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京師的風雲

夜,寂靜如墨。

朱國公府上,此時,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高座之上,朱彥亭一襲湛藍錦衣華服,懶懶倚靠在軟榻之上。他的身側身着清爽的女子,絡繹不絕,有彈琴跳舞的,亦有投懷送抱的。

室內奢靡至極,歡聲笑語不斷。

直至,一聲粗魯的踹門聲,将這一切打斷。

朱國公[朱有光],身着金藍色官服,足蹬白底官靴,一臉惱怒看着眼前。

“都愣着幹什麽?沒看見我爹進來了嗎?還不快些滾過去伺候。”朱彥亭嬉皮笑臉,推了推身側的女子。

“滾出去。”朱有光面色不悅,擡手一揮,便從身後湧出無數奴仆,将室內的美人兒,一一拎了出去。

朱彥亭冷冷看着這一幕,卻不出聲,只兀自飲酒埋怨:“你将我從江城召回來,卻讓我整日呆在府上,不準出門。這般與我,與監牢有何異?”

“我還不如回江城呢!”

“逆子,若不是你在京師惹下禍端,我在朝堂之上何必處處受【蕭嚴】的氣?”朱有光含恨剜了朱彥亭一眼,拂袖坐在朱彥亭身側,長嘆一聲,繼續說道:

“如今正是給榮王殿下積攢人脈的時候,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周将軍?他的女兒死在咱們朱府上,若不是你爹反應快,毀屍滅跡,将人沉了塘,這會兒,你早死了一百次了。”

“那小丫頭烈性難馴,她自刎而亡,與我有何幹系?”朱彥亭滿不在意,繼續飲着杯中美酒,嘻嘻哈哈跟他爹說道:“還是我爹英明,又救了我一次。”

“我來世還給你當兒子!”

“……”

朱有光一臉無奈,他理了理衣袖,突然正色問道:“往年四月,咱們朱家的船已經出海了,如今都到了五月份,怎麽還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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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海上的生意,可是你爹好不容從皇後娘娘那裏求來的,你若是搞砸了,斷了朱家的財路,就算我饒了你,你皇後姑姑也饒不了你。”

“江城那邊,我讓人盯着呢,不會出什麽岔子。”

朱彥亭滿不在意揮揮手,他一臉慵懶靠在軟榻上,小聲埋怨:“每年累死累活賺的錢,大多進了皇後姑姑的口袋,這生意……做的真沒意思。”

“你說什麽呢?腦袋不想要了?”

朱有光一臉警惕,他擡手捂着朱彥亭的嘴,苦口婆心勸道:“兒啊,如今……咱們和榮王殿下,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若是拼盡全力扶持榮王殿下登基,咱們朱家也能跟着水漲船高,若是……讓那蕭嚴小兒當了皇帝,你的小命要和朱家一起完喽!”

“爹,榮王不過五歲,一個小屁孩,就算當了皇帝又能如何?”朱彥亭嘿嘿一笑,靠在他爹耳邊又道:“不如……咱們自己來,我看我爹就有九五至尊之氣。”

“你胡說什麽?”朱有光氣的胸口上下浮動,看起來氣得不輕。

他倏地站起身,指着朱彥亭的鼻子罵道:“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再敢說一次,我找人割了你的舌頭。”

“好好,我不說。”朱彥亭開口服軟,只眸子晦暗不明。

別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爹和他姑姑的那點腌/臜事,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榮王殿下?

哼,不過是一個混淆龍脈的野種罷了。

還真能讓他一步登天了不成?

大大咧咧躺在軟榻上,朱彥亭自顧舉着酒瓶豪飲,胸腔內充斥着無數暗火,熱的他渾身不在。

他拍了拍胸口,将酒瓶抱在懷中,任由酒水撒出,沾在身上卻不顧。

隐約間,他想起在江城見過的那位小娘子,眸子清亮,明媚招人。

“真想回江城看一看呀!”他嘆息一聲,倒頭想睡,卻聽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貼身侍從拿着只信鴿,從門外走進來。他取下信鴿身上的紙條,雙手并攏,恭敬呈上。

朱彥亭懶洋洋接過,只看了一眼,倏地坐直了身子。

“那柳家還真是冥頑不靈,逼他降價,他竟然不從?”

“既然不願意破財免災,那就讓災難碾過去吧。”

“吩咐朱鳴盡快行事,對了……那柳家的小娘子,可得給我留好了。”他陰恻恻笑着,擡手示意來人退下。

——*——

江城,柳家。

蘇沐柔憂心忡忡,她将心中所憂,一一分析給柳贏聽,末了又說道:“朱家無貨可出,保不準會使出其他的手段。”

“咱們沒有任何倚靠,不如……明天再與朱掌櫃商量商量。”

“我爹方才說了,朱家不願松口,堅持要砍價五成才行。”

“這等強買強賣的生意,我們柳家可不做。”柳贏搖頭,不蒸饅頭争口氣,那批貨不出給朱家,他們留在手上慢慢賣便是。

只是他爹簽的單子多,這尾款一項,需要花費柳家所有的銀兩,可能還要賣些鋪子地契才能補上。

“可朱家與普通生意人不同,民不與官鬥。”蘇沐柔自小見她爹和她哥做生意,耳濡目染,自然知曉一些潛在的規則。

有時候,為了賣官家一些面子,明知是吃虧貼錢的生意,也還是要做的。

“沐柔,你可曾想過,若此次柳家退步,保不準朱家會得寸進尺?這以後在江城,柳家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望着窗外的明月,柳贏暗暗嘆氣,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柳家在江城可有什麽關系,我爹以前說過,一般遇到這種僵持不下之事,需要找個和事佬,幫忙兩邊游說,也許還有轉機。”蘇沐柔坐在柳贏身旁,給他出主意。

“并無任何過命的交情,不過都是些需要錢財,維系感情的泛泛之交。”柳贏搖頭,面色不好。

他從小便痛恨世家這種同流合污、官官相護的風氣。

沒想到今日,卻要想辦法靠這種關系,幫柳家度過難關。

“這些事,你先不要操心。待到明日,我去找張良和李文瑞??x?問一問。”柳贏安慰蘇沐柔,催她回去歇息。

他自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睜眼熬到了天亮。

來不及吃早飯,他借着狗洞,偷跑出門了。

——*——

博雅書院。

柳贏等了許久,才看見李文瑞與張良。

兩人聽說了柳家的事,李文瑞面露憂愁安慰柳贏:“柳兄且安心,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借些銀子給你,只不過,我家是二房……能出的銀子有限。”

“不是錢的事,是想找你們打聽一個人,咱們江城,可有與朱家相熟的,想請他做個和事老!”柳贏坦白說明了來意。

“那……估摸着得找咱們江城的郡守大人才行,我爹倒是能和郡守大人說上兩句話,只是……他畢竟只是個師爺,人微言輕。”張良開口,面露不安。

他爹平時對他沒個好臉色,這事估摸着難辦。

“能否拜托張兄幫我這個忙?”柳贏不輕易開口求人,實在是被逼無奈。

“那我試試?”張良輕輕應聲,與柳贏一道輾轉回了家。

此時,張良的父親張師爺,剛用完早飯,還未出門。見張良去而複返,身旁還跟着個柳贏,面色不佳斥責:

“你怎麽又逃學了?”

瞥了眼柳贏,他欲言又止,最後好心提醒:“你以後少與我家良兒交往。”

“作為長輩,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離開江城,柳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別的話,我不好多說。”

“謝張伯父提醒。”柳贏點頭,聽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心中大寒。

這次,他是真的闖了大禍,朱彥亭果然沒打算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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