐柔的胭粉鋪生意一直不錯。期間,蘇沐柔提拔了翠姐兒做掌櫃,又安排宋大嫂領着其他人做胭脂水粉,她自個兒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就連柳贏的腳,也基本上大好。

他偶爾也能離開輪椅,慢吞吞走上兩步。

這一日,天氣不錯,蘇沐柔正在鋪子裏整理貨架,就見柳贏由車夫扶着走進來,說要接她去城南的窄巷子。

“那個僞裝成義莊的外宅?”蘇沐柔不解,一邊繼續擦拭貨架,随口問了句:“去那裏做什麽?”

雖然是僞裝成的義莊,可門口挂着的牌子,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燈籠,看着讓人發怵。

“自然是喜事。”柳贏面帶笑意,擡手招呼蘇沐柔催促道:“快點,老張方才傳信過來,是有關于明月的喜事。”

明月?

蘇沐柔呆愣了好久,方才想起來,她給鐵錘的媳婦,那只淺棕色的蘆花老母雞,取名明月。

一只老母雞能有什麽喜事?

她夫君鐵錘,升官發財了?

想到這裏,蘇沐柔撲哧笑出聲,任由柳贏将他拉上馬車。

車輪陣陣,不多會兒,兩人來到城南窄巷子。

剛下車,便聽到裏面傳來“咯咯噠”的母雞叫喚聲。

聲音中夾着幾分迫切和威脅。

蘇沐柔好奇,快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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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見明月撲棱着翅膀,狠狠将鐵錘踩在腳下。

“……”

當初在鬥雞場,一戰成名,百戰百勝的鐵錘,在家裏竟然是這個地位?

蘇沐柔啧啧嘆息了一聲,卻見鐵錘腳邊多了一抹淺黃色。那團淺黃色的東西,從鐵錘的羽翼下鑽出來,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好奇打量着院子裏的一切。

竟是一只小雞崽子!

“明月抱窩一個月,今天早上,剛孵出來的。”

柳贏從後頭走出來,指着一臉委屈的鐵錘說道:

“鐵錘這家夥好奇的緊,一直跟在小雞崽子後面。這不……他媳婦怕他吓到崽子,發脾氣揍它呢。”

老張聽到動靜,從屋裏走出來。

他手裏拿着雞食與水,十分疼惜的放在小雞崽子旁邊。

指了指柳贏的腳,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老張做出誇張的大笑狀。

他兩鬓雖已泛白,可精神氣不錯,較第一次見面,好了百倍。

蘇沐柔沒看明白,柳贏卻是笑罵了一聲:“老張,你還敢打趣我腿瘸?”

說着,蹒跚着步子撲過去,摟着老張的肩膀與他玩鬧。

兩人腿腳都有不便,打鬧中,也不知是誰絆了誰,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蘇沐柔忙上前,扶起了柳贏,給他拍去身上的塵土。

柳贏心裏開心,彎腰去扶老張,得意說道:"你看,還是我家娘子貼心。"

他說完,看了眼已經和好的鐵錘和他媳婦,突然開口勸慰老張:“你年齡也不小心,不考慮成個家?”

“嗚嗚……”老張氣的臉色漲紅,揮手攆柳贏。

“我是認真的,銀耳街新開了一家胭粉鋪,你知道麽?是我家娘子開的。”柳贏一臉得意,上前挽住老張的胳膊,靠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鋪子裏有一位幫忙做事的宋大嫂,年方三十,為人老實敦厚,我瞧着與你是有夫妻相的。”

“嗚嗚……”

這一次,老張的臉色更紅,他使出全身力氣,将柳贏推出了院子。

他擺擺手,神情激動,臉色潮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柳贏被攆出院子,卻不在意。

對着緊閉的院門,一邊拍一邊喊:“老張,照顧好我家鐵錘,還有那新孵出來的小雞崽子,那可是寶貝。”

蘇沐柔站在一旁看着,見他一臉喜色,嘴裏“寶貝,寶貝”喊了個不停。

忍不住開口打趣:“怎麽明月生了雞崽子,你比鐵錘這個當爹的,還要高興?”

柳贏并未聽出蘇沐柔語氣中的幾分醋意,只大大咧咧回道:“我把鐵錘當我親生兒子看待,他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孫子。”

“蘇沐柔,你當奶奶了,給你孫子起個名字吧!”

“……”

蘇沐柔無奈笑笑,這話也就柳贏說的出來。

正常人,誰會說自己有個/雞/兒子,還有/個/雞孫子。

不過,她就是喜歡他這樣的坦誠無邪。

她無奈搖搖頭,卻是順着他的話,開口問道:“那雞崽子,是跟着鐵錘姓鐵,還是跟着你姓柳?”

“自然是……既姓鐵,也姓柳。”

柳贏雙手抱胸,倚在門上念叨了句:“不如就叫柳鐵牛!”

“它将來一定能像他爹,像他爺爺一樣牛!”

他笑得開心,唇角揚起很大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從側面看來,更加挺拔俊朗。

蘇沐柔站在一旁,就這樣靜靜看着他的側顏。

她以前不是個喜歡大笑的人,她娘教她的便是笑不漏齒。

如今……聽柳贏這番話,她實在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她扶着門框,幾乎是笑彎了腰。

“哈哈……鐵牛!你可真行。”蘇沐柔捂着肚子,眼角甚至笑出了淚花。

“這名字挺好的呀。”

柳贏後知後覺,他擡手拍了拍門,又朝裏頭喊了一句:“老張,我先走了,你千萬要照顧好鐵錘一家,我明日再來看他們……”

——*——

離開城南窄巷子,柳贏與蘇沐柔一起回了胭粉鋪。

只是……剛到胭粉鋪,卻見管家着急忙慌站在鋪子門口。

“少爺,少夫人,出大事了,夫人讓你們趕緊回去。”

柳贏與蘇沐柔趕緊趕回柳家,正見大門口站在一堆人,他們手裏拿着單子,擠在大門前,敲門叫罵。

管家無奈,只好帶着兩人,走了後門。

蘇沐柔心裏犯嘀咕,等到了前廳,正聽見柳夫人的罵聲。

“柳元州,你腦子裏裝的是漿糊麽?我早提醒你,不要囤這麽多貨,你表面答應下來,背地裏竟然簽了這麽多的單子?”

柳老爺一臉局促不安,他縮着脖子坐在凳子上,不敢看柳夫人,只小聲嘟囔道:“我哪裏知道,朱家今年發船晚?往年的時候,朱家的海上生意最為熱鬧,到了四月底,便搬貨入艙,啓程遠航,可是……可是如今已經到了五月,還沒有動靜。”

“你哪裏知道?你做了這麽多年生意,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你不懂麽?”柳夫人咬牙切齒,她心裏頭堵得慌,挽起袖子想要打人,眼角瞥見蘇沐柔與柳贏,趕忙收了手,迎上去說道:

“外面那些人沒傷害你們吧?”

“這兩日,你們先不要出門。”

“娘,到底出了什麽事?”柳贏一臉着急,顧??x?不上腳上的傷,急忙跑到八仙桌前,直接問他爹說:“老柳,你是不是闖了大禍?”

“我還不是為了你?”

柳老爺眼眶發紅,他将手裏的杯子摔了出去,罵道:“朱彥亭如今不在江城,派了個管事的掌櫃,那掌櫃推脫不簽我柳家的單子,說是什麽時候等船只起程,他再簽。如今到了五月,朱家還沒有動靜,咱家囤積的茶葉,絲綢,瓷器都只付了定金,等着朱家的錢結尾款呢。”

說到這裏,柳老爺漲紅了臉,繼續罵道:“我是被朱家給坑了,他們說是今年海上生意的采辦,全用柳家的,結果遲遲不簽單發船,不就是逼着柳家降價貼錢,好把貨物低價賣給他嘛?”

柳老爺咬牙切齒:

“我偏不低價賣給他,如今包括江城在內的幾個城鎮,所有的瓷器,絲綢,茶葉等物什,大部分都在我柳家手上,他不出船是吧?那咱就這樣耗着,過了六月,天氣轉熱,他們在想出船做海上生意,可就晚了。”

“貨物都在咱們手上,咱怕什麽?該怕的是他朱家才是,他們今年沒貨,做不成海上生意,損失的可比咱們還大。”

柳老爺振振有詞,說的頭頭是道。

柳夫人卻不贊成,絲綢、瓷器的還好,放兩年,慢慢賣,損失不大。可茶葉不行,今年的新茶留到明年,可就全變味了。

“你和那朱家的掌櫃,再好好商量商量,咱們價錢上也能談,何必走到一個魚死網破的地步?”柳夫人嘆息一口氣,冷靜下來勸說。

“我自然與朱掌櫃商量過,可對方開口就砍了五成價,這生意要是做了,咱們忙乎了這麽久,不僅不賺錢,還得貼出去不少。”柳老爺一拍桌子,強勢說道:

“他們欺人太甚,這貨,我留在手上慢慢賣,死活也不出給他們。”

“你倒是個有脾氣的,可外頭那些人怎麽辦?別人拿着單子,找你來結尾款呢。”柳夫人愁雲慘淡,她放才粗略算了一筆,數目太大。她就算拿出柳家所有的積蓄,再加上她的嫁妝,也不一定夠。

“我這裏還有一些錢,先拿出去用。”柳贏從懷裏掏出所有的積蓄,将一摞銀票放在了八仙桌上。

朱彥亭之事,本就是因他而已,朱家因此坑害柳家,也有他的責任在裏面。

“我這裏也有點積蓄……”蘇沐柔将原先從柳贏那裏賺來的銀子,連着她胭粉鋪這個月賺的銀子,一起交到了柳夫人手上。

“怎麽能拿你的錢?”柳夫人眼眶泛紅,推脫着不讓蘇沐柔出錢。

“婆婆若當我是自家人,這錢一定要收着。”蘇沐柔堅持,臉上擔憂更甚。

朱家在京師花銷極大,除了暗地裏有人孝敬的銀子,這海上生意賺的銀子,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大筆。

這般算來,朱家的海上生意,定然不會也不敢停。他們如今到了五月還不出海,不過是逼着柳家降價出貨。

若是柳家咬牙不出貨,朱家無貨可用,他們會不會想出其他害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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